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三而鬼四

神三而鬼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看文~


桑念生将林靜風扶到一邊,馬上要轉頭去追唐無缺,林靜風卻抓着他不放,一邊咳嗽一邊說,“鬼不離身,不能用符,也得防着李家人傷了師弟。”

桑念生答知道,頭也不回追着唐無缺去了,而唐無缺則披着那人皮,在廳堂裏四處亂竄,玄虛真人則在驚慌失措的人群中被擠來擠去,拼命把人推開,一邊大喊,“大家別亂跑,哎呀,別亂跑。”

可說也奇怪,那皮子在廳裏四處亂撲,卻不像是要吃人的樣子,反而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而每每有人在慌亂中要與它碰到,玄虛真人就東倒西歪地撞過來,将人撞到一邊,桑念生也顧不得許多,随手抄起靠在廳中的一只魂幡,橫掃過去,正拍在唐無缺背上,繼而将魂幡收回順勢将杆子在手中折成短刀長短,往前一探攔着唐無缺的腰向後猛拉,同時扯下杆頂的魂幡對着唐無缺兜頭蓋臉圍過去,将他往自己這邊拉,将他兩手反折困在自己身前,在他耳邊喊道,“師弟!醒醒!”

唐無缺被那皮子附身後卻好像力大無窮,神智全無只知道拼命掙紮,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一直往廳中棺材的方向撲去,毫不在意滿地的元寶蠟燭,

桑念生心想師父啊,你可真能猜,這皮子分明看不上那些東西。

而他那師父,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扒拉着棺材板勉強站起身,仿佛頭暈眼花一般,一直拉着被擠到他身邊的李員外不撒手,将他的衣袖直到右肩處都扯開了,李員外被他抓得動彈不得,又見唐無缺拼命往他的面前掙紮着蹦,不由崩潰大喊道,“哎呀道長,你倒是放開我啊!”

玄虛真人驚魂未定地将李員外抓得更緊了,擡頭一看桑念生已經制住了唐無缺,匆忙摸出一張符紙,伸手啪地一聲拍在自己小徒弟身上,唐無缺應聲倒地,他才噓出一口氣,招呼李府其他人,“沒事了沒事了,出來吧。”又回頭向李員外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失禮了。”

李員外半邊衣服全被他扯開,露出細皮白嫩的身體,簡直不像個樣子,

李府其他人小心地從桌椅門柱後探出來,循着玄虛真人的聲音也看見了自家主人,李夫人見自己丈夫衣衫不整,快步走上前來想幫他整理,卻忽然臉色大變,伸手将他另外半身衣服全部扯開,果然看到李員外背後一小塊形似半圓的紅色印記,

李夫人看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雙眼現出驚恐之色,喃喃道,“這,這到底是?夫君,你身上的這胎記,不是璋兒的嗎?你,璋兒......”

李員外依舊被玄虛真人扯着,半點動彈不得,現下上半身衣服幾乎全被剝光,臉色陰沉下來,“胡言亂語!還不快給我穿好衣服,邪祟已經制住,你又發什麽瘋。”

桑念生卻覺察出幾分不對,轉身幾步,想到剛才那皮子一直往棺材方向蹦。

一個活人,與一個突發惡疾的死人身上有一模一樣的胎記?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開口問道,“李夫人,大公子是如何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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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李夫人回答,李員外拔高聲音搶斷,“小道長,我的家事與邪祟無關,既然已經制住邪祟,就請不要多問。”

李夫人茫然地看着桑念生,被李員外扯到一邊,似乎站立不住,玄虛真人趕緊向前一步,打算扶她,自己卻不知被什麽東西絆倒,呼啦一聲将棺材前一張橫幾推倒在地,香爐滾落,香灰四散,內中似乎還滾出一個小小的泥像。

?!

桑念生上前撿起那東西,發現爐內燃盡的香插,竟是四支香!其中一只是事先燃盡了,插入香灰中,再看手中那泥像,勉強可辨四肢頭顱,卻正反兩面都無面目,是個雙面背坐的東西。

世人拜神取三,奉鬼則取四。

而且這拜像倒坐,躲在不見天日處吸食香火,邪祟兩個字簡直就差印在上面了。

桑念生拿着這個邪物,冷冷道,“李員外,邪祟雖然已經制住,卻還沒除去,方才我看它一直向着貴府大公子的棺材撲,難不成裏面有什麽東西,是皮子想要的?我是修道之人,不明世間欲念,想請員外為我解解惑,一張人皮,它會想要什麽東西呢?”

李員外臉色鐵青,“我又不是邪祟,怎知邪祟想要什麽。”

桑念生哦了一聲,繼續道,“那我不妨猜一猜,皮子嘛,想要的可能是,”

說到此,他轉了個身,伸手一掌将李大公子的棺材板子拍開些許,探頭向裏面看了一眼,“一個芯子吧。”

棺材裏散發出一股淡薄的腥臭味,那李府大公子的壽衣本是白色,現在卻被內裏失神滲出的血染得透出幾分紅色,桑念生伸手一拉,果然見那屍體皮膚全都莫名消失,只剩筋膜肌肉,暗紅可怖。

李夫人雙目迷茫,搖搖晃晃走上前,看了看棺內躺着的血屍,驚懼之下一時無法反應,茫然地轉向自己丈夫,口中含糊不清地問着,”皮呢?璋兒的皮呢?夫君,你說呀......“

李員外并不理會,面上只露出些許厭惡又恐懼的神情,轉向玄虛真人道,“既然請了道長前來除邪祟,那還請道長不要過問太多,如今邪祟已經附在人身,還請道長想辦法徹底除去,否則時間一長,這位小道長恐怕......”

