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周日傍晚, 陶言返校,溫瑾把她送到了學校門口,回寝室的路上, 她不忘先在寝室群裏問了一句:江嶼綏還在嗎?
昨天晚上,她又收到了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與之前大差不差,除了認錯道歉,就是希望她能将他放出黑名單,或者能見一面當面解釋清楚。
因為還在氣頭上,且溫瑾還不動聲色上眼藥, 導致陶言不僅沒回消息,反而将這個號碼也一并放進了黑名單。
而且因為昨天陶言在群裏說的那些話,室友們也沒有在群裏再讨論關于江嶼綏的事情,因此這會兒她并不知道江嶼綏還有沒有繼續在寝室樓下守着。
奔跑在吃瓜前線的舒悅很快回複:在, 今天也守一天了。
這句話映入眼簾,陶言腳步頓住, 随即, 她看到群裏接着彈出的消息。
[向玮筠]:論壇裏面現在好多八卦吃瓜的。
拿着手機的手無意識地捏緊, 陶言抿了抿唇,因江嶼綏的固執和略顯得有些偏執的行為, 心間微不可查地顫了顫,卻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少許厭煩的情緒。
不想見到江嶼綏, 也不想在寝室樓下被他看到, 更不想被別人看到他倆站在一起。陶言咬了咬唇,退出微信, 遲疑了片刻,将在黑名單待了兩天的某個號碼放出來。
點開微信, 她垂眸,斟酌着編輯:你不要再守在寝室樓下了,好多人在讨論,很煩。而且,我不想看見你。
眼眸凝在這句話上,陶言停滞了幾秒,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将短信發送出去。
而後,她重新邁開腳步,緩慢地往朝寝室樓的方向走。
短信發出去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號碼,陶言頓了頓,還是選擇了挂斷。
随即,她收到一條短信。
[對不起,我馬上離開。]
之後,手機沒再響過。
十幾分鐘後,陶言走到寝室樓下,不露痕跡地四處看了看,果然沒再見到某人的身影,她收回視線,斂下多餘的情緒,平靜地邁步,走進寝室樓。
……
助理在兩點二十分鐘抵達了學校門口,兩點半,江嶼綏上車。
去往公司的路上,他整理好心緒,将合同仔細看了一遍,又修改了少量細節。
将修改後的合同重新發送到助理的郵箱,他對副駕的助理道:“合同發你郵箱了,通知秘書部的人提前整理好,新通的人到哪兒了?”
助理回答:“約定簽合同的時間是三點,我來接您的時候,新通集團的人已經出發了,這會兒估計快到了。”
“嗯。”江嶼綏淡淡道,“簽完合同我會馬上返校,後續工作你處理好。”
“好的,江總。”助理應聲,遲疑了下,想到剛見到江嶼綏時對方難看蒼白的面色,剛想說點什麽,注意到他已經閉目靠在了座椅上,最終還是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謹慎地閉了嘴。
車內一片沉寂,處理好工作上的事,心中被強制壓下的惶惑又重新浮現,熬夜和沒吃飯的後遺症後知後覺湧上來。
江嶼綏太陽穴突突地跳得厲害,眼睛感到輕微的脹痛,連帶着腦袋也一并脹得厲害,胃也發出抗議的疼痛。
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閉目靠在座椅上,眉心微蹙。
抵達公司正好兩點五十五分,從地下車庫直接乘坐電梯上樓,合作方也已經抵達會議室。
二十分鐘後,雙方簽好合同,江嶼綏直接離開公司。
回到學校,還不到四點,路過超市時,江嶼綏腳步微停,最終還是走了進去,簡單買了點東西糊弄了一下肚子。
而後,他重新走到女生寝室樓下,繼續苦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期間,有人忍不住走到江嶼綏身旁,問他:“學長,需不需要我幫你叫一下人?你都等好久了。”
女生嗓音溫婉,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忙。
但江嶼綏拒絕的态度卻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不用。”
他知道陶言還在生氣,她早上的态度更是令他膽顫,因此根本不敢讓別人去打擾她。
冷淡的兩個字,不僅逼退了面前的女生,還将一旁不露痕跡旁觀的其他人也一并逼退。
女生離開後,再沒有人靠近江嶼綏身邊,只是這晚,他一直守到門禁時間,仍舊沒有看到女孩回來,于是只能猜測,可能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她已經回到了寝室。
電話依舊還在黑名單,回到寝室後,江嶼綏又用張謙瑞的手機發了短息,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這晚,他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聽着耳機裏熟悉的音頻,輾轉到深夜,終于迷迷糊糊睡了片刻,第二日一早,又繼續守在女孩的寝室樓下。
他不知道女孩其實已經沒在學校了,只期盼着,如果女孩已經稍微沒那麽生氣了,那今天她出門看見他的時候,也許願意見一見他,聽一聽他的解釋。
所以,他像前一天一般,苦守在寝室樓下,甚至連腳步都不願意挪動一分。
從周五晚上得知陶言知道他隐瞞身份騙她開始,江嶼綏的心中就因女孩絕情的行為生出了無盡的驚惶。
因為曾經靠近過,和女孩之間的距離拉近過,所以在被删除好友,被拒接電話,被拉黑號碼後,江嶼綏已然方寸大亂。
