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章合一
第二十四章:三章合一
看似一場惡戰一觸即發,“薛晚晚”說這裏無法使用修為,謝長曦仍是拿出了配劍漸陵,劍光出鞘,猶如浪花翻起,一道白痕,威力不減,分明是可以用的。
頭頂陽光照進來,頭頂開了個圓洞,是個再好不過溜之大吉的出口。薛晚晚已經帶着得逞的笑升到了半空,得意得不行,一直在搖頭晃腦,“哎呀,人家騙你的啦,不妨告訴你,這個洞就是普通的洞,沒有一點別的稀奇的地方,真是對不住了,先走一步哦……”
她手裏捏着南星欣長的脖子,南星還在掙紮,不斷的撲騰着翅膀。薛晚晚大約是煩了,把南星活生生掐暈過去,手一松開,輕盈得躍開了。
“這東西就送給你吧,還有,記得告訴你那個養母方盈袖,讓她不必着急,下一個,就是她了——!”
謝長曦抱住南星,深深覺得他的靈寵最近是有點慘。之前被陸邵離的呱呱勒暈了,現在又被這個不知什麽原型的魔女給掐暈了——他前頭說她是食夢魔不過是瞎猜,畢竟若是知道一個妖魔的原型,就可以找到對付她的方法,能稍稍震懾一番,令她不要這樣放肆得意。
做他的貼身靈寵,可以說是個個都命運多舛,人生杯具了。
說起陸邵離,謝長曦一臉愠色消失了,心裏好似喝了好大一口甜湯,半點苦澀也不覺着了。
窮寇莫追,追到了,謝長曦也怕這個魔頭傷到真正的薛晚晚,薛晚晚還在那個身體裏,感覺得出來,藏在了最底端,像是大海的最深處。魂體實在太弱,拼不過,于是被這個魔頭壓得死死的,一時之間掙脫不出來。之前薛晚晚還是正常的,說明這個魔頭附在她身上并沒有多久,暫時還沒有完全運用得當,要是再多來一段時日,薛晚晚就永遠的出不來了。
那是謝長曦一點不想看到的。
謝長曦現在想要舒服下心情,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找他自己的那味良藥去了。
良藥還在陸府,還處于沒有反應過來,一臉驚呆加癡呆的表情。木家的母女來來往往,談笑風生,木紫纖和李蓉蓉談了幾句之後,很明顯就心不在焉了。李蓉蓉很善解人意的讓她坐到了陸邵離旁邊,和木紫纖的母親相視一笑,悄悄離開了這個小房間,留了個二人空間出來。
木紫纖一直在沒話找話,一直在和陸邵離聊天:“陸公子,昨天晚上睡得好嗎?若是睡得不好,喏,這個,是我放在枕頭底下的香囊,要是哪日睡不着,我就會把這個香囊放在枕頭底下,我在裏頭放了好多安息香……”
木紫纖對着李蓉蓉心不在焉,陸邵離對着木紫纖也一樣魂不守舍。他在想什麽?他也不清楚,就只能一直目光若有若無的瞟着窗外。木紫纖的嘴一張一合,他仿佛突然一點也聽不見了似的,只是一直摸着懷裏的小原和小灰灰。這兩只不同的生物,意外的相處得不錯,不争不吵,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木紫纖沒有發現陸邵離的不對勁,他在她面前,若是沒有薛晚晚在,他對她一直都是只能說禮貌的态度,從不親熱,所以她也并不覺得異樣。對她來說,能距離陸邵離近一步,近一分都極盡奢侈。這樣的奢侈不多有,擁有過一次,她就知足了。
“陸公子,你懷裏的是什麽,好可愛啊。我可以摸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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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纖被陸邵離懷裏的兩只毛茸茸的小東西吸引了,伸手去摸。她想自己畢竟是個女孩子,陸邵離是不大會拒絕這個小小的要求的。陸邵離是不大會拒絕一個女人,但非同類的,就不一定這麽會憐香惜玉了。
小原是謝長曦親手養大的,性格多少也沾了點謝長曦,有點冷漠高傲,除了強行認的新主人陸邵離和原主人謝長曦,它是不允許任何人随意摸它的。
它張嘴,一口死死咬住木紫纖的手指,尖牙插/進她指尖嬌嫩的肉裏,霎時鮮血淋漓,滴滴答答的淌了她滿手。木紫纖是很怕疼的,她尖叫起來,尖銳的調子能把房梁掀起來再翻個蓋,陸邵離的魂不守舍裏的魂被猛然叫了回來,整個人被這高亢的聲音驚得把小灰灰都啪叽摔在了地上。
陸邵離此刻更加确定一樁事——惹誰都不要惹女人。
木紫纖被咬痛了,痛極了的表現就是忘了禮貌與風度優雅,她嘴裏痛罵:“小畜生!快松開!”
