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師尊。”郁承淵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襟, 深沉的色調為他添了幾分莊重。行走之間同色的祥雲花紋時隐時現, 比之往常少了些許貴氣，多了些許潇灑俊逸。
穆靳将手中的靈草放回玉盒，擡頭看了郁承淵一眼。“你今日這身裝扮, 意欲何為？”
郁承淵衣物上多會繡有龍形的紋路, 讓人一眼便看出他的身份。之前他以帝王身份前往嚴威府邸的時候, 身上便是帶有龍紋的常服。
帝王多在宮中行走, 偶爾出宮前往臣子府邸。有資格讓帝王親自拜訪的臣子, 官職必然不低。其府邸多為禦賜，聚于一處。着龍紋常服下訪，略顯低調又不失帝王身份。
其餘花樣的服飾, 在帝王身上并不多見。
郁承淵身上這身常服，倒也稱得上是精致。不過, 顏色、花紋、樣式皆是富貴人家常見的款式。
若說郁承淵想要遮掩身份, 他又沒有像之前那般改變自己的體型樣貌。這幅打扮只要一出宮門，便會有不少人得知訊息。
“您今日可有緊要之事？若無要事, 我陪您在京師四處走走。”郁承淵口頭上這樣問詢, 心下卻是篤定穆靳手頭上是沒有急需處理的事務。
穆靳在京師除了他們之外沒什麽親朋好友, 又是剛剛閉關結束，正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的時候。
穆靳将玉盒重新蓋好，放回到藥櫃之中。“我來京師也有一些時日, 未能領略京師近日來的風光, 今日倒是可以見識見識。”
原身在京師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雖說他身體不好不經常外出, 對京師也有一定的了解。從記憶中，穆靳也能‘看’到昔日京師的風景。
郁承淵沒有忽略穆靳言語中所蘊含的深意，穆靳說的是‘領略京師近日來的風光’而非‘領略京師的風光’，明顯之前便曾游覽過。
“師尊之前便來過京師？近年來京師有不少變化。”提及到京師中的變化，郁承淵眼眸明亮了些許。京師中的變化，和他這個君主自是有不少關系。
“哦？那我可要好好感受一下。”穆靳并不是縱情山水之人，他對此也興致不高。
按照這個世界的禮節，郁承淵總會帶他游覽一番，盡一盡地主之誼。
穆靳近日心情不錯，郁承淵恰在此時提議，他自不會拒絕。對郁承淵的言談，他也願意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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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架就在順昌殿外，師尊請移步。”郁承淵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穆靳随郁承淵離宮，馬車出宮後走走停停，穆靳的确見證到了京師和記憶中的不同之處。
不過，京師最大的變化，并非那與記憶中有些許差別的建築，而是城中百姓們的神色。
比起記憶中百姓們忙碌、操勞過後的麻木，明顯要多出幾分期盼。偶爾有人隐晦的提起帝王，面上也是一派的感激、崇敬之色。
郁承淵登基時間雖不長，卻已推行了不少利民之舉。雖朝堂仍未肅清，但郁承淵已經得了崇國百姓的民心。
馬車路過喧鬧的市區，穆靳不由看向郁承淵。
之前他們頂多是偶爾聽到百姓對帝王的恭維。馬車行走在這片街道上，誇贊聲可謂是不絕于耳，言談也要文雅許多。
“外面是怎麽回事？”郁承淵提議讓穆靳看一看這京師變化的時候，倒也有幾分想要得到贊賞的心情在。不過，他表達的異常隐晦，自是不覺得有什麽。
如今聽那麽多人誇贊他，他不僅不覺得愉悅，反倒覺得有些難以言喻。若是穆靳覺得他是故意為之……
秦源連忙下馬，攔下了一名路人詢問，不多時便回應了郁承淵的疑問。“少爺，穆少爺臨時決定在前面的靜寧亭舉辦賽詩會，城中的文人墨客都在向那邊彙聚。”
“臨時決定舉辦賽詩會？地點是靜寧亭？這麽巧？”郁承淵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郁承淵今日與穆靳一同出宮，并沒有多做隐瞞，穆華榮肯定知曉。穆澤想要從他父親口中探聽消息，亦不難。
究竟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值得懷疑。
靜寧亭并不是一個多有底蘊的亭子，從建造到現在也不過兩三年，與頗有名氣的墨文亭隔江相望。
相對于墨文亭而言，它建造的更加考究、更加有活力……當然這些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進入靜寧亭比進入墨文亭要容易的多。
墨文亭之中常有德高望重的文人駐足，隔江相望的距離對常人來說遙不可及，對武者來說卻沒什麽。
若是對面的文人來了興致，靜寧亭的文人很可能被他們随行的武者傳過去。這才是靜寧亭對年輕人有那麽大吸引力的根本原因。此地經常有詩會舉行，
郁承淵出宮後行走的路線十分明确，他們駐足停留的多是一些新時興的風景、建築。靜寧亭這個具有代表性的湖邊長亭，自是繞不過去。
