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舊衣服

新舊衣服

向曦揉了揉眼睛,認出了眼前的人,甜甜地叫了一聲,“林奶奶。”

“哎!”林母高興地點點頭。

馬秀蘭也忙跟她打招呼,“郭阿姨!”

“嗯。”林母見到秀蘭依舊是那副傲慢的樣子,并沒有多大改變。在她看來,自己那個兒媳是雲山小縣城的,以前不過是個普通教書的,她況且看不上眼。更何況這個馬秀蘭,聽說根本就是個山溝溝裏來的村姑,也不知道自家那個兒媳婦怎麽回事,竟然跟她走得很近!不過小孩子她還是很喜歡的。

尤其是向楠和向曦,簡直是整個家屬區除了她的孫女林舒顏,最招人喜歡的兩個小孩。

“呦,我的小乖乖,向曦怎麽哭啦?”林母疼愛地摸了摸向曦的小臉蛋。

“向曦不想上這個廁所!它太髒了!”向曦一邊哭一邊對林母說道。

馬秀蘭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麽跟林母解釋。哪知林母卻蹲下來拉了拉向曦的小手,“哦,向曦不想上這個廁所啊?那跟我回家,上我們家幹淨的廁所去。”說着就抱起了向曦。

“哎!”秀蘭想出言制止。林母已經回頭對她笑道:“城裏來的小姑娘不想上這又髒又臭的茅房正常!我家院裏有一個。”

馬秀蘭趕忙跟上林母,去了林楓家。

進了門,馬秀蘭才發現林家院子裏有個自建的小廁所。忙問蔣琬道:“這怎麽回事兒?”

“我還想問你呢?”蔣琬眼巴巴看着。

秀蘭壓低了聲音對她道:“向曦想解手,我正給她做思想工作呢。郭阿姨就來了,非要帶她上你們家的廁所。我還當開玩笑呢,結果你們家真有一個?這怎麽回事?”

蔣琬哭笑不得,“這不我婆婆也不樂意去露天公用廁所麽?林楓就在院子裏給她搭了一個,可巧我們這個小院裏以前住的人打了一口井,林楓不是學過機械工程嗎?用管子給引出水來,弄了個類似抽水馬桶的裝置。”

秀蘭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我滴個媽,真是個小公主。

“那舒顏呢?你不是說她習慣了上外頭的廁所?”

“舒顏那是自從那天的事情後自己想通了,天氣好或者在外面玩兒她就主動去。晚上、天氣不好什麽的,就在家裏。這事兒我們也沒敢怎麽聲張,萬一叫太多人知道,又說我們家搞特殊了。”

秀蘭苦笑,“那不坑了?我這還打算今天把我家那個‘二小姐’思想工作給做通呢!這下可好了,她見識了你家這個幹淨坑,哪裏還願意去上門口的公廁?難道要讓她每次都往你們家來上廁所?”

話正說着,林母帶着向曦出來了。“來,我們洗洗手。多拿點香胰子搓搓。向曦啊,以後想解手,就來林奶奶家。”

秀蘭和蔣琬相視一眼,得,已經不用勸了,人家都直接蓋章同意了。

抱着小女兒回了家,馬秀蘭将剛剛發生的事跟胡雪健一五一十地說了。

“嗨,這向曦就是被你慣的,楠楠怎麽不這樣?算了,回頭我多買兩個痰盂放她們屋裏。向曦還小,往後慢慢教。這不是上哪兒上茅房的事兒,咱們只要還待在這兒,恐怕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要做好各種吃苦準備。說是吃苦,也就是和在天津比,其實和外面比起來,不知道要強多少。有三個卧室帶客廳的大瓦房住着,吃喝不愁的,現在這孩子呀,是好日子過慣了。冷不丁地讓她稍微吃點苦,就不樂意。”

胡雪健這番話,秀蘭倒是十分贊同。

兩個小閨女被安排在一間屋裏,床是雙人能睡的木板床。

睡覺前,秀蘭給她們鋪床。對向楠道:“楠楠,你是姐姐了。以後你帶着妹妹一起睡,會害怕嗎?”

