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後的傷痕
背後的傷痕
接下去的幾天，梁捷放了學都和梁風一起去魁元樓。
齊骁的心裏是很喜歡梁捷的。這個孩子白白嫩嫩的，五官長得很标志，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大大的眼睛裏閃着好看的光。梁捷很聰明，小小年紀也很懂禮貌，最重要的是，他也願意和齊骁親近。和那個木木的整天沒有什麽表情的梁風比起來，這孩子是太讨人喜愛了。
梁捷穿着學前班的藍領白條紋的小制服，背着黑色的卡通小書包，甜甜地叫大廳裏女服務生“姐姐”的樣子，也是秒殺衆多女員工。連二樓包廂裏的服務生都會沒事找點事情下樓看看這個迷死人的小正太。
那個戴紅帽的小女孩到了第三天晚上才出現。
……
這幾天徐姐都讓在大廳彈琴的學生考試期間七點再來上班，在那之前都是梁風頂着彈琴，兒子則借給齊骁用來和鬼溝通。
幾天下來梁風是知道那個有好看酒窩的男人是多麽喜愛梁捷。小捷放學就接來魁元樓，齊骁帶着小梁捷先去廚房讓大廚們做一堆好吃的，把孩子喂飽。然後牽着小梁捷樓上樓下走一圈算是巡視下工作。這幾天那個女孩都沒有出現，齊骁也不着急的樣子和梁捷在辦公室一點點地看拼音讀小人書。
大廳經理徐小惠，包廂經理李凱還有廚房裏的大廚賀晉和齊骁一起工作很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那個平時雖然工作時間異于常人，但辦事沉穩可靠，做生意精明神武的主管，圍着個孩子轉悠，一副慈父的模樣。
“我覺得小齊主管有□□”李凱看着牽着梁捷笑出深深酒窩的齊骁總結了一句。另外兩位猛點頭。
……
那晚那個女鬼還是沒有出現，齊骁就如同之前每天一樣和梁捷在他辦公室的棉質沙發上窩着看小人書。
梁風下班敲門進來接孩子的時候，就看到沙發前的茶幾上擺滿了一個巨大的果盤，裏面紅紅黃黃白白的是剛切好的水果，果盤邊上是梁捷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梁捷見他來了，臉上有點不舍，把書合了起來，默默地放進書包裏。之前他正和齊骁看少年福爾摩斯的故事，之前他一個人讀得挺費力氣，梁風也只有每天睡前給他讀幾段，很是不過瘾。這幾天齊骁每晚都和他一起看，兩個人一起探讨在他看來非常複雜難懂的推理，很開心。只是時間過得好快，每天七點，梁風都會來帶他回家。
齊骁也覺得每天時間都過得好快，又是七點了，他也是舍不得梁捷。他發現和小梁捷相處了幾天，他對那個帥氣有男人味卻距離感十足的梁風反倒沒有太多的興趣，孩子才是天底下第一可愛美好的生物，和他們在一起好像做什麽都是有意思的，時間也總是飛逝得很快。
齊骁拿了之前就從讓廚房準備好的紙盒把梁捷的蛋糕包好，水果拼盤是裝到了另外一個盒子裏，遞給梁風，叮囑道：“小捷晚飯吃得不多，晚上可能會餓，水果剛切的，趁着新鮮吃，故事書看到第三個故事的最後兩章，晚上給他講完，不然這孩子一定鬧心得睡不好。哦，還有，明天要降溫，出門前給他加件衣服。”
梁風每天都聽齊骁的念叨，也就點頭說了聲 “好”。牽着梁捷和主管告了別，下班回家了。
可愛的孩子和帥氣的老爸雖然走了，齊骁心裏還是甜甜的，只是舍不得，明天梁風休息，那麽梁捷就不會來了。一下子兩個都見不到，還是會有點小失落。
兩人還走了沒多久，辦公室的門又響了，齊骁以為是發生了經理大廚解決不了的顧客糾紛，想着自己一和梁捷玩，就完全變成一個不務正業的主管，心裏也有些愧疚的。
去開了門，卻還是那兩父子。
“齊叔叔，琪琪回來了。”小梁捷滿臉高興的模樣，他沒忘齊骁和他說的事：“琪琪說，她有個娃娃落在了二樓的包廂裏，她不記得是什麽時候落下的了。”
齊骁看了眼一直看着兒子說話的梁風，回去辦公桌下拿出一個紙箱子。裏面是一年來客人落在魁元樓裏的各種小東西，小到發卡，大到幾十厘米大的玩偶。齊骁把所有可能是小女孩會丢失的物品都挑了出來，就等她出現，可以物歸原主。
三人一起來到了大廳，那個小姑娘果然在那裏，看到梁捷出現，立馬開心地從椅子上蹦了下來，笑眯眯地想要過來，但一看到齊骁，就皺起眉頭，轉身要走。齊骁見狀，趕忙讓梁風帶着兒子去留住小女孩，自己離得遠些，遠遠地看着父子兩和一個女鬼。
梁風是什麽都看不見的，只是拿着紙盒被兒子拉着到了女鬼的身邊，放下盒子，一個人就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着兒子和空氣說着什麽。
遠遠地看過去，齊骁不得不承認，梁風的身材真的很好，腿修長筆直，肩膀很寬，随意的站在那裏，就幫梁捷擋住了周圍人好奇的視線，讓人很有安全感。
梁風是個很可靠的男人，而且是很溫柔的那種可靠的男人。齊骁心想。
小女孩看到一盒子的東西，往齊骁的方向看了看，然後低頭一點點地翻找。長卷發從背後滑到了胸前。齊骁站得那麽遠都能看到，那個側對着自己的女孩後背原先被頭發擋住的部位，衣服是撕裂的，上面有個很大的血口子，像是什麽東西斜斜地切開女孩的身體，卻沒有多少血溢出來。
