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chapter 28

陸雲歡陪帆帆又畫了一會兒，等全部完成之後，帆帆就抱着畫筆跟顏料回家了，而她繼續在附近弄堂轉悠。

轉悠到下午四點鐘左右，她開始往古鎮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木牌樓底下，時而看看河邊釣魚的老大爺們，時而垂着頭刷刷手機，時而翹首以盼某個人的身影。

一直等到接近五點鐘，沈照終于出現了。

她一點一點往下沉的心，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逐漸回升。

沈照正低着頭走路，一只手拎着塑料袋，另一只手在屏幕上緩慢地滑動着剛剛莫飛發來的微信消息，等滑到底了他也沒着急回，而是返回到列表，視線落在了排在第二位的人的頭像上。

當時他在高鐵上給陸雲歡發完消息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總之就是特別留意了她沒回這件事。

目光停留了幾秒鐘後，他摁滅了屏幕，一邊收起手機，一邊擡眸。

下一秒，他的腳步就頓住了。

那個全身上下打扮得都很随意的姑娘，正守在他回去的路上，并且安靜地望着他。

他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站在那裏，靜靜地回望着她。

那一刻，他在想些什麽？

即使是多年以後，沈照依舊清晰地記得，那一刻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女孩。

兩兩相望并未維持太久，陸雲歡就先移開了視線，而後落在他手裏拎着的塑料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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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是透明的，能看到裏面裝的是一些很常見的蔬菜。

她很快朝他走過去，正要主動開口說話，她就聽到了他沉緩的嗓音：“你在等我嗎？”

他是一個很少使用語氣詞的人。

原本想說的話立刻停在了嘴邊，她沉默了一瞬，大大方方地迎接着他那帶着幾分探究意味的目光。

她點着頭：“是，我在等你。”

她的語氣很認真，眼神也很正經。

她大概還不知道，當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這麽說的時候，會有多大的殺傷力，典型的撩而不自知。

緊接着，她就很煞風景地說：“我下午閑着無聊就随便轉轉，看到你說四點多回來就過來等了會兒，正好我有幾個問題想當面問你。”

似乎每一次，她都有充足的理由去解釋自己的行為。

随後，兩個人很自然地并排往鎮上走。

沈照側過頭，順着她的意思問道：“什麽問題？”

“那個禮物，你表妹還喜歡嗎？”

“她還沒有打開，但她說，我送的她都會喜歡。”

陸雲歡忍不住笑了一聲，“人家是跟你客氣，你還當真了？”

沈照微挑了下眉，沒接話。

陸雲歡心想，這表兄妹倆的關系應該還不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他并不是很開心，就像昨天她問他那個問題一樣。

很快，她就問出了下一個問題：“對了，你今天出去了一天，還沒有給人畫畫吧？今天還畫嗎？”

“還沒有。”他頓了一下，說，“我安排在了晚上。”

“這樣啊，那也就是說，我明天不會被推遲了。”陸雲歡得出結論。

沈照微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明天就該到給她畫畫了。

原來認識她都快一周了啊。

為了不冷場，陸雲歡費勁腦汁找話題聊，視線便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些蔬菜上，“你這是打算晚上回去自己做飯？”

“嗯。”

她雖然想過這個可能，但當她親眼聽到的時候還是挺驚訝的。她忽然就跟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你還會做飯呢？”

因為她本人不會做，所以就感覺會做飯的人都挺厲害的。

沈照大概是被她那種不敢相信的語氣逗到了，語氣裏帶了幾分笑意：“獨居的必備技能而已。”

穿過幾個弄堂，南襄小學就在沈照回家的必經路上。

這會兒，他們已經走到了小學門口。

沈照忽然停下來，掃了眼那一片翻新過的牆。

這是他前幾天親自安排給小朋友們的任務，所以每次路過的時候都會特地留意一下進度。

他發現到目前為止，只有第二面牆是全部畫好了的狀态。

陸雲歡見沈照正仔細打量經過她手的那面牆，便突然問他：“你覺得這面牆畫得怎麽樣？”

沈照沉默着，像是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他說：“帆帆雖然在繪畫上沒什麽天賦，但我一直都很欣賞他天馬行空的想象，畫出來的作品也很童真，我覺得還不錯。”

要是帆帆知道了他親愛的沈照叔叔說他沒有繪畫天賦，不知道他會怎麽想，應該會很傷心吧。

陸雲歡暗戳戳地想。

随後，她忽然就指着牆下方的位置說：“這幾個福娃好像跟整體風格有一點點突兀。”

沈照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點頭道：“嗯，所以應該不是帆帆本人畫的。”

“但是我看着福娃畫得還可以，你覺得呢？”陸雲歡轉而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這波啊，就叫做欲揚先抑。

