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臨近晚膳時間, 馬車駛出嚴威的府邸, 直入皇宮順昌殿。
順昌殿前殿為太傅授課之處, 後殿亦有太傅臨時居所。宮中有要事不可回返, 太傅便暫居于此。
郁承淵暫無後妃,無需避嫌。他本欲直接将穆靳安置于後宮,與他居所更加接近, 方便兩人來往。
崇國開國以來,後宮之中居住的除了後妃,便只有未成年的皇子。考慮到這一點,郁承淵只能放棄了那個誘人的想法, 将人安置在了順昌殿。
穆靳率先從馬車上走出, 一身黑色衣物的郁承淵緊随其後, 随後有一個與他同樣裝束的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顯然,郁承淵此次出宮也是專程喬裝打扮過的。如今他借用的是,穆靳侍從的身份。
柳譽如今是‘解元’之身,以他的能力通過‘會試’進入‘殿試’并不難。郁承淵與穆靳同時接見他,難免會讓有心人多想。柳譽‘殿試’的成績不好倒也沒什麽,如果他成績極佳可能會有流言蜚語出現。
這于柳譽的仕途不利, 于他們的計劃也不利。
雖說見或不見,穆靳和柳譽關系好在某些人眼中都是事實。但此事事關帝王,無法完全确定的情況下,多數人會選擇掩耳盜鈴。
“師尊。”郁承淵嘴唇沒有半分動作, 卻有聲音傳入到穆靳口中。這是他結合玉簡內的神識傳音之術, 改良後的皇室傳音秘法。如今,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
穆靳在神界自是見慣了傳音秘法,郁承淵所施展的着實低級。但放在這個世界,這樣的傳音秘法已經很不錯。
若是穆靳只有築基期的神識,還真的無法窺探郁承淵與旁人談話的內容。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剛剛接觸修真不過月餘的人探索出來的。
“你很會學以致用,不錯。”穆靳開口稱贊,看向郁承淵的視線也着一絲微不可察的欣賞。
郁承淵的資質不錯,但他能這麽早便踏入宗師絕對不只是因為資質。比起資質,他更欣賞郁承淵通過這低劣的傳音秘法所表現出來的探究精神。一個秘法想要成功,在成功之前必将經歷無數失敗。
“弟子自是要向師尊學習。”在郁承淵眼中,穆靳是一個不斷探索未知領域的先驅者。
穆靳聽此一言,面上的笑容未變。穆靳以一己之力開創出适合‘無垢之體’修煉的功法,更是借此成為神界金字塔頂端的人物,他的确稱得上是一個不斷探索未知領域的先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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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長河之中出現那麽多相同體質的修者,也僅有他做到這一點。
郁承淵理解的方向有所偏差,得到的結論與穆靳本人卻是相符。
“如今你的重心還是應放在修為提升上,術法只要夠用便可,不可舍本逐末。”穆靳随口教導了一句。
“弟子明白。”郁承淵點了點頭,神色更柔和了幾分。“師尊成功突破,理應好好慶祝一番。弟子在禦書房設下了宴席,還請師尊同往。”
穆靳不意外郁承淵的邀請。兩人有師徒之名,師尊出關弟子的确要有幾分表示。對外穆靳出關便去見了柳譽,郁承淵這個帝王更應心生焦急。宴席在意料之內,意料外的是這次設宴的地點。
“禦書房?”禦書房是帝王處理公務之處,乃是皇家重地。在禦書房設宴,郁承淵不說是後無來者,絕對是前無古人。
“我另有要事欲與師尊交談,直接在禦書房設宴,也省得多有奔波。”郁承淵開口解釋。
穆靳與郁承淵對視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堅持,便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禦書房,輕功加持之下,不過須臾。
守衛通禀之後,穆靳踏入書房。
郁承淵迅速與書房中的人交換了身份。“晚宴已經交代下去了,很快便會送到禦書房。”
“好。”穆靳進入書房之後目不斜視,仿佛他所在的不是擺放着帝國要務的禦書房,只是一個普通的涼亭。
郁承淵将穆靳帶到禦書房,并非對他完全信任。他真正不願讓任何人知曉的東西,本就沒有放置在禦書房內。哪怕禦書房守衛森嚴,但這畢竟是個公認的要務地點。
禦書房之內的東西,最重要的反倒是崇國近期的奏折。而朝堂之上最隐秘的事,穆靳早就知道的七七八八,哪裏有什麽隐藏的必要。
若是穆靳願意對奏折提點意見,郁承淵很是樂意聽一下他的見解。
看穆靳的姿态也知道,他對這一切并不感興趣。雖說郁承淵無法感知到穆靳的神識,卻下意識的認定了,穆靳根本沒有探出神識的打算。
兩人沒有過多交談,晚宴便陸陸續續被人端了上來。
“你說有要事要與我商談?”穆靳見郁承淵用餐結束,他也放下了手中的玉箸。
郁承淵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師尊,您已經用完了?”