她邊罵邊甩手,小原時而蕩到半空,時而甩下時轉下一個半圓的弧度。小原也不是吃素的,對她最明顯的反擊就是——咬得更加緊,和老虎鉗似的。
陸邵離想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出場幫忙了,他按住小原的嘴,找了根細長的小棍子斜斜頂在牙齒中間。他想謝長曦的确很是謝長曦,養的寵物都很謝長曦,這只貂的牙居然這麽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養了一只長了圓毛的小鱷魚呢。
所以謝長曦送小原給他,實際上是想打擊報複,誰讓這是一只很會咬人的異種雪貂?陸邵離胡思亂想中,小原咬着筷子,彈弓一彈似的溜竄了出去。
木紫纖到人家家裏做客,見人家家裏寵物可愛,想要摸摸,喜愛小動物也顯得出她很女人味。沒想到算盤打錯了,大錯特錯,沒吃到魚還惹了一身臊,手指還在滴滴的流血,木紫纖做出最後的挽救,也能看出陸邵離對自己到底有沒有那麽一點想要發展下去的意思。
他多少收了自己留名帖,現在他喜歡的薛晚晚又嫁人了,努力一下說不定她機會就很大了。想到這個,木紫纖一鼓作氣,撞進了陸邵離的懷裏,舉着滴血的手指和他嘤嘤撒嬌,她泫然欲泣:“陸公子,你看啊,我的手指,好疼啊……”
陸邵離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而木紫纖這驀然一撞,只撞得他心口一疼,差點一口老血,心動是一絲一毫也沒有。比起安慰木紫纖,他更想把謝長曦送給他的小原抓回來,下意識的,他覺得追到小原要比寬慰眼前的木紫纖來得更重要一點。
可木紫纖依舊不依不饒,她好不容易有了這個躺在陸邵離懷裏的機會,自然不會輕易讓它溜走。哪怕被拒絕了,她也要能賴一會兒是一會兒。
陸邵離也只得勉勉強強的安慰她:“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小原有點不太聽話,咬了你,是我平時管教不嚴,我替小原和你道歉。我這裏有傷藥,為表歉意,我來幫你塗抹,你看如何?”
木紫纖自然是願意,求之不得着呢。她喜笑顏開,嘴巴要笑開到耳邊。陸邵離拿出傷藥粉,捏住木紫纖的手指,往上輕輕的倒。木紫纖把頭湊了過來,盡力的往陸邵離這裏靠,一絲空隙也不放過,一定要想辦法掠土搶地,紫玉的耳墜子落在到了陸邵離臉上,晃晃蕩蕩的拍打他的臉。
見陸邵離沒有來追自己,肯定是被裏面那個女人纏住了。小原本在謝長曦身邊受盡寵愛,謝長曦的門派女人多,一個個都把他當寶貝。被轉手到了陸邵離這裏,它就真成了寵物,被不知是誰随意摸來摸去,豈不就是大大踐踏了他身為難得的靈主雪貂的尊嚴。
小原怎麽想都覺得身不由己,日子煎熬。它擡起毛茸茸的爪子抹了一把眼,暗自神傷的一個貂走,直到撞上一個高大的柱子,哦不,是一個人。
這個人眯起眼,捏住它的後頸提了起來,一點也不懂得輕憐蜜意。他嗓音清涼涼的,薄唇一動,“小原?”
