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件事

三件事

元和二十年末,離除夕夜還有三天,也是近二十年未曾回京的時亦大将軍進京面聖的當天,皇帝謝景駕崩,并未留下遺诏。

這情狀本就十分詭異,何況等太子謝儀收到消息匆匆進宮,只看見他父皇平靜地躺在榻上,好像睡着了一般,而時亦甚至劍都沒解,神情冷淡地守在床邊。

“時亦!你大膽......!”太子腦子裏嗡得一聲,一個很容易聯想到的可怕猜測浮現在他腦海裏,讓他霎時間出了滿身冷汗,忍不住後退半步,以為自己會命喪當場。

他早就覺得父皇對時亦就像是昏了頭,這根本是養虎為患!

然而時亦卻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動作,甚至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眸光一直落在謝景的身上,“三件事。”

“主子命令我執掌玄衛營。”

“我要操持主子的葬禮。”

——并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通知。

謝儀絕望地想,時亦已經手握重兵,竟然連玄衛營都要奪,第三件事是不是通知皇位也順便要了?

說到最後,時亦才轉頭看向臉色慘白的太子,他的眼眸非常黑沉,透着一股從沙場上帶下來的死亡氣息,“我會護你登基。”

這個冬天發生的事,令滿朝文武乃至平民百姓都摸不着頭腦。皇帝謝景去世,太子謝儀登基,好似是非常自然平靜的權力交替,但是——怎麽會如此自然平靜?這不該啊!

謝景莫名其妙召大将軍回京,将軍回京當天謝景就駕崩了,沒有傳位遺诏,甚至去世的時候身邊除了時亦沒有別人。太子登基後,時亦沒有造反,沒有交出兵權,也沒有回他的邊關,而是安安穩穩地在京中住下了。

這局勢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古怪,好像背後有着什麽滔天陰謀,但卻隐而不發。

大臣百姓心中疑慮,新皇更是日日不得安眠!謝儀每天夜裏輾轉反側,都害怕被時亦手中長劍奪了性命,他甚至連玄衛營派來保護他的暗衛都打發了——都是時亦的人,根本不能信任。

只一個問題,時亦為什麽不動手呢?他什麽時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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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在位時,手段雷霆,說一不二,但他卻對自己唯一的繼承人謝儀并無多大管教的興趣,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身後,這個國家會被治理得如何。在父皇把權力牢牢把控的情形下,謝儀的能力也自然十分平庸,這樣的局面足以讓他并不強大的心理全線崩潰,從而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時亦自回京以來的第二次進宮,也是并未解劍,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這麽直接闖進了皇帝謝儀的寝宮,把對方吓得魂飛魄散。

時亦看着在床上抖若篩糠的皇帝,淡淡道:“不必害怕,你是主子唯一的血脈,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殺你。”

“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別做多餘的事,你殺不了我。”

怎麽會?!巨大的恐慌幾乎要把謝儀吞沒,對方怎麽會這麽快察覺?他給時亦下的是蠱毒,是苗疆前幾年進貢的珍品,據無色無味難以察覺,可以殺人于無形。

“你......你怎麽會發現?”

時亦說:“早年主子中過蠱毒,我當時幾乎把苗疆每一寸土地都摸了個遍。”他說起來輕描淡寫,沒有告訴面前尚顯稚嫩的皇帝,他當時是如何九死一生,為了研制解藥甚至以身飼蠱,最後在自己身體裏養出了個蠱王來,所以說對方的這點小動作根本不可能瞞過他。

謝儀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斷了,他眼底猩紅,絕望嘶吼道:“你怎麽還一口一個主子的叫,你配嗎?真是好笑!你要是真的這麽忠誠,怎麽不陪父皇一起去死呢?”

這話卻好像戳了時亦的痛處一般,讓他臉色發白,死死攥住了手中的劍,就在謝儀以為他要暴起殺人時,時亦卻垂眸沉聲道:“因為陛下不允許。”

謝景去世之前令他執掌玄衛營,這是一個不可能完結的任務,意味着在時亦餘下的生命裏,他依然不是自由的,沒有主人的允許,他沒有資格去死。這也是他來找謝儀把話說清楚的原因。

“你別裝了!父皇明明早就想讓你給他殉葬!不然你以為他叫你回來幹什麽?”謝儀瞪大眼眸,神情可怖,“遺诏是你毀掉的吧。呵呵,朕早就知道,說什麽持玄衛營令牌者能夠得到暗衛的絕對忠誠,根本就是笑話,父皇居然對此深信不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時亦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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