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鎮北侯派去查探的一小隊斥候是在十天之後傳信回京的。
信中斥候寫道:鞑靼蠢蠢欲動,似是與鴉方,彼破等小國有所往來,截獲書信乃是加密,抄送一封呈于侯爺。
鎮北侯把看完的信紙扔進火爐中,又拆開了密信,果然是一頭霧水。
既然已經确信邊境鞑靼即将來襲,鎮北侯不敢再多等,即刻進宮面聖。
鎮北侯徹夜未歸,宮中緊急傳召戶部尚書,兵部尚書,齊王和宣武大将軍周禮致。
次日早朝,便宣出了鎮北侯帶兵前往邊關剿匪,不日前往,戶部軍部後備糧草五日內出發,而齊王則特意求來恩旨,讓齊王世子随行。
滿朝嘩然。
然聖旨已下,鎮北侯馬不停蹄的回了府中,準備出行之物。
楚楚醒來便收到了裴容傳來的書信,上面寫着不日便要和大軍一同出發前往邊關。
看完信上內容的楚楚急忙跑去了爹爹和娘親的院子。
門都還沒進就喊着:“爹爹——娘親——爹爹回來了嗎?”
鎮北侯正在桌前喝茶,聽到了楚楚的聲音,忙站起身來。
“爹爹在這,楚楚怎麽過來了?”
楚楚忙問道:“爹爹馬上要去邊關了是不是。”
鎮北侯應了是,楚楚看着從裏間走出來的娘親,忙說道:“娘親,可要記得多給爹爹帶些衣物和藥丸,邊關多急瘧,跌得的身體最重要。”
時夫人想着也是,連忙喊來府醫配些藥丸,越多越好。
“爹爹的楚楚真乖。”鎮北侯看着楚楚心思細膩的還想到了急瘧,心口暖呼呼的,越發覺得楚楚是真的長大了。
“那,爹爹記得到時候給也分給世子哥哥一點。”楚楚把剛剛沒說完的話繼續說道。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姑娘。
鎮北侯暗道:怪不得今日一聽到消息就過來了,原來不是為了自己,居然是為了裴容。
鎮北侯有些酸酸的,問道:“楚楚,是爹爹好還是你世子哥哥好?”
楚楚正在看娘親給爹爹收拾的箱子裏都有些什麽,聽到爹爹的話,擡眼看向他,意味很明顯。
當然是世子哥哥最重要啦。
沒良心的小家夥。
時夫人準備了很多藥丸。楚楚還是不太放心,急着回院子給裴容回信。
大軍明日一早就出發,此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來。
楚楚只想把自己腦子裏所有能記得全都告訴裴容。
見瑤在一旁幫她磨着墨,就瞧見楚楚寫的飛快,一張接着一張的架勢。
“姑娘,怎麽寫這麽多,當心手腕疼。”
楚楚頭也不擡的說道:“爹爹明日就要出發了,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見瑤只覺得這段時間姑娘的變化有些大,平日裏最愛的話本子也不看了,整日要不就是在書房,要不就是在聽先生講課,女紅也大有進步。
懂事了許多。
見瑤在欣喜的同時又有些失落,姑娘終究是長大了。
“見瑤姐姐,小廚房裏今日有香橼嗎?”
香橼乃是調味物,空口吃酸澀的很,不過夫人讓在園子裏種上了幾株,一年四季倒是也不缺。
見瑤道:“有的,姑娘要香橼是做什麽。”
“見瑤姐姐幫我弄成汁兒,用小碗端過來。”
見瑤向來是知道姑娘有許多心思巧妙的好法子,去小廚房切了兩個香橼擠成汁兒。
“姑娘,拿來了。”
楚楚寫完了最後一筆,又單獨拿出一張空白的羅紋紙,一只兔毫,不沾墨,只蘸了香橼汁子。
寫的字跡很快幹透,一張紙仍是原樣。
“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楚楚不放心,又吹了吹紙上的字跡,“含笑道:“變個小戲法而已。”
楚楚繼續拿起信紙,筆下行雲流水,這次只草草寫了一行字便停了筆,裝進了鼓鼓囊囊的信封中,對見瑤說道 :“”快讓人把這封信送出去,務必要世子哥哥親啓,要快。”
“另外——”楚楚讓見瑤湊近了些,在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些話。
見瑤已經幫着送過幾回信了,這次知道齊王世子即将要跟着侯爺前往邊關,姑娘自然是舍不得的,想說的話寫的多些也不奇怪。
————
齊王府中,裴容也在收拾衣物,這次要去的邊關實乃苦寒之地,裴容身邊的小厮仆從一個不帶,全都留在府中,衣物自然要自己收拾了。
雖是第一次去,裴容也算是思慮周全。
門口有侍衛通報,鎮北侯府的信送來了,還送來了一筐香橼。
裴容看着那侍衛手上拿的信封,厚厚的一沓,裏面的信紙都快要把信封給撐破了。
裴容腦海中卻忽然想起楚楚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眼圈通紅的模樣。
又看着侍衛身旁的一大筐香橼。
看着就叫裴容的牙根發酸,雖不知楚楚為何要差人送來這香橼,但一定是有緣由的。
“信給我,把這一筐香橼放進我明天要帶走的行李中,你們就下去吧。”
裴容回了房中,拆開了信件。
那封口處還夾了一根碎發,看上去是不經意的,裴容卻莫名覺得應該是楚楚為了防人偷看。
果不其然,信紙中有一張是空白的,上面卻有被寫過的痕跡,有水痕卻看不清楚。
裴容也不着急,先看完了最上面的三張,另外的一張則是寫了一句詩。
「一寸丹心如見用,便為灰燼亦無辭。」
蠟燭?
