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負責京師練兵營的石老将軍走出房間, 看到來人頗有幾分驚訝。“穆大人，沒想到你會那麽早過來, 我這兒還什麽都沒安排呢！”
石老将軍的官職自是要比穆澤高上一些，亦要年長許多。他以對待晚輩的态度對待穆澤, 也沒有人會說什麽。用‘穆大人’來稱呼穆澤，給足了他面子。
“下官來是為了統計一下兵器狀況，無需您做什麽準備。”穆澤忙道。“士兵們訓練要用到兵器，我擔心來得晚了會影響士兵們訓練, 特意一大早過來。”
“穆大人有心了。”石将軍看向穆澤的視線少了幾分防備。
“如今邊疆戰事頻繁，這些士兵們不知何時便要上戰場。身為崇國官員, 我自應為他們考慮。不只是我，換做是任何官員接到這個任務, 都會如此行事。”穆澤表現的極為謙遜。
石老将軍笑了笑，“你一大早前來處理公務, 我自是會全力配合。兵器庫在這邊, 你随我來！”
穆澤沒有遲疑, 帶着身後一隊文官浩浩蕩蕩的進入兵器庫。
一進兵器庫，衆人便開始統計各種兵器的數量，損壞嚴重無法用于戰場的兵器做了特別注明。
穆澤将記錄的數據與石老将軍前幾日統計的對照了一番, 明顯相差不大。穆澤記錄的損壞數目要多上幾件, 有可能是這幾日損耗。
雙方對照了一下數據, 面上都極為滿意, 石老将軍更是有一些驚喜。
“這次下撥的銀兩數目不會變了？”石老将軍本以為穆華榮特意安排人再查探一番武器庫, 是想要以數量說事, 減少戶部下撥的款項。在得知穆澤來查看武器庫之時，他已經做好了下波錢款數目減少的準備。
“若無什麽意外，會按照您之前提交上去的數額撥款。”穆澤面帶笑意。
“太好了！”石老将軍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悅，他拍了拍穆澤的肩膀。“這次多謝穆大人了。”
他之前報上去的數額比起真正需求的數額要多出不少，為的便是防備戶部那邊減少撥款的數目。若是能夠按照他們提交上去的數目撥款，那實在是意外之喜啊！
練兵營內需要改善的可不只是武器，如今多了筆錢款，他可以将營地裏的其他地方也修繕一下。
“我只是照着規章辦事，當不得石将軍感謝。”穆澤忙道。
Advertisement
“你這就已經幫了我大忙了！如果不是營地中不允許喝酒，我一定要與你痛飲幾杯”石老将軍語氣中還有兩分遺憾。
作戰期間一個小小的失誤便會影響戰局，向來是不允許在戰前飲酒。練兵營秉承着時刻準備戰鬥的風格，在訓練期間也是不允許酗酒的。石老将軍身為練兵營的長官，自然是以身作則。只有休沐之時，他才能沾些酒水。
“練兵營內的菜色比不得外面的酒樓，你若是不嫌棄，用完早膳再去其他練兵營地也不遲。”
京師之中的練兵營分為幾個，石老将軍所在的營地距離最近。一個營地內的兵器數目雖然也不少，但穆澤帶的人手也足夠多，兵器庫的兵器又都是分門別類放着，統計這些兵器只用了一個時辰。
穆澤對石将軍的邀請十分受用，面上卻是故作遲疑的看了眼天色。“現在距離早膳也還有一會兒。”
“你離開營地也一樣要用早膳，耽誤不了太多時間。”石将軍開口規勸，“我讓人催一下，早一些用早膳。”
“那就勞煩石将軍了。”穆澤拱了拱手。
“有不少文人對軍營感興趣！你若有興趣，我可以趁這一會兒帶你在營地裏看看。”石将軍帶穆澤四處逛逛，自然有幾分答謝之意，但更多的還是為了避免這些人随意亂走。
練兵營雖然比不得真的營地，有些地方也是不可随意踏足的。
“求之不得。”穆澤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他身側的‘随行官員’，微微勾起唇角。
“你們随我來。”石将軍說着便先一步走在前面。
在穆澤他們統計兵器數量的時候，便已經有士兵前去領兵器訓練。從兵器庫內一出來，可以看到不少正在訓練的将士。
武者的訓練多是分為招式和肉體，訓練招式明顯要比肉體訓練更有觀賞性。
石将軍他先是帶着穆澤在訓練招式的地方轉了轉。士兵們所訓練的招式，多是軍隊中統一教授，在官場上并不是什麽秘密，也就不怕被穆澤他們窺視。
穆澤與他身邊的那位‘随行官員’看得格外認真，他們當然不是真的認真看這些人的招式，而是想要找人。只是整個招式訓練、對練的區域走下來，并沒有尋到熟悉的身影。
直到他們踏入肉體訓練的區域，一眼便看到了那似乎與旁邊格格不入的人。
“柳解元怎會在此？”穆澤面露驚訝，其中也當真有兩分真意。
他沒想到穆澤居然和士兵們一樣，用極為殘酷的手段訓練自己的身體。對外向來彬彬有禮的他，此時正毫無形象的光着臂膀。身上捆綁着的負重，比他的身軀更顯龐大。汗水從他頭上流下來，沾濕了額邊的發絲。
“別看柳解元是個文人，他的武道修為在整個年紀也極為難得，如今已經是二流武者。”石将軍看柳譽的視線明顯帶着欣賞。
“他自身武藝不差，對戰場的見解也不俗。只可惜他一心喜文，要走科舉之路。若是願意踏上戰場，用不了幾年我們崇國便會多出一位有名的将領。”
“柳解元還是一位二流武者？”穆澤也有幾分震驚。
他比柳譽要虛長幾歲，也才剛剛踏入二流武者不久。而他的武道修為，在之前也是能讓他沾沾自喜的。在京師之中，少有人能比得過他。一向比他優秀的穆欣，在這方面也比他差上不少。
