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陶言詫異擡眸, 猝不及防撞進男人幽深的眼眸，她呼吸一窒。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陶言眼睫輕顫着, 遲疑開口：“你……怎麽會這麽問？”
江嶼綏微微俯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晦暗，姿态卻近乎小心翼翼，“那你為什麽……”他停頓片刻，啞聲繼續，“這麽不想看見我。”
話落, 陶言眼眸縮了縮。
小路兩旁的樹上傳出陣陣蟬鳴，刺耳的鳴叫響在耳側，無端令人心也跟着亂了幾分。
面前的男人垂眸看着她，眼眸漆黑, 目光專注，那一瞬間, 陶言竟荒唐地覺得他那一貫冷銳的眉眼似乎透出了幾分顫顫巍巍的無措來。
她近乎慌亂地移開視線, 紅唇微啓, 又無聲閉上，最後, 只幹巴巴地應道：“沒、沒有啊。”
話落，氣氛無聲凝滞。
陶言仍舊沒敢擡眼, 只專注地看着地面, 仿佛要将上面盯出一朵花來。
傍晚的校園人來人往，餘光裏, 幾乎每個路過的人都會往兩人所在的地方看上幾眼，陶言後知後覺感到尴尬, 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掐着指節。
良久，她終于忍不住擡眸，小心翼翼地觑着面前的人，輕聲開口：“那，我先回去了。”
江嶼綏面色沉寂，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周身氣場冷寂。迎上陶言的目光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柔和了眉眼，扯了扯唇角，卻只是勉強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
似是也察覺到了，他唇邊的笑意無聲斂下，薄唇繃成一條直線，微微發白。
最終，也只是低啞道：“嗯。”
……
當晚，寝室夜聊。
好不容易忘卻傍晚社死記憶的陶言，又因為室友而被迫回憶起了當時的窒息場面。
率先提起這事的，是與陶言睡在同一側，此時正頭抵着頭的舒悅。
原本幾人還在正常地聊着各種話題，不知怎麽扯到了男人身上，于是舒悅突然壓着笑八卦道：“陶言，你認識商學院那位男神嗎？”
空氣無聲凝滞，卻又好似壓抑着洶湧的浪潮。
原本低聲說着話的幾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陶言仿佛能隔着床簾感受到了另外三人灼熱的目光。
等不及陶言回答的向玮筠壓着吃到瓜的激動嗓音，興奮道；“據說這位男神是出了名的高冷難接近，但今天在食堂，我倒是覺着他對我們陶言的态度挺和藹的。”
李曜希接着進攻：“豈止，他看咱們陶言的眼神也非常不一般呢！”
最後，舒悅總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對陶言來說，此時的場面着實有些稀奇，從未住過集體宿舍的她，在入住的第一晚，便被寝室夜聊逃不過的話題堵個正着。
只是除卻有些尴尬外，倒也不覺得有被冒犯的不适。
輕咳一聲，陶言解釋：“我和他是同一所高中的。”
“你們以前居然也是校友嗎。”向玮筠好奇問：“那他高中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啊？”
“他高中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陶言想到了高中偶爾碰見時，江嶼綏狼狽的模樣，曾經孤僻冷漠的少年，如今早已脫胎換骨，一舉一動皆透着矜貴疏離。
頓了頓，她抿唇，輕聲道：“不知道，我和他其實不太熟。”
“高中時肯定也是風雲人物，應該很多女生追吧。”舒悅感嘆，“他這樣的人，談起戀愛來，得是什麽模樣啊？”
“帥哥自然得配美女。”李曜希打趣，“說不定咱們以後能有幸見到高冷男神追人的模樣呢。”
另外三人秒懂，其中二人忍不住發出戲谑的調笑聲。
只餘陶言一人，尴尬之餘又免不了臉色漲紅，只能慶幸有層床簾擋着。
與此同時，男寝402宿舍。
棕發男人沈青奕正在另外兩位室友面前譴責江某人傍晚的無恥途徑。
“老張，你前兩天沒返校可錯過了不少好戲，咱們這位薄情寡欲的高冷男神，如今怕是老房子都要着了。”
今天傍晚剛抵達宿舍的張謙瑞聞言詫異擡眸，看向一邊從洗漱完後就一直坐在桌前盯着手機的男人。
原本沉迷游戲的另一位室友鐘坤郅聞言也探頭好奇地瞅了眼江嶼綏，餘光看到亮起的屏幕上熟悉的界面，忍不住開口：“江神，您每晚都守着着游戲，難不成這游戲裏有什麽致富秘籍不成？”
沈青奕等不及搶答，“我知道我知道！”他清了清嗓，“有沒有致富秘籍咱不知道，但漂亮學妹肯定是有的。”
張謙瑞疑惑：“什麽？”
鐘坤郅也興味盎然地挑了挑眉，将目光轉至沈青奕。
沈青奕抖了抖腳，饒有興味道：“可惜你們今晚沒在食堂，沒看見咱們江神對剛入學的漂亮學妹……”
戲谑的嗓音戛然而止，原本專注盯着手機屏幕的江嶼綏不知何時轉眸，眸光淡淡地看着正說個不停的嘚瑟男人。