一聽是自己熟悉的聲音,好像是前主人謝長曦。小原再定睛一看,還真他媽的是,激動得熱淚盈眶,手舞足蹈起來。
謝長曦看它的比劃,機智如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拎着他,再加速的到了陸府。
陸邵離已經幫木紫纖撒好了藥粉,基本上簡簡單單的處理好了傷口。正要和她保持一定距離的時候,大門突然開了,一陣穿堂風掠了進來,飄飄然打過了陸邵離和木紫纖臉上。
謝長曦抱着小原,面無表情的出現在門口,像一尊石像。
陸邵離不知怎麽,心裏莫名有一種很心虛的感覺,明明他不應該心虛,他又沒做錯什麽事,他心虛什麽。可謝長曦這樣出現,他就覺得整個人瞬間頭重腳輕了,心噗噗跳得極快,這種感覺,好像是丈夫多年未歸,家中妻子本想改嫁,改嫁那天正好撞上終于歸來的丈夫一樣,又尴尬又心虛。
木紫纖悄然,自動離開了陸邵離的懷抱。一看小原如此親密的窩在謝長曦懷裏,想到這多半原來是謝長曦的寵物,雖然謝長曦沒看她一眼,她也覺得好像謝長曦盯了她一樣,像在無聲勝有聲的興師問罪,所以魂不守舍的走了。
身為改嫁妻子的陸邵離,此時,可以說很想挖地洞鑽進去了。
“嫦娥妹妹,這裏坐啊。剛剛祭祖祭完了,現在比較有空,你若是想和我聊聊天,随時恭候啊。”
大概是想要讓自己愧對謝長曦的感覺消除點,陸邵離對謝長曦獻起了殷勤,這殷勤是破天荒的,不再是像以前那樣,要謝長曦陪着自己半路攔住高祁打一頓那樣有目的性的獻殷勤。這是發自內心的,跟随他心的對他好了。
陸邵離給謝長曦倒了他最喜歡的花果茶,酸酸甜甜的。謝長曦沒有喝,他就不喜歡喝帶有任何別的雜質的水,顯然,他對陸邵離比對他泡的花果茶興趣更大。
謝長曦忘乎所以,在陸邵離給他倒完熱水,正要擡起頭的一瞬間,手臂一把撈過他的肩,轉過他的頭,親上了他的額頭,密密的吻了起來。
面對謝長曦的情難自卻,陸邵離給予的回應是把熱水潑到了謝長曦身上。他這回反應得很快,但沒有一把推開謝長曦,反而微微垂下來一些,好讓謝長曦的吻不再這麽緊促急迫。
陸邵離在被這個吻刺激到的同時,也認真的想了想,他似乎并不排斥謝長曦這樣的舉動,甚至打心裏想要回應他,不忍心看謝長曦一個人唱獨角戲不說,還要狠心推開他——
難道說,他內心深處,其實藏了一個死斷袖?!
