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陸意沉回到頌安國際是已經是深夜。

客廳裏沒有留燈,屋子安靜得和昨天晚上一樣。

往日他回來時會過來抱抱的他林譽庭昨天離開後就沒有回來。

家政來清理過屋子,燃燒殆盡的蠟燭已經被清理得毫無痕跡,但那束助理訂的百合花倒是被家政好好的整理過,換了個水晶花瓶放在了餐桌上。

花開得很好,但看得陸意沉心裏泛起了煩躁。

把花瓶連同花扔到垃圾桶裏,陸意沉揉了揉太陽穴,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接起了手上響起的手機。

是他的合夥人汪以成打來的電話,問他:“公司要做年度披露了,你那個婚姻關系要不要公布?”

汪以成是他的高中校友,也是為數不多知道陸意沉是和林譽庭結婚的人,沒聽到陸意沉的回答,他繼續說:“我問了律師,你是在國外注冊的,還是和同性注冊,他表示不披露也不違規。”

“不違規嗎?”陸意沉緩慢地說。

他的聲音很沉,汪以成以為他在深思選擇,便答:“我的意思是不披露也行,畢竟你這婚姻名存實亡的……”

陸意沉打斷了他:“怎麽名存實亡了?”

“行了,我和你高中一路過來,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麽結婚嗎。”汪以成調侃地笑,“老實說就算是因為當時寂寞談了個戀愛,你能出于道義和他結婚也已經很負責了……”

陸意沉皺眉,反駁:“誰說我結婚是為了負責的?我是認真的。”

“哇那可真沒看出來。你老住辦公室,我以為是他對你太好了,你良心受不住,所以在逃避共處一室呢。加上季諾又回國了,大家都以為你們大概率是要複合了。”

“複合什麽。都沒在一起過。”陸意沉反問,“大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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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呗,你自己不看看校友群裏你們兩被調侃成什麽樣了。你平時最煩人提你和季諾,結果他回來了你反而不反駁,那還不是明示的态度了。”

陸意沉皺眉:“我哪有時間看那些東西。你沒別的事情做嗎?這麽閑去把法國的供應商搞定再說。”

“我搞不定,還得你來。”汪以成說,“萬一法國供應商真的不做人,在關鍵技術元件上坐地起價卡我們,那可真要命了。”

他又說:“季諾推薦的國內供應商和英國供應商的資料你看了嗎?我感覺可以做plan B。”

“關鍵數據還是差點,但是可以先溝通,如果能夠深度定制的話也許是個轉機。”陸意沉答,“你最好也住辦公室來,問題解決了再回家。”

“那可不行。我新婚燕爾鹣鲽情深的,和你這種禁欲系住不到一塊。再說了,我為什麽當年破釜沉舟押上全副身家和你合作?還不是因為你是工作狂我可以偷偷懶嗎。”汪以成笑,“哎好吧你私生活我管不着,但是你考慮考慮披露的問題,過兩三天給我确認決定。挂了。”

挂了汪以成的電話,陸意沉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倒了杯水喝下去,也懶得開燈,躺倒在了沙發上。

林譽庭一直很體諒他,也很溫順,這次不告而別又不肯回家,委實讓陸意沉心裏煩躁氣悶。

黑暗中,他解鎖手機屏幕,給林譽庭打去了電話。

鈴聲響到自動挂斷,沒有人接。

陸意沉想也沒想,撥出了第二通。

撥出又被自動挂斷的電話持續到了第五次,被接通了。

林譽庭的聲音小小的遠遠的:“有事嗎?”

“我頭疼。”陸意沉聲音确實很疲倦,“你上次說很有效的那個頭疼藥,我找不到。”

“在客廳餐邊櫃的第二格。”

“什麽櫃?”

“餐桌旁邊的那個櫃子,磨砂玻璃雙開櫃門裏有個白色的盒子,裏面有分門別類放好的常用藥。”

“哦。可是我頭疼。”

“所以快去拿藥,吃了以後睡半小時應該就起效了。”

“我找不到。”陸意沉有些煩躁,“算了不吃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陸意沉并沒有像平時煩躁的時候直接挂斷電話。他輕輕的呼吸聲落在林譽庭耳中,林譽庭也沒說話。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橫亘着。

終于林譽庭嘆了口氣:“你先躺着。我回來給你找。”

四十分鐘後,他回到了頌安國際。

陸意沉聽到智能門鎖的開門聲,從躺倒的沙發上翻身坐起,視線對上了打開了客廳主燈的林譽庭。

他眨了眨眼,大概是因為不舒服的緣故,平日冷淡的樣子裏添了幾分虛弱,倒是顯得有了些溫度。

林譽庭脫掉外套挂在玄關的衣架上,又回到客廳打開餐邊櫃,從藥箱裏找出來葉沐陽說沒有副作用的很有療效的頭疼藥。

倒了杯溫水,他一起遞到陸意沉面前。

陸意沉不接,擡手按住太陽穴,仰着頭看林譽庭:“我做什麽了你就離家出走?”

