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意料之外的回答, 讓袁岳怔愣片刻。

直至場內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呼聲,他才恍然回神。

比賽即将開始,啦啦隊已經上場。

袁岳臉上的笑意帶了點茫然:“啊……不太熟嗎?”

陶言“嗯”了一聲, 沒說高中時在同學口中,江嶼綏比現在更冷漠孤僻,只是道:“我和江學長只能算是認識,高中時其實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頓了頓,她中肯地補充:“不過江學長高中時在學校也很有名。”

像是被陶言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打擊到了,直至比賽開始,袁岳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不發一言。

他不再找陶言聊天,陶言也松了口氣,樂得自在。

比賽開始,場館內呼聲不斷。

被這氣氛影響, 陶言心中別扭的抗拒也悄無聲息地褪去,終于将視線放在了比賽場內。

說實話, 就算是陶言這個不怎麽懂籃球的人, 也能一眼看出這場比賽沒什麽懸念。

商學院幾乎是以碾壓之勢領先法學院, 而這一切的關鍵,則是因為江嶼綏。

男人身高腿長, 運動天賦卓越,運球從法學院球員的圍剿中沖出時, 場內總是會适時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呼聲。

就連法學院的女生, 也幾乎全都叛變,在江嶼綏一個又一個接着進球時, 激動得鼓掌到手都拍紅了。

一場比賽下來,耳邊的尖叫聲幾乎從未斷過, 陶言擡手揉了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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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時,剛過六點。

江嶼綏從隊員手中接過一瓶水喝了幾口。

得益于位置優勢,陶言幾乎能清晰地看見他喉結上下滾動的幅度,手臂上因運動而隆起的肌肉線條起伏流暢。

耳邊又響起一陣壓低的激動呼聲。

陶言聽到身側的舒悅興奮的嗓音:“喉結,啊這喉結!我死了!”

向玮筠同款興奮:“原諒我沒文化,他長得真的好牛逼!”

場內,江嶼綏擰緊瓶蓋,拿起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水。

陶言抿了抿唇,還是選擇打斷沉浸在男色中的室友:“比賽結束了,咱們——”回去嗎?

後面未說完的三個字,淹沒在了身側袁岳的呼喊聲中。

袁岳站起身,面朝江嶼綏所在的方向,朗聲開口:“江嶼綏——”

到嘴邊的話就這麽哽在了嗓子眼,陶言倏地擡眸看向袁岳,面上表情堪稱驚恐,如果要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瞳孔地震。

袁岳的聲音其實并不算大,只是他們的位置本就靠前,而“江嶼綏”三個字又實在特殊,幾乎是在他出聲的瞬間,至少陶言他們周圍,原本的嘈雜低語就瞬間消失了。

球場內,聽到袁岳的聲音,江嶼綏放下毛巾,懶懶擡眸,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下一瞬,他眼眸僵住,仿若失神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那處。

許久未曾再見過的女孩,此時正坐在那裏,仰頭看着身側的人,露出的側臉白皙精致。

下意識地,江嶼綏站直了些,甚至緊張到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放。

直至看到女孩收回視線,卻垂首不曾往場內看一眼,他才恍然回神。

捏着毛巾的手無聲攥緊,手背青筋凸起,江嶼綏眼眸微暗,兩秒後,他邁開長腿,徑直往坐席處走去。

震驚地看向袁岳,在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沒聽錯後,陶言立馬收回視線,垂下了頭。

而後,她聽到向玮筠壓得極低卻掩蓋不住激動的嗓音:“他過來了過來了,往這邊走來了。”

陶言:“!”

她心中惴惴,一時之間,社死尴尬和懊惱痛苦并存。

按道理,其實就算遇見,作為同一所高中後又考進同一所大學的校友,頂多不過大方打個招呼而已。

但陶言只要想到她當初偷拍騙人,事後醉酒又傻傻坦白的事,還有張格格和室友猜測的那些分析他如何喜歡她的話,她就渾身不自在,只恨不得能有個坑讓自己躲進去。

在陶言忐忑不安之際,江嶼綏已經走了過來。

他們坐在第三排靠近過道的位置,袁岳左側挨着過道的人應該是商學院負責這次球賽的後勤人員,比賽結束的哨聲一響,就離開了。

因此這會兒,袁岳左邊的位置是空的,右邊便是陶言。

江嶼綏已經走到了袁岳面前,男人身形挺拔,在逼仄的過道中卻不顯得局促,只更顯高大。

他運動後的聲音略帶沙啞:“學長。”

袁岳眉梢輕挑,還從沒見過江嶼綏這麽“乖”的喚他學長,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掠過身側的陶言,毫不吝啬地誇獎:“球打得真不錯,真給咱們學院争氣。”

江嶼綏嗓音清冷:“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袁岳不置可否,轉而側身道:“對了,陶言學妹也在。”

垂首立志當隐形人卻被突然cue到的陶言:“……!”