想到自己內心深處其實藏了一個斷袖,感覺就不寒而栗了。陸邵離為了驗證這一點,主動伸出胳膊,摟住謝長曦的脖子,此時謝長曦已經挪開了一點點,沒再吮他的額頭上的肌膚。他倆鼻尖貼鼻尖,很是親密無間。
“嫦娥妹妹,”陸邵離輕聲道,“別動。”
謝長曦不動了,不是因為聽陸邵離的話不動,而是陸邵離主動吻上他的一只眼睛,眉骨那裏一圈溫熱濕潤。為了方便,舒服一點,陸邵離主動坐到了謝長曦的腿上,鼻尖上的小痣若隐若現,調皮得緊。
謝長曦不敢大動,喘息都不敢,更不敢眨一下眼睛。就怕眨那麽一下後,陸邵離也一眨眼的不見了。
他不知道的是,陸邵離是在做一個實驗。陸邵離做完了這個實驗,實驗的結果他已經知道了。在謝長曦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陸邵離蒼白着一張臉,雙手捧腮,呆呆道:“要命了……我……我……對不起我娘和我爹啊,我內心深處,居然,居然真的藏了一個斷袖!這下怎麽辦!還怎麽傳宗接代讓我娘抱孫子啊!完了完了!”
陸邵離完了完了後,還按住了謝長曦的肩膀一起晃,試圖把謝長曦的一腔鎮定搖走,和他一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麽辦啊,等等,那個木姑娘?已經走了?要命,她不會和我娘告狀說我對她愛答不理吧,那我要被我娘抽皮扒骨也不止了!”
木紫纖此時沒想到要告陸邵離的狀,她還是覺得陸邵離樣樣都好。若不是謝長曦突然打擾,她說不定已經和陸邵離有了進一步更深層次的發展了。可前面發生的事,令她有點坐立難安,不得已,她找了自己的娘親,打算收拾收拾回去了。
她把一切如實都和自己娘說了,她娘除了覺得可惜了一點之外,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都是小年輕,以後機會多着呢,也不急于這一時。
她娘和李蓉蓉告別,木紫纖看到她娘懷裏抱了一個羅盤,沉沉的很有年代感,不禁說道:“娘,這不是華嚴道人的鴻業盤嗎?!”
木紫纖的娘回道:“是啊,我正要待會兒順路要去拜訪一下華嚴道人。好久都沒去看他老人家了,聽說他近來還來了陸家,我要是早點來,也就能見到了,我記得你小時候,他可是好喜歡抱着你呢,一直把你舉高高了,你被他逗得呀,咯咯的笑。算了,這些我老和你說,都是老生常談了,你也不愛聽了,走吧,和娘一起去見見他老人家,你說,娘帶點什麽才好呢……”
木紫纖和她娘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她們母女倆一走,李蓉蓉的臉,說沉下來就沉下來了。仿佛是在說,好你個陸邵離,人家姑娘來這樣快,要木夫人快點走,肯定和你脫不開關系,要不是看你今天差點醒不過來,看她怎麽好好拾掇你!
說曹操曹操就到,陸邵離已經追過來了,卻只能對着天邊已經成了一個小黑點的木家母女望洋興嘆。
“已經走了呀,走了吧,就算了,唉。”
陸邵離感嘆一聲,謝長曦到了李蓉蓉面前,和她行禮後道:“李夫人,長曦也要走了。”
“怎麽一個個都要走呀,長曦,你不在陸府多住一段時日嗎?我還有很多事兒想和你交代……”李蓉蓉瞥了一眼也在旁邊張大耳朵,正大光明偷聽的陸邵離,馬上改口道,“長曦,若是以後有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事,記得千萬要和我說,本來都該是一家人的,根本不用這麽客氣。看你也是執意要走,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攔着了,此去祝你以後前程似錦,一路順風,少些波折。”
這仿佛是在囑咐自家兒子的語氣,關懷而慈愛。要不是以前從來沒帶謝長曦回來過,陸邵離都要懷疑自己母親是不是和謝長曦之間有什麽收養過的關系了。
