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頁

第28頁

十月初一是立冬,亦是寒衣節。那天管家和良阿嬷在院中商議的,便是此日。寒衣節是祭祖的日子,寒冬即将來臨,各家各戶除了給家中生人穿新衣、吃豆粥,還琢磨着給先祖送衣添暖,唯恐晚了一步,冥界的冰就結上了。

蕭蔚是孤兒,商量好下朝後随餘娴回餘府祭祖。當天,去上朝前,餘娴也跟着起了,拿出前幾日備好的冬衣,讓他換來瞧瞧,雖是立冬,但其實天氣遠沒有冷到要穿棉衣的時候,只為随節日習俗圖個吉利。

自小餘府人不讓餘娴沾那針線活,她不會女紅,早幾天上街親選了料子,訂制了一身深藍大袖袍,她不知蕭蔚的尺寸,心想着和阿兄差不多,便按着阿兄的身形為蕭蔚訂做,自己意思着學良阿嬷的手藝縫了個紅鯉在腰帶邊,醜是醜,也算她作為人婦有心準備了。

只是那紅鯉不似鯉,倒像起時用的那碗紅豆粥,出現在如此精致華貴的大袖袍上,難免讓人流露悲傷之情。蕭蔚沉默看了許久,仍是聽話地穿戴上了,這一穿,發現大袖袍的問題更不小,肩膀、後臀處短的短、緊的緊,好在大袖本就寬闊,松松一攏倒罷了,可胸膛處也險要被他撐開。

蕭蔚沒多說什麽,謝過了她,趕緊脫了下來,換上朝服往宅外走。餘娴跟在他身後,滿臉羞愧,一步一關懷。

“我讓他們給你改改?”

“你瞧着與我阿兄身形相似,我不知你肩肘、臀腿都要健壯許多……”

“還有那腰,分明比阿兄的更細更緊一些,怎的脊背會生得比阿兄更寬闊呢?”

“你看起來如此清瘦,阿兄看起來比你壯實,我也沒想到這衣裳穿在你身上還會小。”

“你的尺寸不是我楚堂哥的尺寸,難道是我佑堂哥的尺寸?”

“……”

她沉浸在一處處疑惑中,壓根沒給蕭蔚回答的機會,也沒明白這些話大剌剌說出來,落在旁的丫鬟耳中,是多讓人豔羨又害臊的事。丫鬟們垂首掩飾緋紅的雙頰,又與旁的姐妹相觑一眼取笑餘娴。

臨到宅門前,蕭蔚的耳尖已紅透,側眸瞧了眼周圍憋笑的丫鬟小厮,遂停下腳步,餘娴險些撞在他身上,他伸手扶過她立穩。

而後,蕭蔚嘆了口氣,一手握住她,一手攬過她,抱緊。餘娴一愣,被他帶着的那只手落到他的腰間,而另一只手則隔在他胸膛。蕭蔚将她的手帶往脊背,略一滑過,又帶着她的雙手落回腰間。

在餘娴懵懂的目光中,微垂首在她耳畔無奈輕嘆:“這才是我的尺寸。”

Advertisement

語畢,他轉身出宅門,登上馬車離去。旁邊小厮不慎笑出了聲,餘娴這才恍悟自己方才在說什麽,羞得頓時捂住臉往宅裏跑。

管家早前遣人購置了香燭冥衣等用物,此時正督促馬夫喂草刷馬,挑選好的馬匹,待蕭蔚下朝後,可立刻啓程前往餘府。

然而過了晌午,蕭蔚仍舊未歸。

第15章 給我滾

祭祖的時辰一般以巳時初至申時前為宜,陽氣旺盛,有神光相護,可守得出行平安。餘家的祖墳遠在鄞江郊外的偏山,來去一趟不容易,當日去當日回的話恐怕趕不及夜前下山,因此都是年底去祖墳祭掃。寒衣節祭祖,多在餘府祠堂內,上香三柱,燒衣添香即可。

餘娴怕父母在家中等過了時辰,也顧不得再等蕭蔚,喚人拉馬車,打算先行一步。正要出門,餘府的小厮卻急匆匆來了蕭宅,餘娴見他的時候他還癱在地上喘粗氣,讓人給了水喝才說出話來。

“小姐!昨兒半夜都察院巡城查到地下賭坊,把二少爺給抓了,官差按着他要現場卸掉一條胳膊腿兒,二少爺嚷嚷老爺的名諱,企圖仗勢壓人,恰好被暗訪的禦史聽去!老爺和姑爺上朝到現在都沒回來!”

餘娴惶惶一趔趄,跌坐進圈椅中。端朝律法,聚賭者輕則杖十,重則處死!官吏及其家眷若敢參與,更是罪無可恕。倘若态度端正有思悔改,還能從輕發落,楚堂哥剛被抓就讓官差按下要卸胳膊,怕是叫嚣得厲害。

她以為二哥只是愛厮混,不知他還會在晚夜潛出府門去賭,早知有此一劫,那日聽書齋老板說起地下賭坊時,她便該報給兵馬司一窩端了。彼時只想着莫要沾惹閑事,唯恐被賭坊人報複,沒想到一念之差,害了二哥。

“二哥現在何處?”她連忙支起身子問,“阿娘呢?”

“二少爺在大牢裏關着,今晨夫人去看過,脊背後臀被打得血肉模糊,但老爺為官清正和善,各司看在老爺面子上,胳膊腿兒還給少爺留着的,具體怎麽發落要等老爺和姑爺回來才知道。”

但現下已過了午時,蕭蔚這個不沾餘府之事的給事中都未歸,二哥還有什麽從輕發落的餘地嗎?

餘娴眼眶一紅,想到見了血光的母親,她又定了定心神,“春溪快,跟我回餘府。”

顧不了颠簸,餘娴一再催促馬夫,不消多時便到了,縱然茲事體大,她也不會亂了儀态,急跑時端首提裙,背直身挺,越是焦心,越不能再讓人看了笑話。

“阿娘……”無人出門迎她,想必是哭得難以行動,她直入院中,開口喚母親。

然而踏入院中,發現餘母只是靜靜坐在桌邊,眉眼有些沉罷了。餘佑堂跪在她腳邊,倒是哭得不着四六,聽見餘娴的聲音,他趕忙低下頭抹了眼淚,喚了聲小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