第37章 .潮湧
37.潮湧
臺上的選手們都戴着耳機沉浸在游戲角色之中,緊張的氛圍給臺上臺下都渲染了幾分焦灼,選手們偶有暴躁不能控制脾氣的,低聲嘶吼,爆出幾句需要哔掉的髒話,臺下有急得想上臺親自力挽狂瀾的觀衆在破口指責。
主持人的控場已經毫無作用。
“你說這都最後一場了,怎麽還沒看見沈恪啊?“
“我現在懷疑海報上真的有他的名字嗎?“
“這些人打得和老爺爺拖三輪車似的,蹬的還沒走的快,看得我一點激情都沒有。按我來說,沒找到高顏值的,你起碼控一下參賽者的水平吧?打這麽爛也讓上是做慈善呢?”
“有這種大帥哥壓場,都不放上來,主辦方和策劃方的腦子簡直有問題。”
叽叽喳喳的低聲私語被江亦吟一字不落地聽進去,她歪頭阖眼,捏了捏眉心,估計真是隴江設計部在做海報時搞錯了別人的名字帶來這樣的誤會。
她招手叫來個工作人員,用手擋住唇,小聲在他耳側安排道:“去周邊給每個觀衆席買一套禮品,報在我私人賬上。出場前記得收集好評,如果有觀衆對今晚的比賽不滿,留下對方的聯系方式進行後期補償,一定要讓對方滿意為止,給出隴江最大的誠意。”
在聽到江亦吟念出的奢侈品牌後,小員工的瞳孔斥滿驚詫。
還是記在私人賬上,不得不說這位小江總真是大方得沒邊了。
江亦吟見他不動,追問道:“怎麽了?你覺得我的安排還有更可行的地方?”
他連晃頭否認,矢口道:“我們能要嗎?”
江亦吟神情一定,轉而無奈地笑,“我還以為什麽事呢,你們這次被選中來當後勤和保安的人員,每個人也領一份,你叫個人和你一起去置辦。”
他蹦跶着起身,嚴肅又正經道:“好的江總!”
人群開始流動,有在座位上看得太久不耐煩的、想去上廁所的和鬧着要回家的,一場接一場,技術雖有突出的但臉沒有看點,臉長得還算周正的游戲又打得一般,看了一晚上,沒有一個讓人驚豔和有記憶點的場面,觀衆們乏味地直搖頭。
“實在不行我也回家了,雖然和我爸媽提前做了好久的思想準備才讓我出來的,浪費時間。”
女生語氣裏盡是憤懑和可惜。
“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以後看比賽還是看專業選手和明星賽吧。”
後場,遠離質疑的暗區,在上演另一場争端。
沈恪聽清男人準确的咬字和話裏的夾雜的鄙視,激起渾身神經的火頓時消散下去。他這個舉動,不過就是為了看到他急迫,看到他在他面前失态,承認他就是個不如他的小毛孩。
他揚手扣住對方的手腕,不動聲色往後一折,屈膝拽着人的手臂往前猛拉,在一頂,稍作翻身,“砰”的一聲,男人悶哼摔倒在地,而沈恪反客為主,成為了那個俯視的人。
男生挑起的眼尾漫着輕蔑,嘴周若有浮現的肌肉起伏染着不爽,他渾身上下都繃着,冷冷地無聲發狠,甚至沒有一點預兆。
衆人在這突如其來又快速的過肩摔裏慌張逃避,向四面散開。
沈恪咬了咬臉頰內側的軟肉,直到舌尖舔到一絲血腥,他的情緒才徹底歸零,嗓音啞沉又帶點少年磁性,“周既川,你也不算體面。”
“堂堂隴江的副總,淪落到要來一個高中生面前刷存在感,整治他,你作為男人的自尊,我今天就不給你留了,不好意思啊。”
周既川扯着嘴角笑一聲,習慣性用掌背刮蹭,沒有意料之中的鐵鏽味,背脊和腰身也沒有任何的酸脹疼痛。
他收着力道了。
只是想讓他丢臉。
員工們觀摩着,有人使眼色上前來扶,被周既川擡手擋開,他認輸般起身,解開西裝外套,搭在手肘,拍拍衣領蹭上的灰塵,仿佛剛剛只是一場兄弟之間的玩鬧。
“好,我欣賞你這個态度。”
