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龐貝古城
第19章:龐貝古城
從西西裏島前往藝術生心生向往的龐貝古城,路途中,米小非和劉浩然就像一對歡喜冤家,一邊吃飯一邊吵架。
“我懶得跟你吵了。”
“那就不吵了。正宗的披薩就是來自那不勒斯,小紅書上有人推薦了一家特別有名的店,看起來很好吃。”
“你有本事和我吵啊,吵又吵不過我。什麽店?有那種上面芝士很多,沒有洋蔥的海鮮披薩嗎?”
“我怎麽吵不過你了。有,是你喜歡吃的那種。”
“那你現在就跟我吵啊,把事情說清楚,別逃避問題啊劉浩然。這家店去的人多嗎?需要預約嗎?”
“我哪裏逃避問題了,你真的很幼稚。應該人很多,現在可以預約,我們明天去吃。”
“我哪裏幼稚了,我就事論事。那你訂吧,訂四個人的位置。”
陸星辰和夏雨軒在一旁憋笑不說話,從頭到尾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麽。吵架吃飯兩不耽誤。
晚上三個大老爺們兒吃飯的時候都喝了點酒,夏雨軒在一旁喝果汁。
結果一上來菜還沒怎麽吃,米小非先哐哐哐喝了一斤下去,然後開始手舞足蹈的唱歌了。劉浩然在一旁無語地看着他發瘋:“你想喝過我?只能在夢裏了!”
劉浩然的酒量好到怎麽喝都不醉,人稱“酒神巴克斯”。陸星辰不太能喝,但自己有分寸感,基本也不會讓自己喝醉。
米小非不會喝酒,但他誓死不認輸,每次喝酒前都揚言一定要喝過他們。關鍵為了贏,他還作弊,提前吃了解酒藥。只能說他真的盡力了……
第二天的下午,他們踏上龐貝的土地時,仿佛穿越了時間的隧道,回到了兩千年前的古羅馬帝國時期,曾經這座古羅馬第二繁榮的城市,以紀念古羅馬政治及軍事家格奈烏斯·龐貝而命名。
夏雨軒細聲細語地讀道:“盡情享受生活吧,明天是捉摸不定的。”這是人們在一只從龐貝古城挖掘出土的銀制酒杯上,發現的格言,道出了2000年前,龐貝城中人們的生活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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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站在遺址入口,目睹着廢墟的壯麗景象,內心充滿了驚嘆和欽佩。
米小非望着大門口矗立着的一座巨大殘缺的雕塑:“這個好像是當代藝術家伊戈爾·米爾托的作品?”
劉浩然和夏雨軒回應道:“好像是他的。”
他們圍繞着雕塑全方位的觀察着,夏雨軒發現了這位藝術家标志性的細節:“它的胸口有一個凹進去的方塊,裏面藏着一個小雕塑,就是他,沒錯的!”
在他過往的作品中,所有人物的形象都是殘缺的,隐喻着身份的缺失。而這尊雕塑放在龐貝古城的門口再合适不過了,體現了“死亡與重生”。
龐貝的廢墟承載着古羅馬文明的繁榮與輝煌,盡管被火山的爆發埋沒多年,但它的存在讓人們能夠窺見過去的輝煌歲月。
