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金銮殿前數百名文人裝扮的學子早早立于此處, 期待殿內傳召。

官員們途徑此處的時候,亦會稍微放慢腳步,将視線放在他們身上,卻少有人開口與這些人多做交談。

畢竟是在金銮殿前, 早朝又即将開始。縱是有心結交, 也絕不會選擇此時。

林樂賢與穆華榮相攜而來, 兩人行走的時候還交談着什麽,比起其他官員神态明顯要輕松許多。

視線接觸到人群,林樂賢停下了腳步。“今年的貢生比往年要多出不少,可見我們崇國興旺之勢。”

“林大人所言極是。”穆華榮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柳譽。

這群人顯然是按照會試的名次來站立的, 柳譽則是這次會試的‘會元’。

若是柳譽今日再得了狀元之名, 便是盡皆首位,縱使是穆華榮也略有不如。

穆華榮是他們那一年的狀元, 但卻并非‘會元’。

文人的學識也并不均衡。有的擅詩詞,有的則是偏重于策論。在策論上有人擅軍事, 有人則偏重于民生。若是題目是自身不擅長的,則根本發揮不出自身的學識,排名也就會靠後。

到目前為止,柳譽還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穆華榮心下,卻很難升起愉悅的情緒。

實在是這些天,柳譽太不配合他們了!

穆澤為了給穆欣創造機會,每日都會去連兵營與柳譽他們一起訓練。不僅吃了許多苦, 連身材都有向着那些粗鄙士兵發展的趨勢。

穆欣為了不顯刻意, 不會每日都去練兵營, 但也會隔兩日去一次,和柳譽見面的機會并不少。

但是,不管穆澤、穆欣和嚴威他們怎麽明示暗示,柳譽硬是沒有主動開口與穆欣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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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華榮都忍不住讓嚴威去探聽柳譽到底是怎麽想的,結果柳譽這小子倒好,什麽‘君子止乎于禮’一類的說辭,格外義正言辭。

若非他還會不時提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向穆欣的眼神也總帶着幾分情誼,穆華榮都要以為柳譽對穆欣并不敢興趣了。

穆欣實在忍不住,循着機會主動與柳譽搭話了幾次。柳譽也正如他所說的‘止乎于禮’,仿佛他面對的就是穆澤的随行官員。除了神色上會有些許羞囧之外,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

從柳譽入京到會試,穆欣和他的關系連熟識都算不上。

原以為會試成績下來會好一些,不曾想柳譽明顯有争一争狀元之心,幹脆連每日的武道訓練都放下了,閉門謝客鑽研時政。

在今日之前,穆華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去關注與柳譽相關的消息。

林樂賢的視線從衆人面龐上掃過,微微笑了笑。“我看諸位有些緊張。”

“今日是殿試放榜之日,前三甲也将在今日決出,哪能不緊張。”穆華榮一副極為理解的模樣,“當年我也如他們一般,心懷忐忑、惴惴不安。”

“此次殿試題目是‘天災’,前些時日江南水災鬧得沸沸揚揚,肯定都了解與天災人禍相關的訊息。題目對大家來說算不上困難,都能發揮出自身實力。”

林樂賢這才看向柳譽,“既然自身實力發揮出來了,不管名次如何都稱不上遺憾,何須心憂?”

“受教了。”穆華榮朝着林樂賢施了一禮。

林樂賢見柳譽面上放松了不少,便幹脆利落的轉身站在了文官最前列。他在這多言兩句,本就是為了柳譽。其他學子,可沒有資格讓他耗費那麽多功夫。

鐘鼓鳴了三聲,大臣們陸陸續續進入大殿,統一朝着殿上的郁承淵行禮。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費陽唱了一句。

林樂賢向前一步,視線看向禦案右側,其上放着一疊試卷,顯然便是這次殿試的答卷。“陛下,今日諸事應以殿試為重。”

無論哪個國家都極為重視人才,他此話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

“傳前三甲入殿。”郁承淵沒有直接回應林樂賢,直接傳人入殿,更能顯現出他對林樂賢說法的贊成。“江寧郡柳寧縣柳譽,洲河郡九名縣董子實,南陽郡長嶺縣莊飛文。”

“傳前三甲入殿……”費陽高聲唱了一句。

“傳……”門外的侍衛随後高唱。

諸位大臣不由面面相觑,面上有相似的疑惑。往常傳前三甲,總是從第三名開始,直接以‘探花’相稱,随後是‘榜眼’,最後方是狀元。

他們剛剛分明看到柳譽的試卷放在‘狀元’的位置,卻是第一個被提及,而且也未有稱謂。這情況,明顯和往年不同啊!

“陛下,不知這三位名次如何排列?”魏經綸見三人步入殿中,不由開口詢問。

“若以答卷而言,江寧郡柳寧縣柳譽可得狀元。”郁承淵看了一眼柳譽的答卷。

其上的內容,是在闡述江堤改善的方式。無非是把穆靳給的圖紙的其中一小部分,轉換成了文字。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郁承淵對柳譽這樣做也沒什麽不滿,這本就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不過,他卻未曾想過以此來欽點柳譽為狀元。

“柳譽乃江寧郡柳寧縣人士,曾親身參與江寧郡赈災諸事。他此次答卷也是以水災為題,其中不免借鑒了江南水災赈災實例,有取巧之嫌。”

“若只是取巧,陛下不會想将其點為狀元,柳譽定有其過人之處。”林樂賢聽柳譽有取巧之處,倒也不慌不忙。

郁承淵向來不喜取巧之人,如今卻沒什麽怒色,看上去似有幾分愉悅。

若柳譽真的只是取巧,郁承淵說不定還會幫他掩飾一下。畢竟,郁承淵也想要交好那位穆宗師。

“文中有借鑒,創新之處亦不少。朕對創新之處,頗為欣賞。”郁承淵沒有掩飾他的贊賞。

随後他收斂神色,看向柳譽三人,“朕欲重新出題考校前三甲,以此來定三甲排名,諸卿以為如何?”

