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鎮北侯此次前來邊關,在百姓眼中只是一次例行的邊關換防,并無其他特別之處。

按計劃僞裝成鄉人的一小隊将士已經于今早低調出城了。

裴容一夜未睡,在十來封密信中似乎終于發現了一些端倪。

重複的文字,大量的無效字符,其中可能只有某些文字才是密信中真正的信息。

裴容查看了不少關于前朝密文的書籍,猜測或許是鞑靼自己編了一套獨有的密碼文字。

可是當即被裴容否定了,無他,只因斥候在信中也說過,密信不僅僅送往一處,這鞑靼若是自編密碼,所需的人力物力過大,應該不至于如此。

“到底是與什麽有關的呢?”

裴容拿着信紙,下意識的描着上面的圖案,筆勢走向都很熟悉,最後的形狀卻讓裴容捉摸不透。

不知不覺天光已經大亮,裴容收拾好了桌上的密信。

重新拿出信紙,蘸上墨,沒多加思考,筆走龍蛇間,已經把邊關形勢映于紙上。

九牧昨日特意囑咐,今日正好交予他,支走九牧,再去大帳中。

裴容可沒忘記今日要把自己給楚楚寫的信交給鎮北侯一同帶往京中。

門外的腳步聲越發多了,裴容也停了筆,把信件封好之後喊來了九牧。

九牧只是封齊王之命來保護裴容的,頗有些神不知鬼不覺。

“九牧,信今日就可送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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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牧畢恭畢敬的把信放進了袖口,“世子,屬下這就命人送回京中,先告退了。”

裴容擺了擺手,等看見他的背影往營外走遠,才慢慢起身往大帳中走去。

鎮北侯早早的看着沙盤,也知道裴容今天早上會來。

可是看見那一疊厚厚的信封,眼皮還是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鎮北侯接過那一疊,掂量了下,問道:“這都是你昨天晚上寫的?”

裴容恭敬的回道:“不是。”

鎮北侯松了口氣,又聽見裴容接着說道:“從上京離開的那一晚就開始寫了,最上面的那一封是前日寫的。”

鎮北侯想起自己給夫人的那一封薄薄的信,不知怎麽起了些對比的心思。

“行了,等會兒我便差人送往京中。”

裴容還站在原地,繼續說道:“叔父——”

稱呼的是叔父,而非侯爺,鎮北侯知道這是有事情告知于他了。

裴容往前邁了兩步,在鎮北侯的身邊小聲說道:“昨日我父王身邊的九牧讓我把邊關形勢寫于書信之中,他自會派人送回京中,今早在我來大帳之前,九牧已經出營了。”

齊王打的是什麽心思。

鎮北侯眉頭一皺,“你在信中沒多寫什麽吧?”

裴容越發恭敬了,“只寫了駐紮在城中,探子皆派出去消息還未傳回。”

鎮北侯颔首,“既然你父王想知道,你就寫吧,只是難為你了,一天天的寫信就要寫不少。”

裴容屈身行了一禮,鄭重說道:“同楚楚寫信不亞于舒緩心情,楚楚時常會在信中寫一些趣事。”

鎮北侯聽的越發心口發酸,不過在裴容的面前,自然是不能輸的。

清了清嗓子,鎮北侯說道:“楚楚就是這麽善解人意,在信中也時常關心她父親我,趕路辛苦。”

至于每封信的最後一句都是讓鎮北侯多照顧照顧裴容,這句話自然是不能當着裴容的面說的。

不然就越發顯得鎮北侯就像一個工具人了。

“楚楚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

裴容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絕無半點虛言。

鎮北侯看着裴容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覺得再說下去裴容就要細數楚楚在信中關心的各種事例了。

鎮北侯有些不易察覺的慌張轉移了話題,“昨日你拿走的信件,有看出什麽嗎?”

裴容正在想着楚楚寫給自己的信中內容,聽到鎮北侯的話,腦子裏卻突然閃過楚楚在信封上寫的字。

「裴容」二字,上面的非字與下面衣字寫的有些空隙,寫的卻仍是「裴」字,容字下面的谷字也似乎是被刻意的分開了些許。

像是拼起來的一樣。

拼起來的一樣。

拼起來。

裴容靈光一閃,心中頓時有了個思路,忙行禮道:“叔父,确實有了些思路,等有了進展,裴容定會第一時間告知叔父。”

鎮北侯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半信半疑的放他離開了。

裴容回了營帳中,試探性的把密信順着角撕成了四張,之前他就一直覺得這信紙上的字跡有些古怪,甚至每張的字都是一樣的數量,只是不同位置的字跡不同,可正中心的卻都是同一個符號,實在是奇怪。

此時此刻,撕開了的信紙重新拼湊起來,正中心的字跡卻變成了一個「崇」字。

當今皇帝的國號便是崇天。

看來方向算是對了。

只是這鞑靼文,裴容只是看過,卻不善長,索性拿着拼湊好了的密信又去找了鎮北侯。

“叔父,可否找個精通鞑靼文的将士來看看這字跡的含義。”

鎮北侯本并未抱多大的希望,此時此刻見他有了思路,自然是喜不自勝,忙叫人喚來了在邊關生活了多年的将士。

來的人很快,在此駐守多年的将軍也到了。

“參見侯爺——”

鎮北侯指了指裴容手上的密信,“來看看,這是鞑靼文嗎?”

