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時隔多日, 再次見到江嶼綏,陶言一時怔在原地,看着他無端瘦削了許多的身形, 愣愣地忘了反應。直到耳邊再次響起代岳森的聲音,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男生赤誠的表白令陶言有些不知所措,桎梏在她手腕間的手更是令她無所适從。

她再次掙了掙手,皺眉道:“你先放開。”

話音還未落下,代岳森還未來得及松開手,他抓着陶言那只手腕就突然被另一只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扣住。

與此同時,耳邊落下一道冷冽森寒的嗓音:“她讓你放開。”

扣住代岳森的那只手力道極大, 強烈的痛感傳來,他痛呼一聲,那只手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氣,只能無力地從陶言手腕上松開。

随即, 捏着代岳森手腕的那只手将他往後一扯,他踉跄兩步, 被扯到了一個離陶言稍遠的位置。

這一些系列的動作發生在瞬息之間, 快到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代岳森的位置就已經被另一人取代。

震驚之下,陶言手中本就沒有拿穩的盒子墜落在地, 發出一聲悶響。

作為喜歡陶言的人,代岳森當然知道論壇裏面曾經傳過她和面前這個男人的緋聞。因此在被江嶼綏拉開後, 迎上他森冷的目光時, 他竟詭異地生出了幾分心虛感。

只是下一瞬,他便将這種沒有來由的莫名情緒壓下, 越過江嶼綏,看向他身後的陶言, 一邊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一邊不高興地問:“陶言,他是誰?”

代岳森質問的語氣令陶言面色淡了淡,在她心裏,代岳森只是一個普通同學,她的人際關系與他毫無關系,他也沒有資格用這種質問的語氣問她。

只是她又清楚的明白,代岳森是由于自己才會被江嶼綏針對,盡管一開始,是因為他執意要強迫她收下禮物。

于是,她腳步微擡,從江嶼綏身後走出,面色平靜,看向代岳森,只是道:“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

頓了頓,她又淡聲補充,話裏帶着不加遮掩的責怪:“也是因為你一直抓着我。”

話落,深受打擊的代岳森頓時沒能控制住自己,露出了難以置信又失落傷心的表情,他不曾想,陶言和江嶼綏的關系會親近到這般地步,以至于,陶言竟會代江嶼綏向他道歉。更不曾想,一向溫和乖巧的女孩,會如此這般,不留情面地說出後面的那句話。

而站在陶言身側的江嶼綏,看着她因為他而向前面的人道歉時,同樣眼眸晦澀,心中泛起一陣難堪的苦澀。只以為,她在惱怒他的突然出現,不滿他打擾了他們,而且還對她的……同學動手。

對于這兩人的心理活動陶言均不知曉,說完這話,她也并未關注這兩人的神情,只是俯身,想将掉落在地上的盒子拾起。

卻不想,身側的人比她動作更快,在她剛有動作的時候,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彎腰的動作,一邊還迅速俯身将盒子拾起,而後遞到她面前。

他仍舊沒敢看她,拉着她胳膊的手都帶着僵硬,卻不敢用力,只是虛虛扣着。

還有另外一個人在,陶言沒和江嶼綏多說什麽,只是平靜地接過盒子,又動了動被他扣着的那只胳膊。

而後,原本虛虛扣着她的那只手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般,慌不擇路地收了回去。

陶言放下胳膊,指尖微不可察地輕蜷了下,随後,她将盒子遞到代岳森身前,面色平靜,卻堅決道:“抱歉,我不能收。”

既是拒絕他的禮物,也是拒絕他的表白。

代岳森顯然也聽明白了陶言話裏的意思,他不露痕跡地又看了眼陶言身側的男人,緊了緊手,最終還是拿回了禮物,但卻難以維持基本的體面,面上不可避免地帶着被拒絕後的傷心。

他張了張唇,失落道:“我明白了。”

然後,轉身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男生身影漸遠,陶言抿了抿唇,遲疑片刻,還是轉身,看向了江嶼綏。

一直默默注視着她的人先一步發現到她的動作,下意識躲閃開了視線,不敢看她,但逃避的動作卻近乎慌不擇路,很容易就被陶言發現了端倪。

于是,陶言眼睫顫了顫,最終什麽都沒說,只轉身邁步,同他擦身而過,就要往寝室樓走。

剛邁出兩步,耳側響起男人艱澀的嗓音:“……陶言。”

陶言腳步停住,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卻沒回頭。

低啞的嗓音很快再次響起,“對不起,我……”那道聲音頓了頓,才啞聲繼續,仿佛每一個字都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我不是故意,要來、要來打擾你的。”

話落,陶言倏地轉身。

好不容易遺忘的事情又浮現到臺面上,消逝的怒意再次升起,她擡眸看向江嶼綏,一雙烏潤的杏眼裏卻滿是執拗的,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怒火。

她瞪向身前的人:“你就只是要說這個嗎?”