然而，對方并沒有接收到她的眼神，兀自盯着福娃端詳了一會兒，遺憾地說：“形似神不似，倒是有些畫蛇添足了。”

陸雲歡一時語塞，但很快就不太死心地反問道：“畫蛇添足？”

對方依舊沒接收到她的那個點，看也沒看她，沉浸在自己的判斷裏，實話實說：“我想，如果不畫的話給人的感覺會更好。”

陸雲歡：“……”要不要說得這麽直白？

該看的都看完了，沈照正準備走，見陸雲歡站一旁不作聲，竟有些覺得違和，便問道：“你怎麽了？”

“沒怎麽。”陸雲歡哪裏受過這種批評，沒好氣地說，“就是這幾個福娃是我畫的。”

沈照：“……”

這回換他語塞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她那樣不太友好的語氣。

他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經驗，揣測她大概是生氣了。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陸雲歡心裏默默得出了一個結論——原來，沈照他是個直男。

“要不然，你再問一遍？”

他再度開口的聲音變得很低沉，語調更是比以往還要輕緩。

這番詢問的語氣，讓陸雲歡不由自主地擡頭去凝視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随即就怔愣住了。

她不免有些恍惚地反問他：“問什麽？”

“問我，你覺得這些畫得怎麽樣。”他低垂着眼睫，眸色極深。

單是注視着那雙眼睛，她就像被他蠱惑了一樣而放棄了思考，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問道：“你覺得這些畫得怎麽樣？”

“畫得還不錯。”他薄唇微啓，簡明扼要地吐出了這五個字。

陸雲歡傻眼了。

這算不算是雙标？

她一開始的結論好像下早了，他好像并不是直男。

她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

他好像真的不是。

沈照側目，看着牆上那幾個正對着他笑的福娃，忽然間就有了些觸動。

大概很難想象，她一個擁有千萬粉絲的大明星曾經蹲在這裏，用着破舊的畫筆跟不多的顏料，認真地在牆上畫畫，之後還跟個小孩似的問他畫得好不好，說她畫得不好了她還不高興。

或許，等她走了，這裏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曾經有一個明星來過，除了他跟林琳。

這樣的觸動，很快就填滿了他心裏的空缺，讓他一時忘記了在沈家的不愉快。

陸雲歡本打算說些什麽而不讓自己顯得很被動，剛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兒，沈照忽然轉過頭問她：“你晚上吃什麽？”

陸雲歡順着回答：“我中午在古街發現了一家賣粉絲的店，聽說口碑不錯，打算晚上去嘗一嘗。”

“要不要來我家蹭飯？”

他沒來由地來了這麽一句，陸雲歡大腦只剩下一片空白，她木讷地張了張嘴：“啊？”

他一臉溫和地說：“就當是，我還你幫我挑項鏈的人情了。”

老實說，陸雲歡壓根不欠他什麽人情，她之前可沒少麻煩他，如果說欠人情，那應該也是她欠他的。

但是，從另一層面講，什麽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請她去他家蹭飯這件事。

到嘴的鴨子不能飛，到嘴的飯也不能拒絕。

所以當她逐漸緩過神後，她就一點兒也不客氣跟矜持地答應了。

沈照帶她往家走，在快到的時候，他揣在褲兜裏的手機一陣兒響，他掏出手機看了兩眼。

他緊抿着唇，狀态似乎不太對。

陸雲歡立刻捕捉到他的不對勁：“怎麽了？”

“沒什麽。”

他輕擰着眉毛，收起手機，表情有些複雜：“有兩個顧客說今晚之前要離開南襄，讓我把作畫時間提前。”

陸雲歡還以為什麽事呢，不以為然地說：“那你去啊。”

沈照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拎着的塑料袋，無奈道：“我原本是打算吃過晚飯去的。”

“兩個人應該也用不了你多久，你畫完再回來吃。”

“主要是現在就有點餓了，因為我中午沒有吃多少。”

這倒是真的，他中午一沖動提前走了，只吃了個半飽，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原本打算提前吃晚飯的，誰料到會出現這種事。

“那要不然，”陸雲歡猶豫了一會兒，“你先去畫，我來做，回來你就能吃了。”

她說話的語氣，就跟她會做似的。

【小劇場】

沈先生跟陸小姐有一回接受雙人采訪。

記者：“沈先生，聽說你跟陸小姐在家都是你在做飯，她從來沒有做過嗎？”

沈先生：“不，她做過的。”

記者：“方便給我們透露點細節嗎？”

沈先生：“在我們剛認識一周那會兒。”

沈先生：“也是那一次之後，我再也沒讓她做第二次。”

記者：“那是為什麽呢？”

沈先生看了一眼身邊帶着警告意味的陸小姐：“這個就不方便透露了，要不然，她會跟我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