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坦白局

第42章：坦白局

走廊裏，病人家屬漸漸多了起來，基本都是來送晚飯的。醫生和護士也都來回走動着，陸星辰避開了一輛手推車，往裏讓了一步。

宋澈想等着陸星辰開口說話，但是陸星辰站穩後，安安靜靜地一句話也沒說。

宋澈兩手插袋，說：“好在她沒有放棄，熬過來了。現在來看，她走出去是對的，佛美是世界排名頂級的學校。”

陸星辰笑了笑，帶了點自嘲：“當然，她不走出去，怎麽會‘遇見’我？”

宋澈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中充滿了自責和歉意：“當時我也是一片混亂，自己剛進學校，還是個新人，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些？”

陸星辰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嗤”，然後冷笑道：“你不知道怎麽面對，但她就知道怎麽承受？”

宋澈眼神飄忽不定，愣了一會兒說：“我現在不是來為當初的錯誤找借口，而是想着如何去彌補。”

陸星辰凝視着宋澈，目光中的怒火逐漸被理智代替：“彌補？你要怎麽彌補？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太太，用不着你的彌補。”

宋澈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有了個遲緩的動作，然後坦白承認：“我不否認，我還是喜歡她。可是這是我的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陸星辰的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審視宋澈的內心：“你知道嗎，她付出了比任何人都多的努力，去成就自己的理想。可在我看來，她一直都在逃避，用這樣的方式去澄清和證明自己的清白，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去證明，這只不過是她心裏的一個執念而已。”

“宋澈，你其實也沒有多愛她，當年她被網曝，在事業和愛情中，你選擇了事業。其實也不能算錯，這是大多數人會做出的選擇，成年人的愛情權衡利弊的結果。”

宋澈解釋道：“不是我選擇的事業，是她先松開的手……”

陸星辰打斷他道：“你先聽我說完。”

“現在你明知我們已經結婚了，并向她示好，又和我表明你的意圖，你想說明什麽呢？說明你的坦蕩嗎？其實無非就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也是想來刺我們一下，讓夏雨軒多個回憶和遺憾，讓我多個裂痕，最後給自己一個機會，對吧？”

現在對夏雨軒的‘彌補’，無非是想說明當年你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遇到了對的人，你在給自己洗腦，最後都把自己給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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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宋澈，當年的你一無所有，所以你害怕失去，你放棄了她。如果是我一無所有，我更無所畏懼，因為沒什麽可再失去的了，只會牢牢地抓住她。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她提分手，你沒有挽回她。她去意大利，你沒主動和她保持聯絡，你倆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當她回國後，你也在各種小心試探。你的這份感情從頭至尾都在增加她的負擔。

宋澈認認真真地聽完他說的每一句話，不得不說，還是男人了解男人。他們都是體面人，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會撕開了說重話。

陸星辰接着往下說：“如果我是你，當初她提分手，我會直接說出我的困惑，而不是直接放手。有學生喜歡你，向你示好，你可以直接在班上暗示你有女朋友了，也能讓網曝她的人把那些小心思扼殺在搖籃裏，你有一百種解決方式，可你卻什麽也不做，直接冷處理，把事情發酵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我表達愛的方式簡單明了，兩個人互相喜歡就在一起，不計後果。不喜歡就分開，再也不要聯系，我不會讓她有絲毫猜忌和懷疑，寧願她吃醋，也不會隐瞞。

兩個都想以退為進的人，是走不到一起去的，所以，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你都得不到她。留不住的人就不要硬留，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

陸星辰的這段話既清醒又透徹，他的聲音仿佛探入了宋澈的內心，每句話都猶如一根針，深深地紮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漠然無語，眼神也有些飄離。

宋澈根本不會想到，平時看起來紳士儒雅的陸星辰，這次說話會那麽絕，刀刀致命，沒有給他留一個氣口。

宋澈：“我沒有想過從你身邊奪走她，我只想看看她最終選擇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陸星辰自信地說：“你要是想，也奪不走。”然後嘴角上揚：“這下子，看到了？”

宋澈的手從口袋裏伸了出來，戰術性地摸了下頭發，然後放下了他的自尊：“嗯，我輸了。”

陸星辰：“我們倆之間沒有輸贏，她永遠是自由的。”

停頓了幾秒後，陸星辰清了清嗓子說：“你可能還不太了解雨軒，她看上去自信優秀，其實心裏很沒底。她需要別人向她走99步，再三确認心意後，最後才願意邁進那1步，可只要她能邁出這一步，就會認定終身永不改變。但前提是需要有個人願意往前走這99步……”

這番話如同利刃穿透了他，也讓他終于認清了自己曾經的盲點，兩個相似的人終究只能成為朋友。

夏雨軒的內心世界在這一刻被陸星辰剖析得淋漓盡致，她的猶豫和自卑，只有陸星辰能彌補，他才是那個真正懂她，理解她的人。

宋澈臨走的時候還提醒了陸星辰一句：“她最近工作強度和壓力挺大的，她答應我們要在兩周內拿出完整版的藝術史框架和解說詞，現在可能……”