向楠笑笑,“不怕,我保護妹妹。”

秀蘭會心地笑笑。

先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又搬家打掃屋子的,可累壞了。洗漱完,躺到床上,秀蘭輕輕拍打了一下肩膀。

胡雪健忙遞過來一只枕頭,墊到秀蘭的身後,“酸嗎?我來給你揉揉。下午那會兒讓你坐着別動,你非動。你這是能動的時候嗎?”

“哎呀,也沒幹什麽。我呀,是實在看不下去你跟林楓倆男人收拾的屋子。”秀蘭一邊由胡雪健揉着肩,一邊道:“明天歇一天,後天去一趟我媽那兒。”

“這下離你們馬家溝可近了!”胡雪健笑道,“那啥有句古話怎麽說來着?什麽馬丢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秀蘭打趣道,“還馬丢了,你還真會說大白話!”

“對對對,還是你知道的多。”胡雪健撓撓頭,“哎呀,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生怕你接受不了,心裏那個着急。”

“有什麽不能接受的?這朋友之間,能幫則幫,我不替林家說話,最起碼不能在人家落難的時候踩一腳;同理夫妻之間也一樣啊。今天蔣琬還跟我說呢,說咱們家屬隊那個趙傳清,一出事媳婦兒立馬跟他離婚了。哦,她男人好的時候,她是占盡了當軍嫂的好處,現在不風光甚至有難了,就獨善其身?哪有這樣的?再說了……”秀蘭擡起頭望了望房間裏,“我覺得這兒也挺好的,安安靜靜還有個院子,回頭種棵葡萄樹,搭個架子;再種棵梨樹在門口;再養只看門的大狼狗、再養只貓。多好!”

馬秀蘭在腦海中描繪着自己心目中的田園生活。可惜這種寧靜美好很快就被一陣哭聲給打破了。

“是不是向曦的聲音?”

“這小丫頭又作什麽妖了?”馬秀蘭嘆了口氣,剛要下床被胡雪健制止了,“你躺着,我去看看。”

胡雪健推開門,只見向楠懷中摟着向曦,在輕聲哄着。向曦卻還是一個勁兒地哭。

“怎麽了?”

“爸爸,外面有妖怪!”

“哪兒有妖怪?胡扯麽這不是!”胡雪健哭笑不得。

“那是妖怪的胳膊!它要吃我!”向曦指了指牆上的影子。胡雪健順着看去,原來是樹枝的影子投在了牆上。

“爸爸,抱!我要跟你睡!”向曦迷糊中小臉哭得可憐見的,對着胡雪健伸出了雙手。

胡雪健抱起向曦,“跟我們睡啊?那姐姐怎麽辦?我跟媽媽的床睡不了四個人。要不你跟爸爸睡,媽媽跟姐姐睡?”

誰知一聽這話,向曦哭得更厲害了,“我要媽媽!”

胡雪健最怕女人哭了,小女孩哭他更沒轍,他瞅了眼向楠,“那楠楠一個人睡行麽?”

向楠緩緩地點了點頭。

“行啊?楠楠不怕?”

向楠搖了搖頭。

“好,那楠楠摟着娃娃睡覺好不好?爸爸把妹妹先抱走了,明天再送過來。”

待父親和妹妹走後,向楠安安靜靜地睡下了。

第二天淩晨,天剛蒙蒙亮,起床號與雞叫聲、狗叫聲便開始此起彼伏。

“嗚嗚~”向曦迷糊中哼唧了幾聲,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秀蘭卻醒了,胡雪健已經起床準備去出操。秀蘭擡起頭,看了一眼他,洩氣般地躺了下去,“我的天,以前在馬家溝有雞鳴狗叫;到了天津的家屬區,有起床號;現在好了,雞鳴狗叫加起床號,我是徹底別想睡了。起床吧!”