周既川保持着溫和的笑意,揚手想拍沈恪的肩以示鼓勵,又頓在半空,尴尬地收回,“我和吟吟,期待你一會兒的表現。”
靜默剎時如不小心潑灑淌開的水,沈恪鋒利的眼神掃向他,周既川明白他這話又戳中他要害了,于是唇角飛得更高。
周既川就是想讓他知道是她默認他這麽做的。
沈恪身旁的手漸握成拳頭,手臂繃直的線條沒了少年的青澀,彰顯出男人的蓬勃來。
他并不懷疑她會做,而是害怕,她會因為周既川妥協,默許這一切。
周既川一劍直擊他因擔憂吹起的氣球,紮破他,讓他洩氣。
燈光因這場小事故悄摸開了幾盞,熾亮的白燈下,沈恪皮膚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更別談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但他什麽也沒表現出來。
他能藏得住心事,就不會在敵人面前露出馬腳。
號碼牌貼在他身上,簡單的發型因為一場差點起火的鬥毆而些許淩亂,更突出他分明的棱角下,不羁又漠然的冷态度。
甚至沒等到主持人宣布出場,沈恪就赫然從黑暗裏走到明亮中,像一道黑騎士的影子,穿破次元變成了現實,大屏幕上這一幕放映出來,全場觀衆的呼吸凝滞一瞬,緊接着轟然般的呼嚎響徹。
資料卡跳出,機械男音播報他的相關資料。
沈恪,十八歲,就讀于成州附屬高中。
即使他們壓根就不認識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男高中生,只是因為他簡衣陋履,獨特的氣質和自帶爽感的個性,再加之出現的時機巧妙,不知所雲的歡鬧聲和應援把走到半路的人的好奇心勾回來,場子炸了,人群瘋了。
有如頃刻上瘾的迷藥,難以自控地潮湧。
沈恪鞠躬鞠得很誠懇,九十度直角,停留了幾秒才直身,時宜的燈光在觀衆席掃射,沈恪站定,目光遠遠抛出去,一眼定在vip觀衆席第一排正中,和女人鎮定自若的眼睛對視,他要的,是她眼裏的狂熱。
江亦吟在這片轟動中掀眼,狐貍眼生出些倦态,但依舊水汪汪得讓人迷戀。
視線交錯,燈光轉瞬即逝,他和她的目光如水火交融,鎖在一塊。
他的出現,出乎意料卻又合理之中。
直播間因為有人留評進了個極品後卡頓,觀衆席熱鬧了好幾分鐘,沈恪已經就位,淡定戴上耳機,雙手自在掌在身前。
比賽宣布開始,他的兩只眼睛才終于回歸正軌,落在屏幕上,專注地等待。
精準的厮殺和及時預判的線路,把原本打得稀爛的局扭轉,不怕男人技術高,不怕男人長得妙,就怕他兩樣都占還不刻意耍帥。
完全是自然流露,沒半點凹和造作。勾得人心尖酥麻。
他就是有這個實力。
幾個掃過的鏡頭堪稱封神,觀衆直呼不要切熒幕了,正對他一個人就好。
“卧槽!!”
“我死了,難怪方姿寧暗戀了他兩年,不開玩笑,是我我也會愛他愛到死。”
周既川在江亦吟邊上落座,江亦吟才急緩回神,“怎麽去了這麽久?”
轉移了注意力,她的心跳還是很快。
周既川沒急着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盯着臺上的沈恪看了好幾秒,江亦吟視線又放回主角身上,“你剛剛錯過了個世紀精彩場面。”
他笑,“那算不算我給了你個驚喜。”
“是你安排的?”江亦吟眸中一亮。
周既川颔首,雙手交握,打量着臺上的一舉一動,娓娓說道:“寫作手法裏,有個詞叫先抑後揚,放在今晚這場戲裏很合适。我先給對方打造了個錯覺,磨滅他的期待值,讓他的情緒低落到無法再忍受,最後嘭的一下爆發,你說和這個詞像不像?”