陸邵離給謝長曦使了一個眼色,把他拉到暗處,悄聲說道:“我和你一起走,我在這段時間在家,不知撞上了什麽好運,睡着了都能覺得體內玄丹在瘋狂運轉,修為在慢慢提升。于是我練了以前從來想都沒想過的幻容術,居然成功了!我現在可以簡單的東西,随便變來變去了!我待會兒變成一個口哨,你把我裝進你的儲物戒裏,我不能在這兒呆着了。這幾天老做夢,夢到晚晚和我說,要去救她。這夢委實太真實了,我得去高家看看才能放心。”
謝長曦腦子裏微微一片空白後,馬上又若無其事的回應到陸邵離:“好。”
變成一枚口哨的陸邵離如願以償的離開了陸府。陸邵離恢複人形後,第一個要求就是再回一趟高府,看看薛晚晚最近如何。
還是那天謝長曦不在的晚上,陸邵離做個一個夢中夢。夢到了薛晚晚,看見她被喝醉酒的高祁罵,罵了之後紅着眼睛,還要幫他尋找丢失的物品。讓陸邵離這個旁觀者看着心針紮似的酸澀,她找了很久沒找到,正要放棄的時候,一雙不安分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讓她不得動彈之餘,還要把她打暈了。
再後來,薛晚晚再出現,又是另外一個場景,她在一片血紅之中,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不停的哭泣,這哭聲裏滿是絕望和無奈,很容易讓人升起一番隐恻之心,想去伸出手,把她從這一片血紅的混沌裏拉出來。
若是讓陸邵離回去,豈不是一切都暴露了。按他那個沖動的脾氣,結果是想也不用想了。謝長曦決定先下手,先蒙騙陸邵離說:“阿離,你之前惹了高家的大公子,心結恐怕還沒完全解開。你現在貿貿然去,他定不會讓你見到薛姑娘。你先在此等候,我試探一下便來。”
謝長曦如此善解人意,陸邵離當然承他的情。盡管他不知道謝長曦壓根就沒有往高府的地方去。他無意一瞥,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小陪伴着陸邵離長大的人。他心生一計,随即想到了些主意,任陸邵離去了。
眼下之急,是去白提山,找那個不靠譜的養母方盈袖商量一下對策,雖然她安分守在家裏的幾率是微乎其微。
陸邵離坐在一處茶攤上等謝長曦,這茶攤還供着各種填肚子的面點,來這裏吃喝的人還真不少。陸邵離抿着大麥茶,心裏全不是滋味。而後腦勺有種被監視的感覺,使他忍不住回過頭,先是見到一塊銜着珠子的青魚,佩在那人腰間。那人照舊是輕佻的笑:“阿離!回魂了!”
“二師兄!”
聽出是秦硯獨特的輕佻聲音,陸邵離很高興,可他沒高興太久,就猜到了秦硯這回找他,肯定沒有好事。
要是有好事,為什麽腰間要纏一根繩子,這繩子只有修道的人才能看得見。為了怕當街綁人,引起其他百姓騷動準備的。
“阿離啊,玩了這樣久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吧?”
這不容置疑的口吻,秦硯反應快動作更快,趁沒人看過來打暈了陸邵離,用繩子一綁,扛起陸邵離一邊肩膀,嘴裏不忘道:“你看看你,整天叫你少喝一點你不聽,喝成這樣,你不知道那花雕酒後勁十足,還和我說沒事……沒事個屁個沒事!”
扛着陸邵離,秦硯自顧自講了老半天的單口相聲,還越講越興奮。這回他捉到陸邵離,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從被江上斐指着鼻子罵過以後,他就獨自踏上了把團寵陸邵離帶回家的艱辛之路。他這個人,一高興興奮起來,說話做事都有點亢奮兮兮的,非要一下子做完才行。
他扛着陸邵離回到了清光宗,開口便喊:“大師兄!我把阿離帶回來了!這回你不會再怪我了吧!”
“大師兄!你說句話呀!”
“大師兄……?!”