他根本來不及想別的,沒法再顧慮周全的思考,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完美地解決這件事情。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只想着能見到她,能當面和她認錯解釋,無論怎樣,只要她能消氣便好。
卻不曾想到,他這樣近乎瘋狂的偏執行為,造成什麽樣的後果,直到收到女孩的短信。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江嶼綏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到高興,便因女孩話裏的意思而心中惶惶,可內心卻還抱着萬分之一的期望,于是,他連忙撥了她的電話。
結果毫不意外,女孩拒接了。
江嶼綏僵硬地放下手機,他想,他好像将事情弄得更糟了,不僅沒讓女孩消氣,反而惹得她更加厭惡。
女孩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中,帶來尖銳疼痛的同時,也令他清醒了幾分。
他突然意識到,他這兩天不管不顧,絲毫不顧忌女孩的意願,像個瘋子一樣死死守在她寝室樓下的行為有多麽變态。
想到曾經的一些事,江嶼綏瞳孔微縮,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因為陡然生出的恐懼而失了血色。
那一瞬間,他甚至比女孩更害怕兩人會碰面,因此,他甚至不敢逾矩地多說什麽,只小心翼翼地回複了句:[對不起,我馬上離開。]
随即,再不敢繼續逗留,邁着僵硬的步伐,近乎慌亂地離開了這裏。
……
之後的日子,陶言果然沒再看見過江嶼綏,日子好像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只是偶爾,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會怔愣一下。
甚至在和張格格一起玩游戲時,她也會不受控制地想到他,進而想到和他一起玩游戲時那種被密不透風保護的愉悅和心悸。
陶言一邊唾棄自己的争氣,一邊又不可避免地因為以前的記憶而受到影響。
當初得知被騙時生出的濃烈怒氣好像也随着時間的消逝而慢慢消散了些許,只餘一點淡淡的煩悶,憋在心頭,擦不淨去不掉。
後來……陶言心想,就這樣吧,只是被騙了而已,也沒什麽實際的不可挽回的損失,大不了以後恢複原狀,只當他是一個陌生的、沒有交集的、曾經的校友。
只是一個不相幹的人而已,她不要再在別人身上浪費情緒。
這般自我開解後,陶言成功将自己勸慰好,于是,日子便過得更平靜了。
這天,陶言收到班裏團支書代岳森的消息,因為小組作業,她和代岳森負責資料收集這一塊,因此最近課後他們時常一起泡圖書館查資料。
有一份數據資料陶言上午剛整理好,代岳森說他下午來拿。
于是,體育課下課後,陶言便往寝室樓的方向走,路上,她接到溫瑾的電話。
溫瑾:“我後天要去申城出差,可能要小半個月才回來。”
“申城?”陶言偷偷笑了下,揶揄,“那你記得把給付姐姐的禮物帶上噢。”
耳麥裏安靜了幾秒,溫瑾意味深長地問:“姓江那小子沒來煩你吧?”
這次換陶言沉默了片刻,才小聲回:“我和他早就沒聯系了。”
溫瑾眉梢微挑,不置可否:“嗯,沒聯系了就好。”
随即他轉了話題,叮囑道:“你周末不想待在寝室就過來住,一個人在家把門鎖好,注意安全。”
陶言踩着落葉,溫聲回:“我待在寝室就好。”
“也行。”溫瑾随意道,“有什麽事就跟我打電話。”
陶言乖乖應:“好。”
她挂斷電話,正好走到寝室樓外,猝不及防被一道聲音叫住。
“陶言。”
陶言扭頭看了眼,見到來人,唇邊揚起一抹禮貌的笑:“代岳森,你來多久了?”
代岳森走近,站在陶言面前,眉眼柔和:“剛來。”
陶言不好意思道:“資料還在寝室,我馬上去拿,你等一下。”
代岳森嗓音溫和:“沒事,不急。”
陶言應了聲,但還是趕忙回了寝室,拿到資料後立馬送了下來。
因為一路小跑,她氣息微微有些急促,将資料遞到代岳森面前:“給。”
代岳森接過,卻沒看資料,反而躊躇一般,試探問:“你等會兒還有事嗎?”
陶言沒多想,只以為有什麽作業上的事,搖搖頭回:“沒有。”
卻不想代岳森會說:“那一起吃個飯吧。”
陶言微怔:“啊?”
随即,她眼眸微閃,抿了抿唇道:“不好意思,我和室友約了一起吃飯了。”
代岳森面上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嘴裏卻說:“沒事。”
頓了頓,他又開口,“陶言……”輕咳一聲,他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她面前,“這個送給你。”
盒子沒有過多的包裝,logo還印在上面,是一個價格不算低的品牌。
陶言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連忙擺手拒絕:“我不能要。”
“只是一個小禮物而已,我、我挑了好久的。”代岳森磕磕巴巴道,“我覺得特別适合你,你肯定會喜歡的。”
“無功不受祿。”陶言搖搖頭,态度依舊堅決,“況且這麽貴重,我不能收。”
誰知,見陶言執意不收,代岳森竟上前一步,拉過她言的手,就要将盒子強塞進她手裏。
陶言想要擺脫他的鉗制,卻因為男女之間的力量差異,根本掙脫不開,只能急道:“代岳森,我真的不能收。”
代岳森只将盒子放到陶言手上,抓着她手腕的手卻沒松開,反而臉色漲紅,閉了閉眼,仿若宣誓一般鄭重且急促道:“你拿着,我、我喜歡你,我想追你!”
話音落下,陶言頓時瞪大了眼,對上代岳森灼熱的目光時,下意識躲閃開視線,卻猝不及防,撞進了不遠處一雙更加深邃晦澀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