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陶言面色一僵, 眼眸倏地瞪大，甚至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眸中的情緒，就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然而, 甫一轉開目光，她便因自己沒出息的反應懊惱地咬了咬唇。
餘光中，男人身姿挺拔，出衆的面容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顯眼，即使神情冷淡，周身透着疏離，來來往往的人也忍不住将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陶言呼吸微滞, 本就酸軟的腳沒站穩似的踉跄了下，險些摔倒在地。她腳步僵直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是該裝沒看見躲開，還是大方上前去打聲招呼。
躊躇的時間不過幾秒鐘, 尴尬過後，陶言又想, 躲都躲了,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當沒看見算了。
內心糾結不到兩秒，陶言成功說服自己, 而後，她垂眸專注地看着手機, 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看着觀察着前方不遠處的男人, 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拐道轉進了路邊的一個分岔口。
終于拐過彎，陶言緩緩舒出一口氣, 只是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她總覺得身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緊跟随, 脊背不受控地爬上一抹燙意，腳步逐漸變得僵硬，她死死克制着自己想要回頭看的欲望，近乎同手手腳地往前走着。
而在陶言身後……
一下課就急匆匆從教學樓往新生宿舍樓趕的江嶼綏，在路口等了将近半小時，期間周身冷淡疏離的氣質在無形中拒絕了無數想要來搭讪的女生後，終于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眼底的冷意瞬間褪去，他雙眸微亮，唇角揚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腳步微動，卻在下一秒，不知因為什麽，又突兀地停在了原地。
唇角的笑意無聲斂下，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他神色晦暗，甚至眸中隐隐透出些許無措和張惶。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着，骨節泛着青白，隐約可見手背凸起的青筋。
他腳步微動，卻前後不過瞬間，又僵硬地停在原地，只那雙晦澀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不遠處女孩的背影。
周遭人來人往，面容格外出衆的男人孤寂地站在石板路中央，神情落寞。如畫一般的場景落在旁人的眼中，無端吸引了許多遮掩不住好奇和打量的目光。
但他卻恍若未覺，只目光近乎專注地死死望着女孩的背影，直到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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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攥的手終于松開，直到此刻，江嶼綏終于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前兩日食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只是在鼓起勇氣問過女孩後，在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後，他還是選擇性地忽略了所有不合常理的、與她的回答相悖的言行。
因此，在忐忑兩天後，他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想要來見她一面。卻不想，會因為這舉動，在此刻，終于認清現實。
女孩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躲閃的眼神，僵硬的表情和慌不擇路逃避的背影，都深深地刻進了江嶼綏的眼底。
他慌亂無措，不明白為什麽，卻也再沒勇氣去問女孩為什麽，甚至恐懼得到答案。
剛才還滿心歡喜，不過幾分鐘時間，心中便被無助和苦澀占據，他甚至卑微地想，既然她不願見到他，那他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為難。
……
自從這天後，無論是在食堂還是在學校其他什麽地方，陶言再沒見過江嶼綏。
她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走路都要時時小心偵查，到後來稍微放開了手腳。只覺得前幾次碰面果然都是意外，正常情況下，在偌大的校園裏，他們其實很少會有機會碰面。
想明白這一點，陶言徹底放下心來。
只是雖然沒再碰見過江嶼綏本人，卻沒少聽到他的傳言。
軍訓過了幾天後，大家陸續适應了這種強度，彼此之間也稍微熟悉了些，休息時間的聊天內容也從一開始拘謹的話題，轉變到天南海北八卦奇事什麽都聊。
也是在這時候，陶言才知道，原來江嶼綏在A大真的很有名。
之前室友談起他時，畢竟是兩人剛在食堂遇見過，她只以為室友是見他長得帥，好奇一下他們為什麽會認識。
直到數次從軍訓的同學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她才終于清晰地認識到他在學校中受歡迎的程度。