不曾想,江嶼綏卻誤會了她話裏的意思。

他閉了閉眼,遮住眸底晦暗陰鸷的情緒,雙手死死捏着,修剪整齊的指甲陷進掌心,卻蓋不過心髒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忍着不甘的嫉妒,艱難開口:“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對那位同學……”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他卻沒辦法順利地說出口,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是在往他心上插刀子,難以忍受的絞痛令他微彎下腰,再難以維持體面的姿态。

“誰要聽你說這個。”陶言一下打斷他的話。

剛得知被騙時難以忍受的怒意在這段時間已經消散了許多,明明打定主意與他井水不犯河水,不要繼續在他身上浪費情緒,卻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心裏又重新叫嚣着不甘與忿懑。

于是,陶言終于想也願意聽他的解釋。

她抿了抿唇,移開視線,狀似不在意地說:“你之前不是說,要當面和我解釋嗎?”

話音落下,面前的人卻像是被這話釘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她,一時之間仿佛所有情緒都被抽走,全然沒有反應。

直到受不了這詭異沉默的陶言終于轉回視線,圓潤的杏眼虛張聲勢一般地瞪向他。

江嶼綏眨了眨幹澀的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又仿佛虔誠乞求的信徒終于得到了回應,小心翼翼道:“你、你願意……聽我的解釋嗎?”

陶言面上有些挂不住,又垂下眼,忿忿開口:“不願意說就算了。”

“我、我沒有!”江嶼綏急切道,“我願意解釋的!”

話落,他又眼巴巴地看着陶言,患得患失地等待她的答案。

陶言默了默,幹巴巴道:“哦。”

然後,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直到陶言再次擡眸,瞪向江嶼綏,他才終于扯出一抹笑,卻好似很久不曾笑過,唇角揚起的弧度都帶着些許僵硬。

似是也注意到了自己僵硬的表情,江嶼綏斂下唇角的笑,低聲道:“我、我一開始……沒有想過要、要騙你。”

明明說要解釋的是他,現在說完一句話就沉默的也是他。

久久聽不到下一句,陶言沒了耐心,索性懶得再聽,轉身就想離開。

下一刻,卻突然被拉住了衣袖。

江嶼綏急促開口:“別走。”

他不敢強迫陶言留下,只怕态度稍微強硬一些就會令女孩更加反感,卻又不舍讓她就這麽離開,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拉住她一點衣袖,力道輕柔,只要她的态度稍微堅定一點,便能毫不費力地掙脫開。

但卻就是這麽一點小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動作,卻令陶言停下了腳步。

她轉身站定,擡眸望向他。

沒敢再繼續沉默,江嶼綏緩緩松開手,閉了閉眼,将埋在心底的不安盡數袒露出來:“一開始玩游戲,我聽出了你的聲音,本想着熟悉一點,就告訴你我的身份。”

“可是後來,你想起了那次醉酒後發生的事,一直避開我,那時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見我就躲,不明白……你為什麽那麽讨厭我,更怕、更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後,我們在游戲裏的那點聯系也會斷掉,我怕……我會連最後一點靠近你的機會都沒了。”

“所以……在你問我姓什麽的時候,我選擇了撒謊,然後,不得不用更多的謊言去圓這個謊。”

“後來,我又想着,如果沒有‘江嶼綏’這層身份,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網友,等我們慢慢熟悉以後,我會不會有機會知道……知道你讨厭我的原因。”

“所以國慶假期的時候,我知道你回了海城,知道了我表姐的相親對象是溫瑾後,我跟着表姐一起去了餐廳,只是想……想有個能見到你的機會。”

“然後……我終于知道了你疏遠我的原因,可是、可是我嘗到了甜頭,所以更加不舍得脫下那層身份,我卑劣地希望,如果以後再發生了什麽,我能夠用另一層身份了解到你的心情,你的喜惡。”

“直到不知道為什麽,你又疏遠了[言歸于好]的那層身份,那時候,我才開始怕。所以周五那天,我本來是想……是想和你坦白的,可是,因為公司有事,我不得不離開,卻沒想到……”

他的嗓音愈發喑啞,卻仍堅持着,一字一句吐露出事情的原委。

陶言眼睫顫了顫,聽到這裏,忽地開口,打斷他的話:“卻沒想到,我會從袁學長那裏,知道你[言歸于好]的那層身份。”

未盡的話被堵了回去,江嶼綏唇色蒼白,不敢看陶言,卻又忍不住想要看她,好似只要能看見她,便能給自己提供一些勇氣。

于是,他眼睫半垂着,晦澀的眼眸落在她的唇上,他看到她紅潤的唇一張一合,溫婉的嗓音傳進耳中,卻令他心顫。

盡管眼睫不住地顫動,陶言卻仍直視着他,執拗問:“你今天為什麽會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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