他說話時,還用手形象地模拟了一下爆炸的手勢,誇張又诙諧,江亦吟不免會心一笑。
“所以我也是這裏面的一環?”
他也跟着笑,“這得看你是操控方還是被隐瞞的一方。”
江亦吟聳肩,故作輕松,“顯而易見咯,我該先生誰的氣?”
周既川舉雙手投降,“看在我心思這麽缜密的份上,我主動招出,向你負荊請罪?”
直播恢複,大熒幕切了兩個畫面,觀衆區又難免落在了江亦吟和周既川身上,兩人有說有笑,彈幕蹭蹭上漲直呼他們太配。
沈恪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俨然已進入狀态。
臺下的歡呼聲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他像是自幼生長在燈光下,沒半點怯場和波瀾,偏偏主持人分析完戰況後,轉cue周既川和江亦吟。
“看來大家對我們主辦方也是很關注,來,我們把視角短暫切向觀衆席,進行一個有獎問答小互動好不好?只要是被抽中回答了主持人問題的情侶,都可以在比賽結束後到後臺領領一張馬爾代夫全免游的券。”
燈光不由分說落在周既川和江亦吟之間。
她一雙水光潋滟的眼睛閃過愕然,又得體大方地跟鏡頭打了個招呼。周既川則表現得矜莊,沖鏡頭點頭,看着高不可攀。
主持人念着标準昂揚的播音腔,“兩位在我們直播間非常受歡迎啊,現在我們抽取直播間三個問題來提問一下。”
“名為只吃肉包子的用戶說,姐姐好美,哥哥好帥,可不可以滿足我在一起?”
江亦吟顯然被網友的直接懵了瞬,抿唇禮貌性朝前笑了笑。
周既川摸了摸她的頭,觀衆席一片心知肚明的哇聲,他清潤地笑着,“這個得看她的意願。”
沈恪手裏的鍵盤不防往前失誤一推。
“哈哈,男方這個意思是不是在隐晦地表達,他喜歡她呢?”主持人開着玩笑,“名為再喝就醉了的用戶說,般配,我從小就沒見過真情侶,能不能當着我的面親一個?”
觀衆席跟風大呼親一個親一個。江亦吟的臉色沒那麽挂得住了,周既川覺察到玩笑過了,手扣在江亦吟手背,指尖點了倆下安撫,擡手示意主持人略過一段。
主持人看反響不錯,并未注意到,繼續往下走流程,“名為褲子常年挂在腿中央的用戶說,眼神都要拉絲了,男方真的好深情好喜歡姐姐,姐姐別生我直播間了!”
調侃聲不斷,周既川臉黑下來,畢竟是南江集團組織的比賽,又是合作方,他不适合在這種情況下撕破臉。
江亦吟只是扯着唇淡然笑,眼裏情緒平平,凡細心點都能看出她的不高興。
主持人沒等到周既川和江亦吟兩人的互動,場子剎時冷下來,一秒不到,又攀升至最高潮,大叫着牛逼。
只見游戲場的半屏放着絢爛奪目的光波,沈恪一臉倨傲猛發力,一波接一波爽利又不拖泥帶水的節奏,輕輕松松把對手KO,宣布比賽勝利。
幾乎是比預想提前了半個小時結束比賽,和他打的被直播認出來是職業選手tk,就這麽眼都不眨一下幹掉了職業選手……一衆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臺上,邊上的tk屏氣凝神,回以敗落的笑容。
沈恪倒沒對贏了這件事表現出多高昂的情緒,主持人随風倒把麥克風遞到沈恪面前,躬身詢問,“這名叫沈恪的朋友表現非常之精彩!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嗎?以前是不是有經過專業培訓的呢?”