林譽庭沒答,只把藥從包裝盒裏弄出來,放在手掌中,舉到陸意沉唇邊。

陸意沉湊近,舌尖在林譽庭手心濕軟一滑。

再握住林譽庭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喉結動了動,吞下藥片,他的聲音沒有那麽啞了:“就為了季諾?”

“你騙我。”林譽庭冷着聲,“你說不去接機的。”

“我和老汪一起去的。”陸意沉拉着林譽庭的手腕自己又喝了口水,“季諾介紹了幾個供應商,其中一個和他一起來的,我是去接供應商。”

“現在項目真的遇到了難突破的技術問題,供應商卡着關鍵技術坐地起價,如果搞不定公司就完了。”陸意沉的狀态更疲倦了,“我不想讓你擔心,所以一直沒跟你說。”

林譽庭微微怔了怔。

他當然知道事業對陸意沉意味着什麽。

如果油氣田項目真的出了大問題,那不啻于要了陸意沉的命。

陸意沉今晚大概是真的不太舒服,意志力沒有平時強硬,清俊的臉上也透着能被輕易看出來的倦意。

一些曾經兩個人相依相伴的記憶帶着回憶特有的溫熱回到林譽庭心裏。

把水杯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林譽庭說:“別睡沙發上,去房間,我給你揉揉。”

走到床邊,陸意沉一把倒在了床上,同時拉住林譽庭的手腕用力一拽,林譽庭沒防備地也滾倒在了床上。

陸意沉把林譽庭往懷裏拉了拉,又在林譽庭氣悶地想要推開他時加重了力道,強硬地把林譽庭圈在了懷裏。

“別鬧了。”他親着林譽庭的眼窩,“我這些年除了公司就是家裏,除了你沒有別的心思你不知道?”

“可是……”

察覺到林譽庭情緒的低落,陸意沉深深嘆了口氣:“你不喜歡季諾,我不和他合作了,行了吧?”

猶豫了一會,林譽庭下定決心,開了口:“你有沒有想過公開我們的關系?”

“我無所謂。”陸意沉語氣确實輕飄無謂,“我們不公開不高調是你也贊成的,你要公開,也可以。”

林譽庭的取向對朋友同學并沒有藏着掖着,但對家裏人确實一直都沒有提起過。他不知道怎麽開口,也找不到契機開口。

而陸意沉當年對父母出櫃、直到父母離世都沒有和解而落下了心裏的刺,之後他幾乎是抗拒和人提起他的感情。

因此在一起之後他們一直保持着低調的共識,也沒有對外公開過婚姻關系,但是……

“你找個時間和我回家。”林譽庭說,“正式見見我爸媽,然後我們就不瞞着人了。”

“我爸媽不一定會給我們好臉色,不過……”林譽庭下了決心般地說,“我們注冊一年多了,于情于理,得去了。”

“于情于理。”陸意沉重複着這四個字,沉默了一會。

然後他開了口:“你給我點時間。”

林譽庭心裏一安,卻又下意識地追問:“多久?”

“下個月中。你生日前。”陸意沉說,“我會安排,好嗎?”

有了相對确定的安排,林譽庭心裏舒緩了好些。

林譽庭抗拒感沒有那麽明顯的訊息被緊貼着的陸意沉感受到了,他用拇指指腹擦過林譽庭唇角,在他後頸親了親。

林譽庭想起另一件事:“我後天下午要去醫院做檢查,你有空嗎?”

“後天下午?”陸意沉遲疑了一瞬,“做什麽檢查?”

“最近總是覺得偶爾會心悸,葉沐陽說可大可小,給我安排了檢查。”

葉沐陽都說很有可能嚴重的情況下,林譽庭也有了些緊張。

“下午三點在大學附屬醫院檢查,你能陪我去嗎?”

陸意沉想了想,猶豫了一會,還是搖了頭:“後天下午有個重要的跨國項目會議,我不能缺席。”

“有葉沐陽陪你我也放心。你檢查完了把報告發給我看。”說完他把林譽庭抱得更緊了一些,“太晚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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