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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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命令是務必保證公主安危,因此他不會放過任何可能出差錯的環節。

女僧進入灑掃後,看到榻上人後眉間快速皺了一下,片刻後若無其事地拿着水桶到一旁書桌清理。

“此處有公子私人信件,無需打掃。”他只站在門口,根本沒有回頭看便知道那人已經走到裴煦桌前,并觸碰到了他的信件。

僧人低聲回應後,又拿着桶去了旁的地方。

季枝遙原本就躺在床上,思索到底要不要起身的過程中,再次被催眠。每次毒發,她的身體都會脆弱幾日。大多表現在食欲不佳、身體畏寒發冷或嗜睡。

等被人動作粗暴地推醒時,周圍已經暗得什麽都看不見。陳鈞在女僧離開後便退出房間,繼續在外面專注值守。

她人在裏面睡得熟,哪裏知道時辰,故而裴煦一身血腥味地回來,看到的便是黑漆漆的房間,沒有一點光亮。

“唔......痛。”季枝遙皺了下眉,不悅地揉了揉剛才被他掐的腰側。

沒人說話,她才想起來趕緊點燈。燭光未亮時她已察覺到周圍血腥味很重,裴煦似乎也沒有站着,而是直接坐在了床邊,手支着地面一言不發。

“哥?你怎麽了。”她來不及穿鞋,赤腳踩在地上,沒想到腳心竟踩到水液一樣的東西。

她低頭用燈一照,險些将燈抖掉。地面上源源不斷增多的水液,正是從他身上淌出來的血!

“你受傷了!?”季枝遙将燭臺放在桌上,只能蹲下來才能看到他的眼神和臉色,得到下一步行動的指令。

“南山寺在江湖中似乎在醫藥上頗有一番造詣,我這就去尋人來救你!”

話音未落,裴煦伸手扯住她衣袖,“你來。”

季枝遙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愣在原地。陳栢在這時候匆忙進來,手中拿了許多藥、一把剪子和許多幹淨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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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鈞不動如山地守在門外,原本背在身後的刀,已經抽出一把拿在手中。

陳栢:“公子,藥已備齊!”

裴煦:“去屏風後等着。”

陳栢雖有猶豫,卻還是迅速聽令,退到遠處、

裴煦一手撐着床,一手虛扶着季枝遙,将自己挪到床側後用力閉了閉目。這才看到他面色慘白,嘴唇都沒什麽血色。

季枝遙手一直發抖,床榻已經被他身上的血染紅,裴煦回到此處似乎已經耗盡所有精力,再無力氣告訴她何處受傷、該如何做。

她只能麻木地先将眼前人衣服解開,越往裏,血色越重。逐層剝離至皮膚後,她清晰地看見他胸口的兩道刀劍傷和一個孔狀的傷口。

季枝遙知道這時候無論問什麽他恐怕都沒辦法回答自己,只能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轉身把藥拿到手邊,快速辨認藥物種類後開始為他療傷。

用濕布捂住他傷處時,依然有源源不斷的血湧出來。可此刻她竟然沒有覺得很可怕,跟在裴煦身邊,她見識過太多許多人一生都不會面對的血腥,那樣殘暴和無情,讓此刻他的傷口都如小巫見大巫。

“我要上藥了。”她冷靜地說,随後看了眼裴煦,他早已閉上眼,只是眼睫輕顫了下。

說來也巧,當初裴煦逼迫自己學習醫理時,他只讓她看導引保健和火灸之法,可季枝遙日日看着身邊才眼熟的人一個沒了眼珠,一個拔了舌頭,便無意識地翻閱書卷後面的瘍科,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她先用黃酒将帕子浸完全濕,之後不帶任何猶豫地将帕子按在他的傷處。應當是相當疼的,但裴煦只斂了下眉,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雖然知道他一定痛,但他不出聲能讓自己有信心繼續。用黃酒按了一會兒,他的傷口滲血似乎更加嚴重。季枝遙拿小剪刀看着他傷處邊緣,有點下不去手。

邊上的皮肉和泥沙混雜,大量出血已經讓邊緣沒了血色,成了爛肉一塊。如果不及時清理掉,會影響療傷效果。

“陛下,我要将你傷口周圍的皮肉剪掉,你......你能忍得住嗎?”

裴煦原本已經不想說話,聽到這兒,沒忍住低笑了聲,聲音很低:“你若是此時造反,我也能将你骨頭折斷。”

“......”

季枝遙蹙了下眉,雖那話是在怼自己,但到底讓氣氛變得沒那麽凝重。将剪子拿到火上烤得通紅,放涼片刻後,她一鼓作氣将刀口附近凹凸不平的區域剪幹淨。

從始至終,裴煦沒有吭聲,只是偶爾會皺一下眉。

做完這些再上藥,基本就将傷處處理好。她小心包紮,确保能止住血後,才小心請示:“處理好了。”

陳栢聽後,隔着屏風:“公子,可需要屬下去尋別的醫者?南山寺不止有寺中人游歷,許多江湖中人也會途經此處——”

“無妨,你且去休息吧。”

“是!”

季枝遙幫他處理完傷口後,就一直坐在床邊的地上,手上的血随意擦了擦,腥味不可避免地染上衣裳。

“若是我不會處理,你今日當如何?”沉默之際,季枝遙主動開口。

裴煦利索地從床上下來,将一身風塵血腥的外袍褪去,随手扔到旁邊木桶中,語氣輕松:“死不了。”

“......”

她鼓起勇氣跨過的一道坎,于他而言只是無足輕重的一步,她早就應該想到的!裴煦不會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別人身上,就算是九成把握,也不會将那一成放入他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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