秦硯去江上斐屋子裏看了,也沒看到他人。這下是确認了他不在,當即嘆下了一口遺憾又難過的氣。
現在江上斐也總是出沒不定,想見上一面也是真的很難了。
陸邵離的睡顏安靜,就只有呼吸聲,秦硯聽着他微風般的呼吸聲,仿佛被大悲咒洗禮了腦子一樣,開始打坐感悟起來了。
被困在陣法裏的江上斐突然開始犀動,身心,氣息,氣場全都有所上升。修為突然就在春筍似的一點一點的在往上拔。此時此刻,其實都不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修行之地,可既然機緣來了,江上斐就只好強捱着突破。
他本是元嬰期中期,這一下往上犀動,竟然一下子拔高到了金丹中期。他清晰可見,一顆金燦燦,畫滿符文的珠子在丹田裏滾動。那便是他的金丹,這像是個小太陽,太陽周圍多半有雲遮着,想要這雲離去,就要抵擋住着修為豁然上升,帶來的三重反噬。
修為往上漲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天下果然沒有一口可以白吃的午餐。江上斐氣血上湧,五髒六腑好似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着,扯蜘蛛網一樣來回的撕,撕完還不夠,還要用火燒上一遍,才覺得差不多。額頭青筋一根根的往外爆,虬枝錯節,江上斐原本象牙一樣白的皮膚開始大面積漲紅,宛如被開水燙過一層皮,紅亮亮的。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來要他的命,他是毫無還手之力,等于是雙手奉上的。好在該解決完的小喽啰他已經率先解決完了,這裏暫時沒人要他的命。只有一雙白玉般的手,掌心冰涼涼的,好似冰河裏的水,輕輕撫摸上江上斐的面孔,能感同身受,分擔他的痛苦一樣。
辭樂也知道江上斐的突破來得太突然,一時之間還沒有到能承受過去的能力。要不是江上斐自身體質過硬,還有一定海納百川的能力,早就自爆身亡了。
他難得蘇醒得比江上斐早,一來就看到江上斐這副模樣,心裏也是很擔憂的。他俯下身,附在江上斐耳邊輕聲道:“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茍或非義而動,背理而行……”
辭樂在江上斐耳邊不斷的念道言,江上斐還是現在這副可怖的模樣,絲毫沒有變化。辭樂不管不顧,天塌下來也影響不到他,嘴裏振振有詞,不仔細的算,也已經念了來回十遍有餘。
每一句經文,每一句道言,都是能改變人的心境,讓人變得平和靜氣的。此刻,江上斐的精氣神都仿佛在放在烤架上炙烤,需要好一盆冰水來不斷的澆才會有效果。辭樂的努力終于換來了成效,江上斐的臉色已經沒有剛剛這麽紅了,但也是一樣很不好看,前面是被剛燒好的熱水燙過了,現在是被煙熏得紅裏發黑——這是三重反噬裏的最後一重,要麽發出來抵擋過就好了,要麽就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修為全失,腦子也會燒壞了。
江上斐這樣驕傲的人,無論是修為全失還是腦子燒壞變成傻子,哪一樣他恐怕都無法接受。辭樂忍不住低笑,若是江上斐真成了傻子,他也不會想到什麽叫驕傲了,也就不存在這個命題了。
玩笑歸玩笑,辭樂幫江上斐把反噬裏的最後一重逼了出來,已經是盡了全力。其他的都要靠他自己,或者看老天爺的心情,想不想要他留下來。
看江上斐抵擋得很糾結,辭樂拿出一顆極其微小的雪白珠子,掰開揉碎了塗在江上斐的鼻子下方人中處。手指還在他薄薄的,削削的唇上調皮的點了點。覺得這樣還挺好玩兒,辭樂茶湯一樣的眼珠動了動,看反正江上斐也沒反應,就悄悄的捏巴了幾下,把江上斐的嘴硬是擠壓成了鴨子的嘴,就這樣,還能玩了有半個時辰左右。
“好玩嗎?”響起一道聲音,平平冷冷,古井無波。