在他看來,穆靳基本上沒怎麽用這些餐點。他不得不懷疑,穆靳對這些餐點是不是不滿意。若是不滿意,他下次也好讓禦膳房改進。
“突破築基之後,便不必依靠食物來補充能量,用餐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穆靳倒也不是不好口腹之欲之人,只是神界那麽多年生活下來,這樣凡俗的食物無論怎麽烹饪都很難讓他有享受的感覺,頂多是略有新奇。
“你也将踏入築基期,屆時你便知曉。”
“原來如此。”郁承淵如今距離築基不過是一步之遙。在踏入築基之前他便接觸到了神識,也是他的天才之處。不過,他掌控的也只是微末。
郁承淵得知不是菜色讓穆靳不滿意,便放下心來。
從座椅上起身。“師尊您随我來。”
穆靳起身,跟随在郁承淵身後。
郁承淵随手打開後面一個隐蔽的房門,不等穆靳詢問,郁承淵便開口。“我們可以直接從這裏到藏書樓,這條通道方便皇帝查閱資料。朝中不少大臣都知曉,算不得什麽隐秘。”
既然耗費了心思修成密道,肯定是有因由。朝中那些知曉的大臣,身份、能力皆要具備。通道存在的意義,顯然也不只是郁承淵所說的這般,他這樣言語,明顯有些避重就輕。
穆靳只是點了點頭,好似沒有察覺到有何不妥。
走到通道盡頭,看到的便是一排排書架,上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書籍。
“這裏是皇室的藏書樓,裏面有不少孤本書籍,其中應該有師尊您感興趣的內容。”郁承淵說着從身上掏出一個令牌,在其中一個書架上按下。那高聳的書架頓時便下落,随後又再次出現。
若是不仔細看,自然無法發覺,書架上的書籍在這一上一下之件便做了交換。所有的書架上都有與令牌契合的紋路,可想而之有多少隐藏在暗處的書籍。
将令牌從書架上拆卸下來,書架便再次交換回來。
“用這枚令牌,可以看到帝王私庫之中的書籍,裏面也有不少有價值的東西。”郁承淵說着便将令牌遞給穆靳。
“藏書樓的書籍還好說,帝王私庫之內,恐怕有不少書籍記載着皇室隐秘。”穆靳沒有直接伸手去取令牌。
“您說的應該是皇家一些隐秘之事。那些事先人既然做了,就應有被後人得知的打算,沒有什麽需要隐瞞的。”郁承淵并不在意所謂的皇室隐秘,他對皇家的感情極為淺薄。
他的母妃手段極為狠辣,為此甚至不斷陷害妃嫔和其他皇室血脈。
這樣做的後妃其實不少,但郁承淵的母妃比起她們顯然要差些段數。沒做幾次便被人抓住了尾巴,打入冷宮。在冷宮內亦是不改本性,最終賜死。死之前,還牽連了自己的母族陪葬。
郁承淵身為皇子,倒是沒随着生母一起打入冷宮,而是放在了另一個有子的妃嫔名下寄養。
身為一個沒有帝王寵愛,沒有母妃庇護的皇子,郁承淵早年在皇宮中雖然沒有被怠慢,但也沒有感受到什麽溫情。
這樣的境遇他對皇室沒有感情也極為正常。對皇室沒什麽感情,自然不會對皇室先人的秘密多麽看重。
其他的諸如皇室秘法。藥物配方之類的,穆靳恐怕根本看不上眼。縱然看上眼學去了,郁承淵也不覺得有什麽。比起這藏書庫中的內容,穆靳給他的玉簡價值更高。
“如此,我便收下了。”穆靳伸手接過郁承淵手中的令牌。他對這個世界的書籍的确有興趣,從書籍裏可以用最短的時間了解這個世界。
郁承淵見穆靳已經将心神放在了書籍上,連忙開口。“書籍什麽時候看都可以,我還有一樣東西交于師尊。”
說完,郁承淵便順着通道往回走。
穆靳收好令牌,随他一起走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門前不知何時站滿了人,他們面前此時擺放着一排箱子。
看到郁承淵,衆人連忙将箱子打開。箱子內擺放的是一個個玉盒,透過玉盒可以,裏面植物的形狀。
“在拜師之前,師尊的拜師禮便已經交付。弟子的拜師禮,如今才姍姍來遲。”
崇國拜師師尊給弟子拜師禮的不多,反倒是弟子要為師尊獻禮。
郁承淵早就開始準備,少的時候他覺得拿不出手。如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猛地一看着實讓人震撼。
“有心了。”穆靳當初引郁承淵上門為的便是這些資源,沒有誰比帝王更方便搜羅天下資源。
為何是郁承淵而非其他帝王?因為郁承淵比起其他帝王命格更為貴重。他是蔔算之時,唯一被天道所承認的帝王,有天下共主之勢。
郁承淵見穆靳滿意他的拜師禮,唇角不由微微勾起,看向站在一旁的侍衛。“将這些送入順昌殿。”
穆靳走近了箱子,揮了揮手,所有的玉盒都飛了起來。随後不少玉盒交換了一下位置,重新落入到箱子內。“我只留左邊三箱,右邊的你拿回去。”
“這……”以郁承淵的眼力,不難看出穆靳留下的都是千年人參、天山雪蓮之類的靈藥。反倒是留下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都不知道效用,還有一些幹脆就是劇毒、慢性毒。“幫您收下這些是為了研究?”
“你日後若是有類似的藥草,也可以送到我那裏。”穆靳沒有直接回應。“千年人參之類,你可以自己收着,于你近日的計劃有利。”
郁承淵知曉穆靳所說的計劃是培養一批宗師的計劃,有資源可以縮短培養時間,的确對他有利。看到穆靳那三箱沒什麽價值的東西,郁承淵一時無言。
“我對那些公認的珍貴靈藥不感興趣。”穆靳再次強調了他對千年人參的嫌棄。雖然這些也算得上是靈藥,對他目前也有點作用,但是比起其他的就要差太多了。
“朕便将它們的留下。”郁承淵随後開口保證,“朕這便安排下去,吩咐各地搜尋您感興趣的藥草。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一批送達京師。”
“好!”穆靳看向郁承淵的視線明顯極為滿意,達成了目的的他此時心情稱得上愉悅,看郁承淵明顯順眼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