裴容看着桌前的蠟燭,把蠟燭點燃了,紙張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
字跡果然慢慢顯露。
心思可真巧。
裴容正感嘆着,門口卻有小厮禀告的聲音傳來。
“世子,王爺在書房等您。”
裴容早有準備,旨意既出,邊關何時平定,裴容方得歸京,其中變數太多,齊王自然要先行打算。
裴容把信件收好在盒中,應聲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聽到了小厮遠去的腳步聲,裴容把紫檀木盒放進了暗櫃中,又換了身外袍,這才去了書房。
門前自有侍衛進去通報。
裴容恭敬的進了書房之中,屈身行禮。
“父王。”
齊王看着眼前自己親自請封的世子,自裴容的母妃過世之後,自己很快重新娶了新王妃,裴瑜同裴容差了不足兩歲,如今也已經到了束發的年紀。
而因着王妃的緣故,又早早立了世子,裴容幼時的講師全由國子監所處,平日裏也見不上幾面,反倒是裴瑜,幼時撒嬌賣癡開朗活潑許多,自幼便在王妃處長大,齊王對他的印象自然更深些。
齊王似乎從未認真的看過自己的長子,如今仔細一眼,方才發現裴容的眉眼生的與前王妃格外相像。
都是溫和的眼眸,生不出半點攻擊之意。
齊王罕見的晃了晃神,又瞧見了裴容疑惑的眼神,咳了一聲,繼續說道。
“今日喚你前來,是明日一早你就要跟着鎮北軍出發了,就想跟你說會兒話。”
“兒臣悉聽父王教誨。”
齊王坐在桌後,手上拿的是請回來的聖旨,“先前讓你和裴瑜一同去鎮北軍中之時,只是想讓你們兄弟二人歷練一番,此次前去邊關,你所面臨的将會是真正的敵人,鎮北侯呈上去的斥候信報上寫明了,鞑靼或許在關外另有高手相助,裴容,你初出茅廬,凡是多聽多看,切勿莽撞,等你回京了,便可以去戶部或是兵部任職。”
裴容低頭認真聽着,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裴容,聽聞你此番并未帶上任何侍衛,當真?”
裴容恭敬作揖回道:“回父王的話,兒臣以為出行之事不應私帶侍衛,況府中侍衛皆有去處,兒臣一人足以。”
齊王沉思片刻,“你獨自一人我定是不放心的,這樣吧,讓九牧和你一同去,他武功尚可,危急關頭還能護你平安。”
九牧則是上次和裴容一同去周邺的侍衛。
但是,九牧是齊王的親衛。
裴容下意識的推拒一番,“九牧乃是父王親衛,怎能跟兒臣一同前去邊關,更何況,兒臣此去不知歸期,父王身邊無可用之人,那才是兒臣的罪過。”
齊王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無事無事,親衛一職自有其他人頂上,你獨自一人前去,就算是在你時叔父的軍中,本王也不放心,就這麽定了,明日讓九牧随你一同前去。”
裴容見齊王心意已決,屈身告謝,“那就多謝父王了。”
從書房出來時,裴容的身後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本想着獨自一人前往軍中同鎮北侯親近,此番有了九牧,怕是難成了。
不過,或許九牧此人,可用。
次日一早,皇上派太子與二皇子親自前去城門外送鎮北軍。
火焰赤赤的焰火中,黑色的的軍馬人聲都高呼着,響徹雲霄。
城牆上,一襲黑衣的太子站在角落,眼神似是發狠的看向城樓下的将士們,反而是二皇子從善如流的同尚書大人交談着。
楚楚本來想偷偷去城門處,結果被守在門口的見露逮了個正着。
“見露姐姐——”
見露反手就把楚楚關在了門裏,無奈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
“姑娘,夫人特意叮囑,奴婢不能不從,等辰時大軍出發了,姑娘你就能出來了。”
楚楚氣鼓鼓的躺回榻上,嘴裏喊着:“娘親——快放楚楚出去——”
城外,裴容騎在馬上,身旁是穿着黑甲的九牧。
即使知道楚楚可能不會過來,可還是執着的看着城門處。
“全軍——出發——”
裴容收回了視線,袖中攥着拳的手卻越發緊了。
上京,等我回來。
楚楚,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