沈恪發言興致較為低迷,目光輕撩往江亦吟身上掃了眼,主持人還僵着腰等他回複,他這才興味闌珊地回,“沒,課後玩玩。”
底下叽叽喳喳雜音不斷。
“啊?他這麽厲害怎麽不去打職業?”
“你懂什麽?像他們這種都是家裏有錢,又會玩,業餘賽都是單打獨鬥,怎麽可能委屈自己和別人組隊。”
主持人傾身把話筒怼到沈恪面前,繼續追問,“你剛剛為什麽會選擇提前結束游戲呢?照您原來的打法,這局至少還要進行半個小時。”
沈恪輕嗤一聲,睨他一眼,“你說呢?”
主持人感受到沈恪這個問法不算友善,呵呵幹笑一聲,“你的意思是?”
“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沈恪不冷不熱答了句。
場面一度凝滞,好幾秒主持人都沒有接話,臺下有工作人員在指揮控場,他惶然萬分,久久沒領會到對面的意思。
“我不太明白。”
沈恪起身,扯下耳機,世界有一剎消弭,沒好氣瞟他一眼,“尴尬麽?”
主持人沉默,臉色暗沉下去。顯而易見的窘迫。
沈恪把號碼牌摘下來,不爽之溢言于表,“現在覺得尴尬了,剛剛興致勃勃把那些讓女生為難的問題抛給她追問她的時候,你怎麽沒覺得尴尬?”
江亦吟眼露怔然,他這是,在幫她出氣?
“你可能誤會了,這是一個互動的小環節而已,我們沒有惡意的。”主持人連忙解釋。
直播彈幕已經炸開。
“不愧是高中生啊,硬剛。有些人是不是以為在網絡上披着一層皮就能肆無忌憚地開玩笑,太沒分寸了。”
“啊??重點難道不是這個主持人偏偏要挑這種問題追問嗎?人女生都困頓的不行了,一看就沒确認關系。”
“對啊對啊,那麽多誇姐姐美姐姐優雅的話不說,非得念這幾句。這個環節插入的好尬啊?又不好笑還摻雜點惡趣味,有被冒犯到。”
“從哪找的主持人啊?業務能力也太差了。”
……
Tk是這類比賽裏的元老,見狀況不對,上前自來熟攬住沈恪的肩膀,接過主持人的話筒,示意他下場,臺上就剩下沈恪和tk,他性格開朗,坦明身份,“大家晚上好,我也就不瞞了,我是tk,加入這個比賽遇到大家很開心,尤其是我們沈恪同學,年紀雖小,但打比賽很有自己的想法。輸給你也算是長江前浪推後浪,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臺上臺下的局勢開始回流,沈恪沒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情,比賽贏了,獎金領了,他的任務完成,卻沒有意想中的開心。
他對tk的建議充耳不聞,但沒駁他面子,“忙着高考,沒時間,謝了。”
沈恪作勢要走,tk有眼見地松開手。
Tk只好做補,“理解理解,我們一起祝沈恪弟弟明年高考順利!有其他想要了解或者加入我們大部隊的,都可以掃一下大屏幕上的二維碼,把你的基礎信息和優勢填上,我們會盡快安排人篩選。希望大家積極參加!”
燈光融融,觀衆席暗下那幾分鐘,江亦吟站起,提包準備離場。周既川扣住她手腕,視覺受限,只聽得噪音中他沉遠的斷音,“你要去找他?”
“剛剛那個環節也是你安排的?”江亦吟喉間苦澀,漠然問。
“不是。”周既川跟着直身,“你該相信我不會拿你取樂,我們之間如何,觀衆也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嗎?”