察覺到身上落下一道目光,灼熱到似乎能将人燙傷,陶言緩慢擡頭。

四目相對,江嶼綏目光幽深暗沉,沉沉地看着她,眼中情緒晦澀難明。

陶言仰頭,半秒後,又覺得似乎有些不禮貌,于是站起身來。

她抿了抿唇,唇角勾起一抹禮貌客氣的笑,颔首打招呼:“學長好,恭喜比賽獲勝。”

剛才和袁岳說話還聲線清冷的男人這會兒的嗓音已經趨近溫和,他眉眼沒了之前的冷淡疏離,神情也柔和了許多:“謝謝,我都不知道你也來了。”

陶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釋:“是和室友一起來的。”

圍觀吃瓜的幾位室友于是也紛紛打招呼:“學長好。”

江嶼綏朝幾人點了點頭:“你們好。”

江嶼綏:“你——”

陶言:“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消聲。

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江嶼綏目光近乎專注地看着陶言:“嗯?”

這種事情沒必要謙讓,誰知道等會兒他口中會說出什麽話來,于是陶言也不客氣,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

她指尖微蜷,低聲道:“我們也準備回去了。”

唇邊的笑意僵住,江嶼綏眼眸劃過一抹暗色,嗓音卻仍舊溫和:“嗯,好。”

聽到這話,袁岳詫異地看了眼江嶼綏,後視線又掠過陶言,他輕咳一聲,側身給陶言讓位。

只是雖然袁岳讓開了,江嶼綏卻堵在過道口不曾挪動腳步。

陶言一時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她小心地觑了眼江嶼綏,卻見他神情自若,仿佛并未意識到自己堵了路。

于是,陶言鼓起勇氣,再次開口:“那……我們就先走了。”

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無聲松開,江嶼綏神情溫和:“嗯,好。”

話落,人卻依舊沒動。

陶言:“……”

她深呼吸了兩下,最終還是擡眸,尴尬又不失禮貌地笑:“那……麻煩學長讓一讓。”

江嶼綏神情不變,只是垂下眼眸看着地面,細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晦暗的情緒,少頃,他擡眸,眼中的情緒已經完全褪去。

微微颔首,他嗓音低啞:“好。”

後退兩步,江嶼綏往一旁避開。

陶言扭頭看向室友:“咱們走吧。”

雖然室友們都覺得氣氛莫名有些詭異,偷偷打量的視線就沒從陶言和江嶼綏身上離開過,但此時聽到陶言這話,也都沒有拆臺,或者不知輕重地打趣什麽,只默默點了點頭,紛紛站起身。

于是,陶言故作從容地邁步。

她從袁岳身旁走過,而江嶼綏雖然已經讓出了路,卻也仍舊正站在過道裏。

甫一走進過道,兩人間的距離便驟然被拉近。

他才剛打完球,身上的氣味并不難聞,只是周身散發着熱氣。因着男人身量極高,兩人間距離猝不及防被拉近的瞬間,陶言便感覺好似整個人都被一股灼熱的氣息籠罩着。

耳根處似乎染上了一抹燙意,陶言略有些不自在,眼睫輕顫,她身子往後傾了傾,從他身前疾步走過。

女孩從自己面前擦身而過,鼻翼間傳來淡淡的馨香,卻轉瞬即逝,讓人幾乎以為是恍惚間産生的錯覺。

指尖微蜷,江嶼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女孩的背影。

直到察覺身旁又有人走近,江嶼綏倏地往後撤了一大步,為坐席和過道間留出了一大片位置。

走在最前端向玮筠腳步微頓,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視線仍舊落在陶言身上的江嶼綏,又見面前這比起陶言離開時幾乎多出一人寬距離的過道,緊緊攥着拳,才壓制住了滿心的激動。

而在一旁的袁岳,在江嶼綏避如蛇蠍一般往後撤了一大步時,也沒忍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待陶言和室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體育館,袁岳才清了清嗓子,提醒某人:“別看了,人都走了。”

收回視線,江嶼綏眸光淡淡,看向袁岳。

不知是否是錯覺,袁岳似乎從他那一貫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了些許落寞來。

直至對上江嶼綏淡漠的目光,他才恍然驚醒,搖了搖頭,似是想将剛才那荒唐的想法甩出腦袋,想了想,他還是試探般問:“你……喜歡她?”

沉默片刻,江嶼綏喉結提動,低聲道:“嗯。”

盡管是早就已經猜到的事實,但此刻聽到江嶼綏這麽毫不避諱地承認,袁岳還是不由得震了震。

說實話,袁岳以前是從未想過江嶼綏會主動喜歡上什麽人的。

可此時,見江嶼綏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得這般小心翼翼,堪稱患得患失的模樣,震驚之餘,他心裏也莫名的有了種“你也有今天”的不大道德的微妙感。

不過,出于認識的情誼,袁岳還是好心祝福道:“陶學妹确實不錯,那祝你早日追到她。”

話音剛落,原本還一臉冷漠的人認真且誠懇地點了點頭,鄭重道:“謝謝,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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