胡雪健走後,馬秀蘭穿好衣服,開始從大衣櫃裏翻起兩個女兒的衣裳來。翻開大衣櫃,發現裏面的衣服都是在天津時買的時興款。小孩長個兒快,很快這些衣服就要穿不下了。大奎家後來又生了個閨女;二奎家生了一兒一女。這麽好的衣服丢了可惜,正好明天回家帶回去給侄女。

第二天一早,馬秀蘭高高興興地帶着一雙女兒去了馬家溝。

張桂香看見女兒那叫一個高興,對女兒女婿發生的事情所知甚少,只知道女婿是被調回來的。對她來說,能離家近些,那更好。反正職位待遇都一樣,工資也沒少拿。

“叫姥姥。”

“姥姥!”兩個小閨女乖乖地叫道。

“哎!我這小外孫女長得俊的,跟小仙女似的!”張桂香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嘿嘿!”向曦捂着嘴笑,覺得這個姥姥說話真有趣。

剛剛秀蘭領着兩個小姑娘一進村,就引起了很多人看熱鬧。秀蘭穿得倒還好,可這兩個小閨女打扮得太與這個山村格格不入了。農村地方小,人關系緊密,屁大點事傳得快,不少人趴在牆頭看熱鬧。

秀蘭趕忙拉着兩個閨女進屋。

張桂香給兩個小閨女一人洗了一個西紅柿,“拿着吃吧。”

“謝謝姥姥!”

秀蘭對張桂香道:“媽,我做飯還行,做針線一般。讓我釘個扣子、縫個袖口什麽的可以,正兒八經做衣裳,做得手藝就不如您了。想跟您學學,給向楠、向曦做幾身衣裳。這邊不比天津,以前都去供銷社買,這邊出去一趟挺不容易的,去趟雲山縣城就得大老遠,更別說去趟市區了。往北都能出省了。”

“學啥呀?我給我外孫女做幾身就是喽。你大哥家、二哥家的小娃娃,衣裳都是我做的。我現在天天閑着沒事兒,不做些針線幹啥?做針線有利于眼睛好。”

“哎呦媽,太謝謝你了!這兒還帶了幾身向楠、向曦穿小了的衣裳,給侄女穿吧。”秀蘭從随身攜帶的提包裏,拿出了帶來的衣服。

張桂香驚訝道:“呦,你這衣裳太洋氣了,哪兒能給她們?拿走拿走!給你們鄰居家小孩還差不多。這穿着在村裏忒紮眼了。”

“沒事兒,也不是新衣服。料子都挺好的,不行您改改。”

正研究着,在村裏洗衣裳聽到消息的楊棗花回來了,“呀,四妹回來啦!”

“嫂子。”

楊棗花也不避諱,直接把早就埋在心裏的話問了出來,“四妹和妹夫這次回來,聽說妹夫是調回來了?那是降了?”

張桂香氣得直瞪眼,“一天到晚沒事兒瞎胡嘞嘞!趕快給我做飯去!”

秀蘭心裏如何不明白,這在城裏捧高踩低常見,其實農村又何嘗不是?她淡淡笑笑,對楊棗花道:“沒有嫂子,我們家胡雪健目前還是團長,就是換了個地方當而已。是他主動申請的,說這樣離我家近。将來爹媽需要照顧了,我們還能常來看看。”

張桂香忙道:“有你兄弟呢,哪需要麻煩姑爺!”

楊棗花聽了這話忙笑盈盈地坐下,“我就說嘛!我妹夫那麽能幹的人,怎麽可能降。都是村裏有人嚼舌根子,我回頭就罵她們去!”

馬秀蘭心想,誰在村裏嚼舌根子?不就你這種人麽?

不過她也不想跟楊棗花這種人争吵,那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她就當不知道楊棗花剛剛的心思,将帶來的小衣服拿出來,“嫂子,這是向楠、向曦穿小了的,有幾件也沒穿幾次,孩子就長個兒了,丢了可惜,給侄女穿吧。”

楊棗花看見這衣裳,眼睛都笑眯了,“這怎麽好意思呢?呦,這料子、這樣式啧啧!”

“大的那個能給你家閨女穿,小的那個還是給蕙仙閨女吧。”

雲山地邪乎,說誰誰到。正說着,蕙仙抱着閨女走了進來,“我說家裏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姑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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