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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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當兩聲,是衛澧靴底防滑鐵片敲在桌面上的清脆聲響。
只見衛澧腳踩桌面,用聖旨沾了沾用來研墨的清水,擦了擦自己濺上泥點兒的鹿皮靴。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衛澧!你……”
衛澧擡眸,幽幽黑眸看着他們,無甚表情,令人忍不住膽寒心顫,都噤了聲。
這小畜生不愧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有意見?”他将擦完靴子的聖旨随手扔在地上。
帳內噤若寒蟬,衆人打心底裏是瞧不起衛澧的,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心裏憋着一股火。
衛澧又去翻身後裝聖旨的架子,挨個都看了一遍。
發現年號萬寧的聖旨共二十道。
趙星列不愧能征善戰的一代帝王,他臨終時平州不過才收複五年,便下了這麽多旨。
衛澧繼續往下看,順和年號的有十多道聖旨。
他看一件,也懶得放回去,随手往地上一扔。
“聖旨全都在這兒了?”
“不是,當今陛下的還有一些擺不開了,所以個庫房裏收着呢。”
衛澧一皺眉,這皇帝是個傻逼吧,下這麽多道聖旨,他懂怎麽調兵打仗嗎?全都是些廢話。
營帳嘩啦一聲又被挑起來,接着是雜亂的腳步聲,雖雜亂,卻不慌不忙的。
衛澧回頭,便見着幾個眼下青黑,臉上浮腫的将軍,他們一邊系着腰帶,一邊往裏進。
他忽然一笑,沖他們招招手,皮笑肉不笑,眼睛眯成一道縫,“睡醒了?”
那些人都是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遲到,衛澧還能有這樣好的臉色。
于是走過去,衛澧扳住一個人的肩膀,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手一按,只聽得一聲脆響,人橫着眼睛倒下去,脖子軟軟耷拉着,是被生生扭斷的。
如此殘暴的手法,除了讓人脊背生寒之外,也不由得激起了他們的憤怒。
“衛澧,你如此殘暴不仁,不怕大家不服嗎?”他們拍桌叫道。
“他們不就晚了一會兒,你何必下此毒手?”
“不仁不義,如何堪為主帥!我們不服!”
“……”
所謂法不責衆,一個人開腔,其餘人紛紛應和,幾個老實人默默縮在角落裏不說話。
從其中又冒出個不和諧的聲音,“軍令第八條:主帥召令不從者,斬立決。”
所有人回頭瞪他,他梗着脖子,“原本他們就是違背軍令了。”
“你一個小小百戶,這地方是你能插嘴的嗎?也不瞅瞅自己個兒幾斤幾兩就嘚瑟!”
衛澧耐着性子聽他們吵完,擡腳踹倒了身前的一個人,鞋底防滑鐵片踏在那人臉上,甚至撚了撚,踩出血肉模糊的大坑,疼痛的嘶吼聲震耳欲聾。
“有意見要麽提出來,打贏我就聽你的,要麽不服憋着。”
他嗓子壞了,粗啞至極,尤其陰恻恻說話時,聽起來像是用鐵器切割心髒,別提令人多不舒服了。
衆人面面相觑,蠢蠢欲動。
“別耽誤我時間。” 他擡手一指方才那梗着脖子的百戶,“一會兒帶人跟我去高句麗,我瞅軍營裏馬不健壯,從那兒整點兒草料來。”
他如此狂傲的态度愈發激起了諸些将領的不滿,并不客氣的朝着衛澧抱拳,“那我們便不客氣了。”
衛澧點點頭,走了出去,徑直去了演兵場。
不知誰傳出去的消息,他們到時,演兵場周圍已經圍滿了人,衛澧深刻知道,這些人大半都是來看他笑話的,看他怎麽從臺子上被狠狠打下去,然後灰溜溜地被擡回府,從此再也不敢對他們吆五喝六。
“一起上吧。”衛澧看了眼天色道,已經快辰時了,再耽誤下去,容易影響他回家吃晚飯。
他自記事起,便是黑漆漆的屋子,一日有一餐,到長大一些,他從屋子被趕到岩洞中,與野狗為伴,那裏還有一些同他一樣的人,他與狗和人搶吃的,贏了有飯吃,輸了餓肚子。如果輸了的話,第二天會沒力氣,也就是繼續搶不到食物,這樣惡性循環,就會餓死,然後被人和狗一起分食掉。
因此直到現在,他與人的每一次拼殺,都會拿出那股不要命的勁兒,好像他只有此刻的活頭了,所以什麽也不顧,像條瘋狗。
大概因為總是受傷,所以身體自動就形成了一套應對的策略,愈合能力好的驚人,像是天生适合戰争殺戮的猛獸,舔舔傷口還能繼續咬死一片人。
陳副将在下面眼睛锃亮地記錄着從臺上被打掉下來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二十個……
圍觀衆人中,越來越多的人滿臉通紅,呼吸急促,眼睛發亮。
直到最後剩下一個人,那人放下手中的武器,雙手舉起表示投降。衛澧用手背擦掉臉上不屬于自己的鮮血,尖削的下巴處汗水滴落,鬓角都是汗濕的,漆黑的瞳孔裏透露出狠戾,眼白處泛着猩紅,看樣子像是殺瘋了,竭力控制住自己後,将那人踢下去。
這些将軍、千戶、百戶都是每年從人堆裏一拳一腳打出來,卻抵不過衛澧一人兇猛。
“還有嗎?”他腰杆挺的筆直,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垂下,遮住大片的猩紅,淡聲問。
場面一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随後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
他們與一般百姓不同,百姓想要的,是個能給他們安定生活,仁慈寬厚的州主;而軍中男兒熱血,他們參軍,是為了保家衛國開疆擴土,是為了建功立業,他們想要的,是能力超凡,能帶他們熱血拼殺并且戰無不勝的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