或許當時過于繁榮,人們對危險靠近的嗅覺變得不那麽靈敏,生活在龐貝的人們,竟然對一場“演練”似的災難視而不見,公元72年一次強烈的地震襲擊了龐貝古城,造成了許多建築物的坍塌。
然而,這場地震卻絲毫沒有讓龐貝人清醒。他們依然相信地理學家稱維蘇威火山為“死火山”的觀點。地震過後,他們又重建城市,而且更追求奢侈豪華。之後的幾年裏,地震的頻率越來越多,強度也越來越大,
公元79年8月24日,維蘇威火山終于爆發,一股濃煙柱從維蘇威火山垂直上升,形狀似蘑菇。在這股烏雲裏,偶爾有閃電似的火焰穿插,過後,整個天空比夜晚還要黑暗。
當火山爆發的這一刻,不知道龐貝人是否還有時間想起他們刻在酒杯上的這句話:“盡情享受生活吧,明天是捉摸不定的。”
當時大多數居民都在火山噴發中氣化了,有的是被有毒氣體窒息而死亡,随後他們被從天而降的灰燼完全覆蓋。
為了再現罹難者在火山爆發時的各種情狀和姿态,考古學家們将挖掘出的遺骸表面所形成的一層火山灰硬殼清理下來,再向空殼中灌注石膏。
在龐貝博物館裏,呈現的是一具具“人體模型”,他們有的是一位老人雙手抱頭,一臉驚恐;一位母親把她幼小的孩子緊緊抱在懷中,用柔弱的雙臂呵護着小孩;一位孕婦俯下身子脊背朝上,竭力保全腹中的胎兒;幾個用鐵鏈鎖着的奴隸擠在牆角,互相依傍。
隔着密封玻璃幕仿佛還能觸摸人間親情的餘溫,感受人性的光輝在生死關頭的最後閃耀。
而在衆多故事裏,流傳最多的是夏娃和馬庫斯的愛情故事。
那一年,火山噴發的威力突然降臨到龐貝,整個城市被熔岩和灰燼所覆蓋。在火山噴發之夜,夏娃和馬庫斯決定面對命運的考驗,他們相擁而立,以死相依。
他們相信,即使生死相隔,他們的靈魂和記憶也會永遠相連。火山噴發那一瞬間将兩人帶走,他們的身體被熔岩吞噬。
幾千年後,當龐貝的遺址重見天日時,考古學家在廢墟中發現了夏娃和馬庫斯。他們的遺骸以一種宛如手牽手的姿勢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夏娃和馬庫斯的故事在龐貝流傳了下來,讓人們追溯着古羅馬時期的浪漫和堅貞。他們的愛情被視為一種超越時空的純粹與美好,成為龐貝古城的傳奇。
每當有情侶來到龐貝,他們都會在夏娃和馬庫斯的遺址前留下承諾,祈求他們的愛情能夠像他們那樣堅強和長久。
夏雨軒凝視着他們,牽着陸星辰的手,頭依靠在他肩上說:“難怪之前有本書上寫,‘帶我去龐貝吧,那裏有浪漫的愛情。’”
陸星辰笑了笑說,他們肯定也很絕望,而且“當時的語境所謂‘愛’不是狹義上的□□之愛,是一種對美的追求,形态的美,對稱的美,哪怕是死亡,可能是覺得瞬間的定格是浪漫的,赴死也沒有那麽悲劇了。”
站旁邊的米小非插了一句嘴說:“死亡美學?”
陸星辰:“差不多吧。因為沒有什麽是永恒的,當時龐貝故事中,還流傳下來一句話:沒有你,哪怕我成了神,也終将湮滅。”
夏雨軒感嘆道:“我想過着精彩而短暫的一生勝過漫長卻無趣的人生,他們是向死而生的極致浪漫。”
陸星辰:“這個就只是當時的語境了,現在的人哪來那麽多愛?喜歡都談不上吧。想想也挺可悲的。”
夏雨軒:“不是,你什麽意思?”