“少爺，賽詩會的消息是一大早便傳出來的，如今應該舉行了有一段時間了。靜寧亭附近文人更多，我們還要按照原計劃行事？”秦源駕駛着馬車正準備前往靜寧亭。眼前這條路，是通往靜寧亭的必經之路。
這條路上都有那麽多人，可想而知靜寧亭會聚集多少人。那麽多人聚集在亭中，哪裏還能看什麽靜寧亭的風景。亭中文人留下的著名詩詞，更是無法親眼目睹。
郁承淵看向穆靳，“您意下如何？”
如果只有郁承淵自己，他肯定要去看看穆家那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此次出宮本是為了陪穆靳游覽京師，他自然不會為了穆家那些人影響到穆靳的心情。
“不防過去看看。”既然別人擺下了戲臺，哪有不去看戲的道理。相對于那讓他提不起興致的風景民俗，他對這場戲劇亦或是鬧劇，更有興趣。
“秦源，繼續向前。”郁承淵吩咐下去。
“是。”秦源沒走多久，馬車便慢了下來。“少爺，馬車無法繼續通行。如今正值會試之期，各地學子皆彙聚于此處，來參加這場賽詩會的人太多了！”
穆靳撩開了車簾，不經意間掃到了街邊售賣的一件小玩意，便命令車馬停下。“尋個地方停靠馬車，我們漫步過去，順便也能看看鬧市的一些小玩意。”
“您對玉雕感興趣？”郁承淵順着穆靳的視線，看到了一個石雕、玉雕的攤位，攤子上放着不少雕刻好的物品。郁承淵這個外行人都能判斷出，店家的雕刻手法和宮中的雕刻大師沒得比。
“那攤位上有幾件物品，材質十分特殊，我有些興趣。”馬車已經離攤位有一段距離，穆靳放下了車簾。
“您說的是那幾塊黑石雕？”郁承淵回想了一下攤位上的物品。
攤位上的物品材質大多都是普通的石頭和玉，除了那幾塊黑色的石頭。它們比起其他石頭，多幾分銳利之感。
不像是一塊頑石，倒像是刀劍。若非他已經對神識有所了解，怕是感覺不到這塊石頭的特殊之處。
“嗯。”穆靳手指在桌上輕點。
這個世界堆積的資源自然不只是藥草，還有各種各樣的礦物。不過穆靳在神界都不曾依靠法器增加戰力，他的身體便是最好的法器。到了這個世界，他也不怎麽重視那些煉器材料。
其他的煉器物品可以不在意，空間物品卻是特例。有了空間物品，才能将那些資源随身攜帶。
穆靳本想着尋個機會，讓郁承淵幫忙尋找類似特性的東西。穆靳再怎麽強大，在尋找物品這一方面，只他一人不可能與千萬人相比，這也是穆靳為何一開始便決定了要設局與郁承淵做交易的原因。
沒想到還未開口，便有材料自己送上門來。雖說這材料并非空間物品的主料，只是開辟空間時的輔料，也足以讓人驚喜。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運氣似乎比之前好上許多？
“秦源，你都聽到了。”郁承淵往車外看了一眼。
“我這便去将那幾塊石雕買回來！”秦源停好了馬車，翻身下馬。
“問一問他這些石頭的來路，如有原石也一同拿回來。”郁承淵不忘囑咐。
“是！”秦源連忙應下。
随後郁承淵又想到了什麽，看向穆靳。“我私庫裏有一塊十分堅硬的石頭，任何物品都在上面留下痕跡，回宮我便差人送到順昌殿。”
這麽說着，郁承淵心下想的卻不只是宮中那塊古怪的石頭，而是穆靳的喜好。經過藥草和這次的怪石，他已然看清穆靳喜歡的不是價值貴重的物品，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些東西相比于價值貴重的物品，要容易得手得多。他願意付出無數珍貴的藥草來讨穆靳歡心，更不會在這些小物件上吝啬。
看來，之前命令需要修改一下。不僅收集稀奇古怪的藥草，其他的諸如怪石、奇玉、溪水之類，也可在搜尋之列。
這些東西也耗費不了多少功夫，到時可以給師尊一個驚喜。
“可以。”穆靳看着郁承淵的面龐，雖說還和以往一樣沒有太多表情，但穆靳卻能感覺到他此時莫名的愉悅，周身的氣勢明顯雀躍了起來。
穆靳收回了在桌面上輕點的手指，看向郁承淵的視線多了幾分笑意。
不知數十年之後的郁承淵，回想今日的決定會不會後悔。他本欲獨攬天下間提升修為的靈草、靈藥一類的煉丹資源，郁承淵卻将煉器資源也一同交給他。
到了他手中的東西，可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郁承淵與穆靳那雙含笑的眼眸對視，一時間有幾分目眩神迷。笑容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可以分辨出來。正是因此，他見穆靳的時候，也只有第一次失态了一瞬，之後便有了抵抗力。
呆愣了片刻，郁承淵方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心下不由有些懊惱。
郁承淵想要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端正了神色。他下馬車的速度，卻要比往日快上許多。“前面不遠便是靜寧亭，我們盡快趕過去。”
穆靳随後走下馬車，面上的笑意已經收斂。
郁承淵忍不住看了一眼穆靳，看到他此時的神态他先是心下一松，随後又有兩分惋惜。
能夠讓他也忍不住沉溺其中的笑容，自然足夠美好。所有人都喜歡追逐美好的事物，他也一樣。只是比起享受那份美好，他更不願意失态，尤其是在穆靳面前失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