“不好玩兒啊。”辭樂笑道,然後很理直氣壯的回答道,“要不是你太厲害,這樣厲害的反噬都給你一下子過去了,我還可以再多玩上一會兒,我不會嫌沒意思的。”
江上斐:“……”
江上斐靜靜的望着辭樂,抹了把人中,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人參味,清苦的味道,他并不怎麽喜歡這個味道。
辭樂:“這是我的獨門秘方,恕不外傳哦。塗上會減輕你的痛苦,我想我既然不修行,自己多半是用不着的。就帶少了出來,你将就着用吧。雖說是抵過了這次三重反噬,但已經留下了後遺症,你要多加小心。”
聽到辭樂的話,江上斐的嘴角勾起,勉強露出一個算是在笑的表情:“既然不修行,連一點自保能力也沒有,又何必懂這樣多關于修行類的知識,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江公子,此言差矣。就這樣說,修行算武,懂書面算文。我既然沒得武,但文好總還是一樣。我身體體質特殊,天生缺修行靈根,身體又一向不太結實,老往醫館跑,就算修行也救不了我,懂點知識,也叫作是彌補遺憾吧。”
辭樂感慨起來:“所以,我一直想找個以後說不定能成為一代宗師的潛力之人做我最好的朋友,以後他步步高升,我也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跟着他一起狐假虎威起來。”
又仿佛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辭樂道:“你修為突然上去了,指不定造這個陣法的人修為現在比你低了。你好好操控一下,肯定能打開這裏的。”
江上斐搖搖頭,哪有這麽容易,等修為又上一個臺階後,才能有新發現——比如發現設計這個陣法的人,修為遠遠在他之上,甚至可能超越了他的師父沈岚舟,有一股很具年代感的氣場。
像是很多年以前,叫那個什麽族來着,已經消失了很久的魔族其中的一個最強大的分支……
江上斐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但隐約記得有這麽個魔族分支。辭樂拍拍江上斐的肩膀,舉着手中的三根凝香玉露,堅持不懈,到現在也沒有扔掉。
“江公子,”辭樂笑道,“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無論如何,我都要配到這個茶葉,我猜,這土地總有一塊是沒有被污染到的。若是江公子願意陪我一起,那我自然求之不得。若是不願意,那就請你好好在這裏打坐修行,我覺不打擾你。”
江上斐這回沒有質疑辭樂到底是不是腦抽,或許他早已認清辭樂就是腦抽,但他也懶得再和腦抽糾纏下去了。起身,拍拍衣服,一氣呵成,做好了陪辭樂一起“找好的茶葉”的準備。
這裏要是還能有好的茶葉,江上斐在心裏悶哼,他就把頭發剃光也沒事。
走在他前面的辭樂好像是聽到他內心所想的事情一樣,回眸一笑。
白提山是座和主人一樣有些奇特的山。奇特在哪裏,人家白天它黑夜,人家黑夜它指不定還是在黑夜。或者發個瘋,連續個十幾天都是白天不間斷,刮風下雨下雪一起來。甚至在夏天飄雪,冬天刮沙塵暴,後來謝長曦算是明白了,這山,壓根就是根據方盈袖自己的心情而定的。而通常女人的心情,總是很奇怪很難琢磨的。
謝長曦是打心眼裏不想來這個鬼地方,方盈袖這個人,做出來的事情石樂志又不講規矩,總能把人氣得啼笑皆非。通報了白提山的座山童,座山童穿個紅肚兜,肚皮圓圓的,剃了一個元寶頭,矮墩墩的,跑老跑去好像是誰家小豬放出來了似的。
今天挺好,方盈袖正好回來。她的座山小童撲騰着小短腿,行動卻很靈活,奶聲奶氣的和她說:“方姐姐山主,有人要來見你。說是姓謝的,需要我幫你把他幹走嘛?”
“姓謝的?肯定是我寶貝幹兒子謝長曦!還不快去速度的迎接回來!”