陸星辰瞬間反應過來,求生欲滿滿地解釋道:“不是,我不是說我們。我是說其他人。”
夏雨軒白了他一眼,假裝很生氣的樣子:“哼!那就勉強給你一個哄我的機會好了。我想吃巧克力冰淇淋。”
陸星辰:“好嘞,我這就給你去買。”
夏雨軒和陸星辰沿着石板路穿梭在破舊的古代建築之間,他們不禁想象着這裏當年生活過的人們。
陸星辰觀察着龐貝的街道、廣場和房屋殘骸,在他腦海中已經慢慢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城市模型。
穿着高跟鞋走了兩小時的石板路後,夏雨軒的腳疼得厲害,陸星辰牽着她的手,已經明顯感覺到她的腳在一瘸一拐了。
往日裏肯定會向陸星辰抱怨哭訴,但今天她只能委屈地忍着了。
因為早上出門前,陸星辰提醒她:“你确定穿這鞋出門嗎?今天要暴走一天,而且全是石頭路,你的腳會受不了。”
夏雨軒根本沒聽:“這個鞋好看,而且運動鞋和我這條長裙完全不搭。”現在後悔莫及。
好在陸星辰從酒店出來的時候,背了一個背包,裏面除了充電器、紙巾、證件、錢包、創可貼之類的必備物品外,他還帶了一雙夏雨軒的運動鞋。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陸星辰拉住了夏雨軒的手:“好了,你先別動。”随便他先放下背包,然後彎下腰脫她的鞋子。
夏雨軒一臉驚愕的表情:“你幹嘛?”直到看到陸星辰從背包裏掏出了那雙熟悉的運動鞋,夏雨軒淺笑了下:“你包裏還裝了我的鞋子?”換鞋的過程中,陸星辰還細心地給她腳上磨破的傷口處貼了個創可貼,夏雨軒就這麽一手依靠在他身上。
“好了,現在可以繼續走了。”陸星辰把剛才的一系列動作輕描淡定地略過了,牽住她的手繼續往前。
米小非和劉浩然緊跟其後,狗糧已經喂飽了。
夏雨軒被古老的石柱、壁畫和雕塑所吸引。陸星辰則專注于研究居民遺骸和生活用品的殘留,還有古羅馬人泡澡的儀式。
他們走過一處處遺址,閱讀着展簽介紹。有陸星辰在,他們并沒有租講解器,未來的藝術史學家,就是最好的講解員。
延展了所有認知世界的邊界,打開了對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想象。陸星辰面對着一座座廢墟:“這個空間看上去很狹小,破敗的隔間,其實是當時的特殊場所,也是那些出生卑微的女性謀生的手段。”
每一次聽他解釋,他們都會多了一層贊嘆,當然夏雨軒肯定是更加地崇拜了,啊,原來是這樣,原來還能這樣!
廢墟,猶如水墨畫裏的留白,給人一個想象的空間、一個意境——還原歷史的意境。在龐貝古城,在記憶的空間裏探索海港的繁華,在時間的飛行中,探索歷史的留白。
兩千年前街道上的人們行色匆匆,在廣場上商讨政治、經濟和社會議題,以及劇場中的盛況。
夏雨軒和陸星辰步行穿過古代貿易市場,看到那些被火山災難石化的食物、水果和家居用品,仿佛時間在這裏凝固。
陸星辰指着牆上的一幅牆壁上的靜物畫,問:“這是最近考古學家的發掘成果,像不像披薩?”
夏雨軒看了看說:“我覺得像新疆的馕。披薩不會來自中國吧?”
陸星辰科普小講堂又開始了:“披薩餅是起源于19世紀的那不勒斯,不過再往前追溯是古希臘時期的烤制面餅叫pitta,現在的希臘和土耳其還有這種傳統的餅。和中國新疆的馕有沒有聯系,我還真不知道,不過這是一個好課題,晚點我在群裏問問有誰想發論文,可以研究一下。”
夏雨軒說:“重要的是,食物穿越了時間和距離把人們連接到了一起。”
陸星辰:“嗯。而且這是靜物畫。”夏雨軒一時沒有get到他的點:“靜物畫怎麽了?”米小非和劉浩然也一臉疑問。
陸星辰開始講解了一番:“‘靜物’這個詞最早源于歐洲的一份財産清單,1650年前後靜物畫是所有畫中等級最低的,但是人們的審美認知随着時代的變遷,會逐漸體會靜物畫的豐富內涵。”
“英語裏的靜物畫對應的是‘still lift(靜止的生命)’,意大利語的靜物畫是‘nature morte(自然死亡)’。也就是說靜物畫是對于沒有生命的物體進行描繪。而在中文語境裏靜物畫是在自然中的物體鑲嵌到畫框裏,然後靜止了,帶着點‘不朽’的意義在。”
“龐貝古城的壁畫,對于沒有生命的物體進行描繪,卻展現出了無窮無盡的生命力。能夠讓我們當下的人們想象當年在牆壁上創作靜物畫的藝術家們,他們對色彩、肌理、形式、線條都的處理游刃有餘,展現出了令人拍手叫絕的精湛技藝。是一種‘不朽’的存在。”
陸星辰的這番話就像是智者在一片黑暗中撕開了一道口,而底下的人才得以窺見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