陸星辰點了點頭：“嗯，謝謝，我明白。”

回到病房，陸星辰握着夏雨軒輸液中冰冷的手，把躺椅上的大衣加蓋上了去，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夏雨軒一直在睡覺，睡得很沉。除了藥物的作用，陸星辰判斷這段時間她應該睡得都不太好，來醫院前，她情緒崩潰又發洩了一下，現在整個人都蔫了。

護士進來換藥：“夏雨軒是吧，核對下名字。”

陸星辰小聲說：“嗯，是的。”

護士小姐溫柔地說：“這瓶是阿奇黴素，可能會很疼，一定要有陪護。”她又将速度調得更慢了點：“這個藥慢一點，會比較好。她今天吃東西了嗎？”

陸星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夏雨軒答：“沒有，一直睡着，前幾天一直咳嗽發燒，她沒怎麽睡好。”

護士：“嗯，先讓她好睡吧，最好喝點粥墊墊胃。等她醒了，要做霧化。”

陸星辰：“嗯，好的，謝謝。”

小護士從病房離開後，陸星辰一直守着夏雨軒，半小時後，夏雨軒皺着眉頭，轉了一個頭醒來。

睜開眼就看到了陸星辰，即使身體再不适，心愛人就在身邊，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一下子落地了。

夏雨軒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你一直在這兒？”

陸星辰：“沒有，和宋澈在外面都聊了兩個小時了。”

夏雨軒：“這麽久？你吃飯了嗎？”

陸星辰搖了搖頭：“你餓不餓？”

夏雨軒：“我不餓，你先下樓去吃點東西吧。”

陸星辰：“你就不好奇我們聊了什麽？”

夏雨軒按了一下胳膊，皺了皺眉，小聲說：“你們聊了什麽？”

陸星辰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輸液管：“疼嗎？再調慢一點，這瓶藥水本來就會很疼，你忍一下。”

夏雨軒“嗯”了一聲，看着陸星辰，等待着他的回答。

陸星辰微微一笑，他的語氣充滿了溫情：“我們談論了那段校園時光，有個人成績明明很好，卻比別人更努力。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歸零開始，然後考上了世界一流美院。這個人倔強又溫柔，似乎又和整個世界隔着一層薄霧。”

夏雨軒微微側過臉，眼中閃過一絲感動。陸星辰的話語仿佛勾勒出了她的過去，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裏那個結又被莫名戳中。

“我一直在思考，”陸星辰輕聲說道，“那些年，你是怎麽一步步走到現在的。那段時間，我還沒有出現。有些時候，我們會因為一些原因放棄心底在乎的東西，可能是因為害怕失去而直接選擇退縮，但是只要有我在，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你要是勇敢，我們就一起面對，你要是選擇退縮，也沒關系，因為我會追上。”

夏雨軒的眼眶有些濕潤，仿佛有一束光芒穿越時空只為她而來，夏雨軒沒有說話，她左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右手僵硬地也擺了一下。

陸星辰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雙手去擁抱她，并提醒道：“你別動，小心手。”

夏雨軒趴在他的懷裏，眼睛看向了窗外，她恍如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但是那個少年時的她已經遠去。

陸星辰随口一問：“你最近工作是不是遇到問題了。”

夏雨軒：“嗯，有點兒，不過，我可以處理的。”

陸星辰：“有需要，直接和我說，不要客氣。”說完，他壞笑了一下。

夏雨軒：“嗯，我知道。對你不會客氣。”忽然想到：“你沒有和我爸媽說我住院的事兒吧？”

陸星辰：“當然不會。和我爸媽說了，他們說要來看你，我說等過兩天，你精神恢複點了再來。”

夏雨軒撇了撇嘴角：“又讓他們擔心了。”

陸星辰：“不會，生病嘛就像手機一樣，再好的手機，總會零件出點問題，死機一下，對吧？這誰也不想得，但隔段時間維修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夏雨軒被逗樂了，陸星辰總是把一切問題看得都很輕松，不把事情當成事兒，笑對人生。特別是在夏雨軒面前，陸星辰表演的就像馬戲團的小醜，故意在逗樂他的觀衆，她的神經繃得太緊了。在他的影響下，夏雨軒的情緒也踏實穩定了很多。

陸星辰在她的後背上一下一下輕拍着，一手摟着她，這個姿勢又舒服又充滿安全感，在愛人的懷抱裏，夏雨軒漸漸地又有了睡意。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陸星辰看出她的疲憊，松開雙手，把她的頭輕輕放回到枕頭上，幫她蓋好被子：“再睡會兒吧，快點好起來，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想，一切都有我在。”

夏雨軒的呼吸變得平穩，很快又陷入了夢鄉。

陸星辰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輕輕為她掖好被角，又陪了她一會兒，才慢慢起身，下樓去買了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