“據說剛突破不久。”石将軍随口說道。
他自是不知，柳譽說的突破不久，其實就是這幾日。他轉修功法後，方才突破。
“他的天資的确讓人豔羨。”穆澤看向身旁的‘随行官員’。
穆欣只驚訝了一瞬，便恢複了平靜。柳譽的資質和常人比的确不錯，但也比不上郁承淵。
“不只是天資，還有自身的的毅力和名師指點。柳譽有一位了不得的至交，随手指點兩句就能讓人受益匪淺。”
石将軍提及此事還有幾分遺憾，“可惜近日柳譽說是一心習文，不準備尋求武道上的突破。那位前輩也支持他一心習文，在他考試結束之前為了不讓他分心不會再指點他。否則，老朽也能借着這個機會見一見大人物。”
“的确可惜。”穆澤聽石将軍這樣說，心下也有幾分遺憾。這麽說來，穆欣偶遇穆宗師是完全不可能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柳譽。
随後穆澤又看向不遠處的柳譽，“柳譽每日都是這樣訓練？”
“他每天都會來軍營練習兩個時辰，練習肉體和劍術。”石将軍倒不覺得有什麽好隐瞞的。
“不知我是否能嘗試一下這樣的訓練？”穆澤開口提議。
“軍營裏有的是負重。只是……”石将軍有些猶豫，“我擔心你會受不住這樣的訓練方式。”
“柳解元能受得住，我自然也可以。”穆澤不覺得有什麽，“照着柳解元身上的給我來一套。”
“不如先從小負重開始？柳解元開始訓練的時候，負重也沒那麽多。”石将軍連忙阻止。
“不必，這樣的負重我在家也接觸過。”穆澤說着将外面的官袍脫了下來，向前走了一步。
“好吧，你若是承受不住，一定要開口。”石将軍沒再阻攔，安排人給穆澤綁上負重。
第一塊負重上身，穆澤便有不好的預感。這負重的重量，比他之前接觸的要重許多。同樣的體積，重量要多出一倍。
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樣被負重壓得直不起身的柳譽，穆澤覺得這負重他應該承受也能。
他親口讓人加負重，石将軍提醒也始終堅持。如果開口減少負重，實在太影響臉面。穆澤做不出這樣的事，只能忍耐下去。
全部的負重上身，他覺得自己的腰都直不起來，很想運轉內力。
然而一旦運轉內力，便會被人知曉。士兵大多是武者，為了避免士兵們在鍛煉身體時偷懶，這負重可是特殊材料。只要接觸到內力，就會發出聲響。
穆澤咬了咬，故作輕松的向前邁步。緩慢的走到柳譽的身側，和他一起慢慢的往前走。
“穆兄？！”柳譽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跡，看清身側的人，面上有些困惑，隐隐還有幾分驚喜。“你怎麽會在練兵營？”
同樣在鍛煉的嚴威跑了過來，“我聽聞穆兄接了查探練兵營武器的差事，應當是為此而來。我倒是驚訝，穆兄的這一身負重。”
“看到你們都這樣鍛煉，嘗試一下。”穆澤忍下心中的不适。
“感覺如何？”嚴威随口問了一句，眼眸深處卻有幾分狡黠。
穆華榮提前來信讓他配合穆澤，他自會好好配合！只是這結果，可就要穆澤自己承受了。
柳譽雖是二流武者的實力，但他們轉修的功法有潛移默化修複身體的效果，超出負荷的訓練反倒能加快他們身體素質上升的速度。
正常的武者這樣做，只會損傷身體，所承受的苦痛時間也比他們要長太多。
穆家有的是銀錢，自是不會讓穆澤的身體有所損傷。但這其中受的苦痛，卻無法減免！穆澤這也是自作自受。
“不錯。”穆澤回了一句，眼眸深處卻又幾分糾結。
嚴威一笑，“穆少爺若是覺得好，也可以每日來與我們一同訓練！”
“……”穆澤沒有回應。
穆欣和其他官員站在他們不遠處，見穆澤突然沉默，她忍不住緊了緊手掌。
穆澤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往這邊看了一眼。壓下身體的不适，開口說了一句。“好！”
“那就說好了，我們每日都來一起鍛煉。”嚴威強調了‘每日’。
“嗯。”穆澤在穆欣期盼的眼神中應下。
柳譽好似無意的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看到穆欣他面上有一絲驚色，雖然很快收斂起來，卻逃不過穆澤的眼。
穆澤心下略有欣慰，他吃得苦倒也不算是白費。
見柳譽下意識的看向自己身上的負重，面上也微微有些發紅。穆澤更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身上的負重似乎都輕了幾分。
穆欣也察覺到了柳譽的變化，但她像是什麽都沒有發覺一樣。
“今天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明天再繼續，先去用早膳。”嚴威将肩上的毛巾丢了一個給柳譽。
柳譽用毛巾蓋在臉上，良久都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神色。等他将毛巾拿下，面色已經恢複如常。只有視線接觸到穆欣時，方才有幾分波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