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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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再一次被這樣鋪天繁榮環繞的季枝遙多少有些不習慣,分明能住的更舒心,吃的也一定比江南好些,卻總覺得不安,也不快樂。
裴煦留意着她的神情,卻始終沒開口問。
等晚膳被小二端走,季枝遙無聊推開窗戶,正好瞧見遠處有人在放煙火時,看到她這幾日頭一回露出放松的笑顔。
她跪在地上,下巴抵着窗口,平靜地看着絢爛的煙火一次次熄滅點燃,升起墜落。
裴煦在後面的長榻上開了罐酒,望着她的背影淺酌了兩杯。
原是喜歡煙火,若是在皇宮的露臺放,整個上京城都能被照亮。她既喜歡,找人安排便是。
只是,到底還是不知她為何不高興。
思來想去,裴煦放下酒杯,将人叫來。
季枝遙立刻收起笑意,将窗關上,有些緊張地慢慢走到他身邊,小聲問:“怎麽了,是外面太吵了嗎?”
裴煦搖頭,起身時将酒壺撞倒。季枝遙趕緊想蹲下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好,被他微斂着眉将人拉到長榻上,語氣嚴肅:“孤記事時上的第一課,便是認清尊卑身份,這些事你不當做。”
季枝遙只覺得他今日實在太怪了,說的都是些她聽不懂的話。
“我一直知道我身份低微......所以盡管陛下賜我公主之位,也一直盡心盡力服侍陛下——”
裴煦頓時啞聲,不知應如何解釋。
當日賜她公主之位,不過是要讓她記着亡國公主這一恥辱之名,他意識中也并沒有要給她富貴榮華,自始至終都是懲戒而已。
季枝遙一直謹記這一點,所以也從未越界,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絕不會擺出公主的架子。
而此刻竟是裴煦自己叫她記住自己是尊貴的臨安公主,說出來誰能相信,又有誰會尊崇?未免太過可笑。
他此刻無比清醒,可為了掩蓋心中的一點點愧疚,在她道“陛下喝醉了”時,沒有否認。
他情願自己是真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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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那日,裴煦換上朝服,本就陰冷的人更顯得高高在上難以接近。季枝遙換好宮女送來的公主服飾後,如往常般推門進他房中。兩人視線對上時,皆是一愣。
太久不見他如此裝扮,季枝遙有點不習慣。這樣的他,恍然将自己拉回國安寺祈福那日。那天他也是這樣,帝王扮相,無人敢多看一眼,小心翼翼匍匐在他腳邊侍奉。
近來在江南的相處,季枝遙本覺得自己更靠近他了。可所有的感情、認識,在此刻像斷掉的吊橋瞬間崩塌。
回到上京,又當回到曾經如履薄冰的日子。
至于裴煦,他無法得知季枝遙心中所想,看向她時,只是單純覺得她這樣很漂亮。
“将這個戴上。”許久,裴煦率先開口,将之前收在自己處的公主令牌還給她。
季枝遙邊接過邊小聲說:“我就說怎麽找不到了......”
下一刻,耳珠便被他微涼的指尖捏住:“日後孤送你的東西,你都好好收着。若再丢三落四,重罰。”
季枝遙小聲道是,似乎是聽進去了,低頭三兩下将令牌挂在腰上。
“......”
昨日來時人多,來往游人不曉得這兩位是誰。早晨下樓時,卻實在避無可避。身着龍袍的人信步從樓梯上下來,一下下不輕不重的腳步,很自然地吸引了正用早膳的人們的注意。
遠處眼神不好的,還在與旁邊人道那人真浮誇,不過是出門,何至派如此多随侍。
話音剛落,坐在前頭有幾個是官家兒女,眼尖看到他的衣着,面容氣質确實與常人大有不同,直接拉着旁邊嘻嘻哈哈的友人跪地,高呼:“恭送陛下!”
“那人是不是腦子抽了?”
“聽說是,考了幾年都沒能順利考取功名,見着貴人就以為是陛下吧。”
“不對,你看他的衣飾,那是龍紋!!”
“切,這有什麽,我知道的幾個大臣家中就偷偷藏着幾件繡龍紋的衣裳......”
身旁的人不再出聲,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跪在地上。
因為裴煦并沒有直接離開客棧,而是站在門口望着人群來往的街市,身旁早早等候着的,是身着朝服的中書侍郎劉清正劉大人。
他正弓着身向身側的人彙報玉連城的方方面面,天子腳下,此處有異常重要的意義。
幾番對話,他的身份無需再确認。方才在後面口出狂言的人回頭,發現已經有幾個禁衛站在身後。
“這幾位大哥......你們站在此處是何意啊?“他強裝鎮定,卻失手将筷子砸落在地面。
這幾位都是裴煦身邊的侍衛,直接聽命與陛下,行事無需過問旁人。
“方才公子出言不遜,我等奉命前來給公子上一課。”
他立馬慌了神,僵硬地從椅子上爬起來,想要往外走。可惜這樣的文弱公子哪裏是侍衛的對手,只一個拳頭過去,他便鼻血不止,靠在牆邊大聲求饒。
裴煦和季枝遙剛上馬車,還未離開。
“順道提醒你一下,陛下最不喜喧嘩吵鬧。宮中如你這般吵鬧之人,通通都被拔了舌頭,毒啞了嗓子。若是不信,你大可再多叫一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