他神情淡漠，只是一雙眼眸幽黑如墨，令沈青奕莫名打怵，未盡的話就這麽堵在了嗓子眼。
張謙瑞左瞧瞧右瞅瞅，不懷好意地眨了眨眼，狀似好奇問：“什麽漂亮學妹？”
在江嶼綏堪稱平靜的目光下，沈青奕很有骨氣地抗住了底線，将傍晚食堂發生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末了咽了咽口水，耗盡最後一絲勇氣，底氣不足地問：“江神，老實交代呗，那學妹和你什麽關系啊？”
一時間，寝室餘下兩雙眼睛都灼灼地聚焦到了端坐在桌前的男人身上。
一陣詭異的寂靜後，江嶼綏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在屏幕輕劃了下，退出游戲。
他薄唇微啓，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什麽端倪：“沒什麽關系。”
至少現在，她與他，仍舊毫無幹系。
……
輕微的震動聲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陶言睜開睡意迷蒙的雙眼，将小夜燈關上，從床上坐起。
女孩天鵝頸白皙修長，往下延伸是完美的肩頸線，勾勒出精致的鎖骨，兩條細肩帶挂在白皙纖薄的肩背上，微卷的烏黑長發淩亂地鋪灑在肩頭，幾縷調皮的發絲窩在了鎖骨的凹陷裏。
小小打了個哈欠，陶言掀開床簾。
安靜的寝室裏，其餘三名室友還沉睡在夢鄉中，耳邊萦繞着淺淺的呼吸聲。
今天是軍訓第一天，七點半就得集合。
陶言小心翼翼地從床上下去，洗漱時，其他室友的鬧鐘聲陸陸續續在寝室裏響起，漸漸的，整棟寝室樓也傳來細微嘈雜的聲響。
四人洗漱好，換上軍訓服。
“我何德何能，竟能一大早接受這般美貌的洗禮！謝謝女菩薩，瞌睡已經完全沒有了！”向玮筠看着換上軍訓服的陶言，雙眼發亮，發出顏狗的感嘆。
“快來抹點防曬。”舒悅招呼陶言，語氣與向玮筠如出一轍，“這麽好的皮膚，可不能曬黑了。”
李曜希刷完牙回來，路過陶言身邊，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臉蛋，嘆道：“瞧這小臉嫩的。”
三人的打趣，令陶言的耳根不可避免地染上一抹緋色，她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好了，咱們動作快些，等會兒來不及了。”
集體宿舍的生活，比陶言想象得要好很多，雖然室友有些太過熱情，但卻并不讓人反感。
夏末的日出來得很早，還不到七點，太陽已經高高懸挂在天空，散發着熱氣。
幾人走到食堂，映入眼簾的是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長隊。
舒悅瞪大了眼：“這人也太多了吧！”
“咱們只有二十分鐘了，來得及嗎？”向玮筠四處看了看，企圖找出一列人沒那麽多的隊伍。
陶言不敢高估自己的身體素質，怕不吃早餐會在軍訓途中暈倒：“找個人少的窗口排吧，不吃早餐怕軍訓的時候低血糖。”
李曜希提議：“咱們可以分開排，人少的隊伍都排上。”
好在雖然人多，但食堂阿姨的動作也快，幾人沒拍多久便買到了早餐。
來不及在食堂慢悠悠地吃，幾人幾口咽下包子，喝了杯豆漿，便緊趕慢趕地往集訓地去了。
A大的軍訓相比其他高校不算難，剛開始第一天，只是簡單的踢正步和站軍姿。但即使是這些簡單的動作，也讓陶言累得不行。
不過當代大學生，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是體能廢，所以陶言在這其中倒也不算顯眼。
一整天的訓練，雖然累，但陶言好歹堅持了下來。
被灼熱的太陽曬了一天，陶言原本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緋色，鼻尖沁着汗，累到手腳發軟，反而沒了什麽食欲。
食堂的人依舊多，陶言沒力氣再排隊，看着已經沒剩幾個空位的食堂，她有氣無力道：“我不想吃了，先回宿舍。”
李曜希有些擔心：“多少還是吃點吧？”
向玮筠：“或者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們給你帶回去？”
舒悅：“是啊，晚上還得集合呢，不吃能行嗎？”
陶言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沒事，我等會兒在超市随便買點吃的就行，晚上也不訓練，沒問題的。”
和室友道別，陶言拖着酸軟的四肢往寝室走。途中經過超市，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她還是進去買了袋面包和牛奶。
這個時間，新生軍訓剛解散，才開學的學長學姐也剛下課，因此路上人來人往。只是越往寝室樓走，穿着便服的學長學姐越少，入眼幾乎都是穿着軍訓服的同學。
因此，當視野中出現一道穿着休閑服的身影時，陶言下意識擡眸看了過去，卻不想，下一瞬，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