方盈袖從未想到過謝長曦會主動來找他,她現在心裏多多少少也有數,自己以前好像是坑了謝長曦一點,害得這孩子一直對自己心存芥蒂。他現在來了,比她親自去見他還要感到惴惴不安。
謝長曦對着方盈袖道:“幹娘。”
方盈袖只好舉着盤子裏剛剛運來的草莓遞給謝長曦:“幹娘這裏只有這個了,真是時令水果,都是最新鮮的啦。”
方盈袖是真心想做一個好幹娘的,但是方法用得不對,引起了謝長曦的疏遠。她只知道孩子回來,正常父母都會給他燒飯洗衣。
“不用,幹娘。”
謝長曦拒絕了方盈袖的好意,他将心裏更急的事情,快馬加鞭的和方盈袖說了,方盈袖一個挑眉,“你是說,那個“薛晚晚”是認識我的?她就是故意來找我報仇?有這麽必要嗎,都過去了多少年的事情了。
謝長曦:“……”她在說什麽?
方盈袖:“長曦,跟我來。我這裏有你一直想要的東西。”
謝長曦跟着方盈袖來到了她自己的萬書閣。方盈袖做幹娘和別的女子不大一樣,喜歡收集的東西也和別人不大一樣。別的女子喜歡買衣服和胭脂,方盈袖就喜歡藏書,要是被她發現閱讀過有趣的書,基本都在她的萬書閣裏放着。所以說萬書閣裏藏着的許多書,說不定,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珍品畫本。
方盈袖好久沒來最裏面的西殿了,她知道謝長曦在找一本書。就在最近謝長曦不在的這幾天,她去了寒蒼宗,過年前大概的問候了一下那裏還在的人。問到張閣老,關于寒蒼宗進來發生的比較大的事,大概的已經都這些事,沒什麽太大區別。
方盈袖從張閣老那裏得知,謝長曦這是一個很認真負責的男人。從小到大都是,最近還在問他,關于詛咒論的事情。
那天謝長曦去了一趟寒蒼宗的藏書樓,就是為了找到能不能與高洋對應的詛咒內容。
那本寫了所有詛咒分類的黑皮書已經早就沒了。早早的就被歹人偷走了,就是怕哪天他們用上這些詛咒,一下子就被人找出機會破解,那樣就無功而返不說,自己也會跟着倒黴。
好在方盈袖留了一手,她這裏有好幾樣珍貴的詛咒論範本,每一份都彌足珍貴。
謝長曦每個都翻看了一遍,基本上大致的詛咒類型都是有了。看來這回是來對了,方盈袖其實也是一個粗中帶細的……奇女子。
直到奇女子走自己設計的樓梯時,在拐角處第三十四次踩空,像球一樣的滾了下去。
謝長曦:“……”
方盈袖捂着感覺快要碎了一邊牙的臉頰,疼得直抽抽氣,連帶說話都支支吾吾的,吞咽不清,“長曦,你有找到什麽線索嗎?”
謝長曦的目光定在一個叫做“百窟洞”的詛咒上,說是這個詛咒是由曾經一個魔族最強大的一個分支裏的頭頭創造的邪術。那個頭頭帶領的是詛無族。而詛無族,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滅了。
這個叫百窟洞的咒術,可以讓人速死,前一晚看着還好好的,一切正常健康,第二天晚上就大相徑庭了。死法是全身血流幹,白骨變深紅,上頭還會留下一個個的小窟窿,于是便被稱為“百窟洞”。
謝長曦聯想到高家的那些人的死狀,只覺得這個咒術沒跑了。至于怎麽解法居然也有,看起如此複雜的術,解開的話,只需要菲梅葉混着天山水,喝上一杯便是。若是已經無力回天,澆在白骨上也可應驗,能使白骨恢複如初。
若是能有用,好歹也能讓高洋,屍骨是完整的。
昨晚十點感到早上四點半,我現在快虛脫了……
寶寶們,除夕快樂!!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