第一次在同學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是軍訓五天後晚上拉歌時，大家圍坐在一起，低聲閑聊着八卦。陶言在這種時候一般話不多，只是一個專注的傾聽者。
一開始，她并未在意，還以為同學們只是在談論其他人的八卦，直到一個同學清晰地說出了他的名字。
陶言神情微頓，目光不由得轉向正說着話的同學。
同學A：“據說從他大一入學至今，追他的女生連起來可以繞學校五圈！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将他拿下，甚至都沒有哪一個女生能加上他的微信。”
同學B：“何止啊，聽說他薄情寡欲到幾乎不近人情，只要有女生表白，拒絕時簡直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如果女生還不死心妄圖摘下這朵高嶺之花，啧——”那同學搖了搖頭，接着感嘆，“據說好多女生都被他那張無情的冷臉吓哭過。”
同學C咋舌：“不會吧，那麽帥一張臉，還能把人吓哭？”
同學D：“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雖然那張臉确實稱得上精致，但人家氣勢足啊，尤其那雙眼睛冷下來的時候，況且這也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唉，不知道多少女生為他碎了芳心。”
盡管前幾日才見過那人，盡管這幾日陶言還時常想着他，可此時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卻仿若恍如隔世。旁人口的他，與她認識的那個人，好似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高中時，江嶼綏總是獨來獨往，雖然一張臉格外出挑，可也沒怎麽聽說過有許多女生追他。
恍神間，陶言聽到有同學再次開口：“欸，你們看到前幾天那帖子沒？”
同學D壓低的嗓音暗含激動：“是不是那張著名的‘望妻石’？”
同學A小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對對對！”
同學C好奇：“什麽帖子啊？”
同學B科普：“就是咱們軍訓第一天的時候，有人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那位鼎鼎有名的江學長，當然，咱們新入學的新生還沒幾個人知道他，于是那同學一眼萬年，一時沒忍住，就拍了張照片發到了學校論壇。”
同學C：“然後呢？”
同學B：“這其中的重點有兩個，第一個呢，就是這位江學長是很讨厭別人偷拍的，一般察覺到有人偷拍，他都會直接要求別把照片删掉，所以盡管他已經入學一年多了，但學校論壇裏還是沒幾張他的照片，除了官方拍攝，僅有的幾張，也是側顏或者背影的高糊照片。”
同學C：“那第二呢？”
同學B：“第二就是這張照片的內容了，在那張照片裏，江學長目光專注地看着前方，當然，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誰。總之，他那眼神之落寞，神情之無措，仿佛一只苦苦等着主人歸家，卻發現主人已經不想要他了的可憐狗狗。”
說道這裏，同學B激動地啧啧兩聲：“恍惚到連有人在偷拍都沒察覺到，可見打擊之大。”
同學D補充：“當然了，也有人覺得江學長的眼神無助中帶着深情，于是‘親切’地給這張照片命名為‘望妻石’。”
聽完全程的李曜希、向玮筠等人，莫名覺得不對勁，于是目光紛紛看向陶言。
同樣在一旁跟着聽完全程，且感受到室友視線的陶言：“……”
她目光轉向室友們，露出一個無辜又茫然不解的笑。
同學們的描述陶言越聽越是覺得熟悉，不由得又想到了前幾天她在回寝路上遠遠見到人，卻落荒而逃的事情。
稍微核對一下時間和地點，更是覺得無比貼合。
悄悄咽了咽口水，陶言心中安慰自己，肯定是同學誇大其詞而已，最多不過可能是他看到她一見他就躲，覺得奇怪……或許也感到了些許錯愕。
想到這裏的陶言：……
她痛苦且社死地閉了閉眼，險些在草坪裏摳出一幢別墅來。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補救也無濟于事，還不如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成功說服自己的陶言勉強放下了心，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
這天之後，陶言偶爾還會從同學口中聽到江嶼綏的八卦，她謹慎地保持沉默，只默默聽着，漸漸的，也了解到了一個和高中時期截然不同的江嶼綏。
默默聽着別人八卦的陶言并不知道，她此時，也成了許多人關注的焦點。
從軍訓第一天起，陶言精致的面容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只是前面幾天剛到一個新環境，大家都還比較拘謹，又被每天沉重的訓練壓得沒了多餘的心思。
直到日子變長，大家慢慢适應了疲重的軍訓後，壓在心底的心思又漸漸活泛起來，剛掙脫高中束縛的單身狗們各個如狼似虎。
這天，終于有人敢做第一人。
軍訓中場休息，陶言正盤腿坐着和張格格聊天。
兩人最近皆被軍訓折磨得精疲力盡，每天只有很少的空閑時間能彼此問候一下近況，晚上回寝，皆是洗漱完倒頭就睡。
[格格]：還有兩周，怎麽熬的過去，我已經黑了起碼三個度了！
[格格]：我都怕軍訓完再見面我比老唐都黑！
陶言想了下唐琰禹那從小到大從未變過的古銅色的膚色，唇邊隐隐露出一抹笑意：堅持就是勝利，勤抹防曬，放心，你肯定不會比他還黑。
同樣想到唐琰禹膚色的張格格：……可惡啊，真羨慕你這種曬不黑的人，酸死誰了！酸死我了！
陶言只能安慰：用我奶奶的話說，我這是不健康，沒血色。
兩人正插科打诨，面前突然落下一抹陰影。
陶言擡眸，就見一個男生站在她前方。
陽光熾烈晃眼，男生背光站着，以至于陶言不太能看清他的模樣。
她眼眸微眯，而後站起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