大臣們紛紛點頭,覺得這般更為公平公正。“陛下英明。”

進殿的三人也同樣施禮,另外兩人心下自是愉悅。

若以此次答卷定名次,他們與第一名無緣。此時重新考察,便是多了一次機會。哪怕這一次發揮失常,也依舊在三甲之列。重考一次,于他們利大于弊。

柳譽也同樣愉悅,為了穆前輩和陛下的計劃,他要在殿試之上拿出治水之策來。但這顯然并非他的真實實力,以此得狀元之名,實在受之有愧。

在殿試之前,他便曾向陛下提起過此事,陛下也只說他自有安排。如今得知重考,他自是滿心歡喜。。

侍從很快便搬上來了三張書桌,分別放于三個位置。又為幾位年老體弱的大臣們,拿了些座椅放在一側。

“陛下,我們怎能在這大殿上入座?”魏經綸見陛下讓他們入座連忙開口。在這大殿之上,哪裏有他們入座的位置。

“答題時間漫長,自是不能讓諸位愛卿太過勞累。”郁承淵顯然并不在意,“諸位愛卿入座之後,方能讓三位安心答題。”

如果這些老臣們時不時活動活動手腳,的确很是影響答題。魏經綸也得了功法傳承,這幾日身體好了許多。雖然沒有完全康複,也不至于一直咳嗽,不會因此影響到三人。

“是啊,諸位大人入座吧!不要辜負了皇恩!”

“多謝陛下。”衆人這才入座。

“請陛下出題。”柳譽三人一一站在桌前,向郁承淵行禮。

郁承淵想到邊境形式,開口便出了一題。“先祖自開國日起皆重兵制,爾等以今日情勢談兵制之優劣。”

三人皆非邊境之人,唯一和軍人接觸過的柳譽,也未曾與人暢談過邊境之事,這一題目于三人來說的确稱得上是公平公正。

得了題目,三人并沒有直接下筆,面上皆露出幾分思索之色。沉吟片刻,三人先後落筆。

殿上的大臣們極為配合的沉寂了下來,整個大殿中頓時只剩下偶爾紙張移動的細小聲響。

三人交卷的時間,也是基本不分先後。

郁承淵将答卷上的內容審閱了一番,看向柳譽的視線帶着明顯的贊許。

之前的答卷柳譽明顯借鑒了穆靳的圖紙,這份答卷卻足以證明他自身的實力。雖不如前一篇驚豔,但也能讓人眼前一亮。

将三份答卷放回桌上,郁承淵擡頭看向柳譽身側之人。“洲河郡九名縣董子實學識淵博,可承‘探花’之名。”

“謝陛下。”董子實上前一步謝恩,面上卻無多少喜悅之色。早在之前他已經知曉自己在三甲之列,如今他想要的自然是更好的成績。只得了最後一位,他的惋惜多過于欣喜。

郁承淵的視線沒有多做停留,“南陽郡長嶺縣莊飛文乃飽學之士,可承‘榜眼’。”

“謝陛下。”莊飛文謝恩之後卻是忍不住看向柳譽。

“江寧郡柳寧縣柳譽博聞多識、才思敏捷、力學篤行……當承狀元之名。”郁承淵好生将柳譽誇贊了一番。

“謝陛下!”柳譽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除了他得了狀元的喜悅之外,更多是因他沒有辜負穆靳和郁承淵兩人的期望。

郁承淵将答卷放置在一旁,“費陽,下朝後将這三份答卷與殿試答卷一起公示。”

“奴才随後便安排下去。”費陽恭恭敬敬的應下。

“除三人之外,此次科舉亦有進士名額數百位,皆列于進士名錄之上,諸位愛卿可查閱。”郁承淵将自己親書的進士名錄傳了下去。

能通過會試參與殿試的,皆是有才之士。除非犯了大錯,都可成為進士,記載于進士名錄之上。

“是。”大臣們連忙應下。

“諸位可還有事上奏?”郁承淵掃過諸位大臣。

聽到郁承淵發問,柳譽三人連忙退居一側。三人得了前三甲,幾日後自會入朝為官,倒是無需直接退出大殿。

“臣有事啓奏。”一名大臣開口。

早朝如往日一樣進行,諸位大臣還在議事,殿外突然傳來了馬鳴聲,随後才是中氣十足的高呼。“報——”

“陛下,前線傳來急報!”

宮中少有人縱馬,除非是急報。直接報于金銮殿之前的,更是緊急中的緊急。

郁承淵也顧不得別的,直接站起身來。“呈上來。”

他将信件過了一遍,眸光有幾分幽暗。

“陛下?”魏經綸小心的開口詢問。

“臨原城大敗、太尉左豪失蹤、城中官員率百姓棄城而退……”郁承淵捏着信件的手緊了緊。

郁承淵早有警覺,只是未想過會這樣慘烈。左豪已經突破宗師,竟沒有一阻之力?原國也出了宗師以上的高手?縱然有剛突破的高手,左豪應不至于連傳訊的時間都沒有。

“什麽?!”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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