将軍和将士們分別辨認了不同的信件。

幾人互看了幾眼,還是将軍先颔首,應是。

“回侯爺的話,信上所拼湊文字确為鞑靼文,只是其中還夾雜着某些筆勢奇怪的文字,屬下也看不出來是何文字。”

裴容的方向沒錯,那些奇怪的文字或許只是以防萬一,在信件被截獲之時迷惑敵人的罷了。

鎮北侯速速命他們把鞑靼文寫了下來,再寫成官話文字。

「糧草,五十車……城中,已探出……」

其中雜亂的文字過多,十多封信件進展實在是太慢,裴容索性自己在一旁也拼了起來。

大帳中偶有腳步聲走動,裴容紋絲不動。

這是一場和時間比賽的無言戰争。

————

京中,楚楚自從裴容跟着鎮北侯走後,整個人變的沉穩了許多,雖偶爾還是會當見瑤陪着出門去吃些甜糕。

可見瑤卻也知道,自家姑娘在家中,琴棋書畫樣樣不落,偶爾還會跟着府醫學一些簡單的岐黃之術。

“姑娘,今日想吃些什麽,見露去小廚房做給您吃。”

楚楚在書房寫完最後一個字,等着晾幹了墨跡,看着見瑤見露站在一旁,神色擔憂的模樣。

楚楚這才笑着說:“見瑤姐姐,我真的沒事,見露姐姐,今日楚楚想吃梅花餅。”

只要有想吃的就好,這幾日來姑娘不愛笑也不愛鬧了,雖然夫人說姑娘這是長大了,可從小就服侍姑娘的見瑤和見露,還是不習慣姑娘如此沉穩的模樣。

見露朝着楚楚露出笑容,“好,姑娘等等,見露這就去做。”

說完,見露就小跑着出了書房。

書房中只剩下見瑤了,楚楚把已經幹透了的信紙塞進信封中,遞給了見瑤。

“還是和從前一樣,拿去見雪書屋,這次,我要首位。”

見雪書屋是京中的文人墨客最愛去的地方,那書屋不僅僅是賣書之處,二樓更是每日都會有風流學子作詩論畫,更有善文章者。

先帝時期,學子才能輩出,見雪書屋的主人也是一位惜才之人,偶爾便把一些學子寫的精彩的文章謄抄下來,特意在見雪書屋外圈了一小塊地方,專展出文章。

天長地久,有的人因文采出衆做了幕僚,做了先生,更有甚者,為官為權。

而見雪書屋四個字便是由前朝宰執董太傅親自提筆,而本朝連續三屆狀元皆在見雪書屋登過文章。

如此,見雪書屋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于是有世人贊道:見雪書屋乃是文人墨客最後一抹清靜之地。

而重活一世的楚楚卻再清楚不過,見雪書屋早已并非只看重文采,想要登上每日的前三甲,黃金或許比文采更有用。

自鎮北軍出發的那一天,直到如今,楚楚已經寫了四篇文章,前幾篇都是只展示就好,而今日這篇,楚楚則是寫了嫡庶之別,選賢舉能。

又讓見瑤從妝奁中拿了一錠金子,囑咐她務必要小心莫要暴露行蹤。

見瑤如今已經習慣了,無論楚楚吩咐她做任何事情,見瑤都會不問緣由的完成。

即使在此之前,見瑤從未在姑娘嘴裏聽到過這些詞。

“見瑤姐姐,回來的時候順便去藥鋪抓些藥,還是和從前一樣的方子。”

見瑤收好了信,又應了聲,下去了。

等房中徹徹底底只剩下楚楚一個人,她才松懈下來,只合眼了不過片刻,便又坐直了身體。

按時間,爹爹和世子哥哥應該已經到邊關了。

那在京中的自己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麽呢?

裴瑜前些日子打斷了楊侍郎之子的腿,又被齊王關進府中,确實消停了一會兒。

想來他的錯處一時半刻是抓不着了。

前世的這時,自己在做什麽?

楚楚努力回想着前世的自己,前世的朝堂。

不出意料的話,鞑靼進攻,就是在一個猝不及防的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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