梁捷也看到了女孩身後的血口，卻不怎麽害怕，還笑着指了指那個方向，像是在問女孩傷口是怎麽來的。女孩這時正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個很舊很舊的兔子玩偶，朝梁捷笑得很好看，又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說了些什麽。
女孩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指了指在遠處默默看着他們的齊骁，和梁捷道了別，抱着那個兔子玩偶，是一蹦一跳的離開的。
……
女孩子叫薛琪，和齊骁一樣，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離異。她是爸爸帶大的，那個兔子玩偶，是媽媽幾年前來找他爸爸離婚的時候給她買的最後一個玩具。
薛琪喜歡吃魁元樓的糖醋藕，每次她哭着要媽媽的時候，爸爸都會帶她來吃這道菜。
薛琪的爸爸去年認識了個也離異了的女人，兩人情投意合，想定下來結婚。薛琪落下這個小兔子玩偶的那次，就是爸爸帶來一個陌生的女人告訴她，他想和那個阿姨結婚，以後琪琪就有媽媽了，家就會完整了。
薛琪是不明白爸爸說的結婚，自己會再有一個媽媽的意思是什麽，只是問了問一起吃飯的女人會不會也給她買兔子玩偶。女人點頭說會，薛琪就很高興地接受了。
可是第二天，薛琪在去上學的路上被路邊年久失修的gg牌砸到，鐵質的gg牌斜插進她的後背，當場就死了。
齊骁是看過這則新聞的，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城西離清河區不遠的小學附近，一個月前，到處都被報道。齊骁聽着梁捷和他說着薛琪的故事，心裏涼涼的。他也是單親家的孩子，他明白要有一個完整的家是多麽不容易，薛琪終于等到了那一天，卻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梁捷把薛琪留給他的小紅帽給了齊骁。他看得出齊骁的眼裏閃爍着悲傷的心情：“齊叔叔，這是琪琪送給你的，她說鬼都怕你，但你是個好人，她說謝謝你幫他找到了媽媽留給她的玩偶。”
齊骁的眼裏紅紅的，接過那頂過去半個月來他經常能看到的小紅帽。小紅帽的顏色已經慢慢地變得透明了，不再那麽鮮豔，齊骁知道，這說明琪琪最後的心願完成了，是真正要離開這裏，安息了。
雖然齊骁的命挺爛，連鬼都怕他，卻有個小女孩，是知道他的好的。
齊骁摟過梁捷狠狠地親了下小孩的臉蛋，至少在這個孩子面前，他得堅強地笑。
……
等候區的客人都進大廳用餐了，那裏只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孩子。梁捷被齊骁抱得快喘不過氣來，男人才放開他。
“梁風，我喜歡你兒子，沒事就帶來餐館，讓我多看幾眼我就開心。”周圍就他們三個人，齊骁特直接地說着自己對孩子的喜愛，也沒有什麽忌諱。
梁風從頭到尾都看着一大一小為了一個他看不見的女孩忙了很久。他從小就淡定，于是，心裏覺得不可思議，也就心裏掙紮了一會兒，就接受了。畢竟齊骁是個成年人，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孩子一起發瘋的可能性不太大，那麽他們說的就是真的了。
梁風是看到齊骁聽着薛琪的故事的時候暗淡的眼神，後來像是為了安慰梁捷似的，強迫自己笑着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其實齊骁不知道梁捷從小就能見到很多奇怪的鬼，有一個鬼像是陪了他小半年，最後鬼消失的時候梁捷哭了好幾天，倒是那以後那孩子對鬼的出現和離開都看得很淡，也不再為鬼恐怖的外貌和突然的離去而哭鼻子了。
只是齊骁抱着小梁捷的樣子，也像個孩子似的，那個酒窩，是真的很好看。發自內心的笑，梁風就是能看得出來。
……
“爸爸，我喜歡和齊叔叔玩……”回家的路上梁捷坐在地鐵裏一直念叨齊骁的好。除了幾個成年的鬼朋友以外，梁捷第一次說喜歡和一個成年的人類玩。連梁風自己，梁捷都是不怎麽喜歡和他玩的。“爸爸呆呆的一點也不好玩。”梁捷很小的時候就給自己發過紅牌。
“齊叔叔哪裏好玩了？”梁風只是接着梁捷的話問下去。
“齊叔叔也能看到薛琪呀，而且，齊叔叔是個好人，琪琪就是這麽告訴我的。”小梁捷平時什麽事都會和梁風說，今天也不例外，把和齊骁今晚一起讀的故事和梁風重複了一遍，中間提到了好幾次齊骁的名字。
說着說着，小孩就靠在爸爸的身上睡着了。
環城的地鐵把兩父子從城西送到了城北。回到家，梁風背着梁捷上了樓，還是把人弄醒了，讓孩子刷了牙洗了臉才讓他繼續睡。
而依舊在城西魁元樓裏上班的齊骁，看着那頂小紅帽慢慢地一點點變得透明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了，臉上對那個孩子的憐惜的神情，也不用藏起來了。只是突然，他的胸口一陣絞痛，把他生生疼到連坐都坐不住，摔倒在辦公桌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