“如何?”江亦吟清嗓,聲音更有底氣地問。
周既川長籲,只一雙肅穆的眼盯着,“我們會走下去,這是我選擇來到隴江就堅定的。”
“所以你認為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所以這麽毫無顧及,不在乎我的想法嗎?”江亦吟并不想吵架,但站在周既川面前,她總有一股沒來由的怨,忍不住将心底不快脫口抒發。
周既川楞楞站在原地,有如細碎刀片紮入肌膚,他此舉只是給沈恪一個提醒,為什麽牽帶着江亦吟也生氣,“吟吟。”
江亦吟話出口就後悔,她不該失态,作為以後要繼承整個江家,成為隴江的女主人,她不能因為感情而猶豫不定,深吸一口氣,“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你和錢坤約了飯,我就不去了,晚上注意安全,早點回去。”
周既川的手失力地垂下來,心裏好似被刷了層過期的蜜油,只會吸食氧氣讓他無法呼吸的致死量。
出了南江大廣場,排隊出場的人流比節假日還要大,到處都是堵車和堵人的繁盛景象,江亦吟從後門繞進地下車庫,拉開車門鑽進車裏。
她的車獨自停在角落,地下車庫遠沒有上面熱鬧,反而有種死寂般的平靜。
江亦吟把對牆的車窗摁下來,久違地抽出了一支煙,明昧晦暗的空間,一簇火紅的光苗亮起,無風,火燃勢高,她攏手點火,透亮的美甲顏色勾得她指節修長細嫩,與香煙的苦澀格格不入,冷豔清媚。
煙剛送入口中,車窗響了兩下,隔着副駕的玻璃,隐約看出綽綽身形,不用說也知道他是誰。
江亦吟低頭輕笑,這小崽子原來還會主動找上門。
她含着煙,壓得唇面軟軟下凹。
男生着一身挺闊黑外套,防風領拉得很高,沒聽見她的回應,自主拉開了車門,俯身而下,兩人目光粘膩地交織。
地下車庫未受潮,還有些幹悶,她指尖夾住煙從口中抽出,紅唇吐出一口白煙,秒速散在風中,清嗓仍就好聽,只是語調升平得顯得乏味,“背着我,又是早戀又是參加電競比賽,沈恪你能耐了。”
沈恪坐進來,輕車熟路把門拉上,淩冽的側臉裹着十月急驟降溫的寒風,“我沒早戀,比賽的事我可以解釋。”
江亦吟沒回話,只是又将煙送入口中,女士煙對江亦吟來說不算辛辣,她最早學會抽煙還是在英國跟着黑人室友學的,兩人在江亦吟回國前夕“破冰”,成為了短暫的親密好友。她不似記憶裏那般內向,在教她時得心應手。
那位女孩膚色油亮,笑容豔麗,自信又張揚,看她被嗆,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她最初沒覺得有多好抽,只是解壓之舉,不想必要時候展露滑稽。
煙蒂濕潤,煙絲黏着,她細細含着,指尖夾着取出,目光始終清淡。
逼仄的車內,只有江亦吟那一扇窗透進些空氣,沈恪暗啞的沉音略顯突兀,“他不喜歡我打電競,這個比賽,是我本來想用來氣他的。”
“他走得突然,我反應不大,當時樂天地覺得,獎金我要繼續拿,當燒紙一樣燒給他,他在下面也知道,我玩得不錯。但今天,我好像并沒有得到我證明了自己的快樂。瞞你是怕你誤會我不務正業。”
那個“他”沒有任何指代,江亦吟卻立馬聽出是誰。夾煙的手搭在窗沿,煙頭斷掉一截,煙灰散在地上,她側頭,沈恪臉上落了塊陰影,身上透露出克制地壓抑,語氣不鹹不淡,但江亦吟恰到好處地接收到了這份被掩飾的衰頹。
“憋了這麽久,為什麽願意和我說出來了?”
尾音初落,江亦吟就發覺身側籠過來一道陰影,蒙着清冽的雨後松香,從她手中取走她的煙根,她視線從暗到明,扭頭看他。
沈恪沒帶半點猶豫将那支她吸過的煙含入口中,學她的手法精髓,多了幾分青澀,添了些許欲色,那是一種殘敗畸形的破壞。
直直撞擊江亦吟的內心。
他歪唇帶着自嘲的笑,冷痞感十足,眼前他所作所為已昭然若揭,醇音如烈酒做最後宣告,“因為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