玄虛真人聞言,後退幾步,點點頭道憂心忡忡道,“員外說的正是我心中的擔憂之事,他身上這張符,快要失效了。”

。。。。。。

“只因員外遣人來我觀中保信時,并未明言自己府中的家事竟然如此曲折。所以我來的時候只帶了鎮宅的符紙,這可怎麽辦啊。”

此時衆人才發現,唐無缺身上那符紙,果然在靜靜地無火自燃着,已經快要燃掉一半。

玄虛真人言下之意,是管不了這事兒了,這皮如今已經進了家門,蘇醒過來怕是真的要去撲棺中屍體,想到自己兒子那血糊糊的屍體,真給皮子上了身,還不知道誰更兇,李員外終于驚慌起來,“快拿繩子來,将他捆住。”

桑念生輕輕笑出了聲,“李員外,我尚是頭一次聽說,繩子能捆住邪祟的。”

聽到符沒了,李府中有些人都想往外跑了,可夜雨不斷,冷風陣陣,屋裏得好歹還有兩個修道的人在,去了外面萬一還有什麽......

此時,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李家廳堂裏,忽然又響起一些不尋常的聲響。

廳裏那棺材原本只是被桑念生拍開了一點,現在砰一聲,大半都地頂了起來,裏面一只暗紅色的血手撐着,

方才安靜不久的李府中,再次響起震天的尖叫聲,十幾個人相互推搡,跌跌撞撞又逃回到掩蔽物後面繼續發抖。現在好了,經過這一夜的鬧騰之後,這屋裏看起來最陰氣十足的東西,李家大公子,終于詐屍了。

李大公子想來死得冤枉,怨氣也深重,此刻正一下一下猛推着自己的棺材板,那棺材板不過幾下就被它翻到在地,血糊糊的屍體僵直地慢慢坐起,轉了轉脖頸,伸出手扒在棺材邊緣處,眼看就要爬出來,而唐無缺身上的符,燃盡了。

......怎麽又來一個,桑念生在心裏哀嘆,早知道還不如讓那皮子就如願以償地附上屍身呢,那樣的話至少只有一個邪祟要對付。

不過李大公子雖說死得冤枉,可也平平安安躺到了差點入土,這個時候湊什麽熱鬧詐屍啊。

忽然,桑念生想到,如果真的是拜了什麽鬼物,父子之間換了皮,那李大公子這種橫死的東西一直不作怪,必然是用什麽鎮住了,他掃了一眼方才被他師父打翻的爐子,心道,師父,你可真能撞,這雙面倒坐的邪祟,很大可能就是李員外用來鎮住自己兒子的東西。

現在好了,一具沒了皮的怨屍,一個被不知哪來的人皮附身的師弟,桑念生病急亂投醫地抓住玄虛真人,示意師父你別裝了,快點兒幹活,李員外不算,其他人可是無辜性命,

玄虛真人則無奈地看看他,“真的沒符了。”再看剛才起就毫無聲響的林靜風,現在人都跑沒影了。桑念生頓時無語至極,只覺得今夜的風雨無止無盡,且異常喧鬧。

眼看唐無缺四肢抽動了一下,就要起來作怪,桑念生一把将他推進玄虛真人懷裏,“你看住小師弟!別讓他亂跑。”

一邊刷一下從他背後将那木劍拔出,飛身躍起跳上棺材,一腳踢出,将爬出一半的李大公子複又踹回棺材裏,自己跟着也跳進去,屈膝俯身跪在屍體上,膝蓋頂在它右手處,左手死死按着屍體左臂,騰出的右手将木劍橫在它脖頸上,整個人幾乎全部壓在血屍身上,

血屍渾身上下發出的血腥腐臭味沖入鼻腔,桑念生只能盡量不去看它那張扭曲的死人臉,咬緊牙拼命一使勁将屍體脖子皮肉筋膜全部切斷,暗紅的血嘩啦一聲濺了他滿臉滿身,腥臭無比,

而失去腦袋的李大公子一時不能适應,軀體微微地抖動着,沒法做出太大動作,算是安靜了不少。

桑念生趕緊跳出棺材,随便抓了兩個發抖的家丁,“過來,快幫我把棺材板子蓋上,不然一會兒它又能爬起來了。”

那家丁抖着爬出數步,渾身癱軟,剛要站起來,側邊唐無缺已經醒過來,正拖着玄虛真人哼哧哼哧往棺材處爬,掙脫綁縛的手已經快要碰到家丁的衣角,那家丁轉頭一看,吓得兩眼一翻,就地暈過去了。

桑念生獨自扶着那重逾百斤的棺材蓋子,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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