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你瘋了!靈雨的傷還未痊愈!”

身後是執事長老的怒罵,虞千金還是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就算是要被阻攔,她也不想把她的東西留在這兒。

可虞千金萬萬沒想到,不讓她帶走彩雲獸的,竟是彩雲獸自己。

就在即将要碰到彩雲獸的那一刻,她被驟然睜眼的小獸咬了一口。

彩雲獸喉嚨裏發出威脅的聲音,與表情驚愕的虞千金對峙片刻,而後忽地跳下吊蘭,幾步躍到了殷靈雨的懷裏。

“不怕不怕,師姐是你的主人呀……”身後傳來殷靈雨輕聲安撫彩雲獸的聲音。

機械式地轉過身,虞千金看到彩雲獸依偎在少女臂彎中,正熱情地用腦袋蹭動搭在它頭上的手指。

彩雲獸同她不親近,虞千金是知道的。但她從未想過,她拼了命從象雲山帶回來的小獸會親口咬傷她,會如此依戀僅僅入宗不到一月的人。

“彩雲獸……”虞千金喃喃開口:“怎麽會這樣,還不到九千九百九十九……”

傳說彩雲獸原是司夢仙子的小寵,若是悉心照料九千九百九十九日,便可得到已仙去親人的托夢。

虞千金養着彩雲獸,便是為着再見師父一面。

哪怕是在夢中。

有關彩雲獸的傳說在修真界并不隐晦,甚至可以說是人盡皆知,因而幾位長老聽出虞千金口中低語時,即刻出聲嘲諷:“那只不過是個無稽傳聞罷了,你還真信?”

“三歲小孩都比你曉事,你……”

附聲的長老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虞千金猛然擡頭的陰沉眼神看得噤了聲。

“我現在不信了。”她頓了頓,“身子不适,恕不奉陪。”

虞千金冷冷丢下這麽一句話,握緊拳頭轉身出去。

“虞師姐!”殷靈雨想喚住她,卻是徒勞,情緒低落了下去,泣道:“都是我不好,惹了師姐生氣……”

聽殷靈雨自責,長老也慢慢才回過神來,對着漸遠的背影道:“虞千金,你這是什麽态度!”

溫暮雲想起虞千金那雙隐忍的、似要流下什麽的濕潤雙眸,忽然有一股追出去的沖動。

然而他剛剛起身,便聽一陣椅子聲響,随機是二長老的驚呼:“靈雨!”

殷靈雨竟是昏了過去。

看了看空蕩的廳門,又看看脫力昏倒的殷靈雨,終是理智勝過沖動,溫暮雲選擇了後者。

“二師兄,我來替靈雨看看。”他對另一位長老如是道。

*

虞千金說的身子不适并不僅僅是離開庭雲閣的借口。

不知是被彩雲獸咬傷的緣故,還是過度悲憤,在廳中争吵的時候,虞千金便覺頭腦發昏。

她不想在那幫人面前示弱,便撐着力走了出來。

勉強行了約莫百步,虞千金已經分不清方向,也辨別不出自己走到了哪裏。

“嘭”的一聲,虞千金撞上了什麽東西。

入目是一片朱紅,帶着些許灼人的溫熱,虞千金神志不清,自言自語:“牆怎麽會是軟的……”

頭頂似乎傳來一聲輕笑,虞千金還未來得及擡頭,腳下一軟眼皮一閉,直直暈了過去。

醒來一睜眼,虞千金便看見一張美到極致的臉。

呼吸一滞。

深邃狹長的丹鳳眼,纖長濃密的眼睫,高挺的鼻,以及線條優美的唇和下颌線,明明是完美到有些鋒利的五官,卻透着一股蒼白的病弱。

心髒的位置狠狠跳動幾下,虞千金慌忙轉頭随處四看,發現自己躺在寝殿的床上時,又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還小夢中。

否則……否則怎麽會看見如仙人一般的男子。

“師妹,你醒了。”仙人開了口,聲音也出叫人動心的好聽。

男子對她笑了笑,遞上杯盞:“別動,先喝口水。”

虞千金愣愣接過茶水,卻不知道喝,只一眼不眨盯着眼前的人。

一聲輕笑響起,男子對她道:“師妹不記我了?也是,你我僅在幼時見過兩次,忘了也正常。”

“裴閑。”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溫柔道:“想起來了嗎?”

裴閑……

虞千金反複在心下念了幾遍,終于有什麽東西湧上腦海,試探着問:“……師兄?”

是他把自己帶回來的?

裴閑含笑點了點頭:“想起來便好。”

“快喝水吧。”

虞千金驚覺自己看人家的時間過久,匆忙移開目光,可餘光瞥見裴閑站起來去拿什麽時,又忍不住偷偷去瞧。

寬肩長腿細腰,身量也是極高,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袍都被穿出一股仙氣來。

細說起來,鶴離劍尊曾收過兩個徒弟。虞千金與裴閑雖師從一人,可她僅見過對方兩面,便聽聞裴閑被送到了其他地方修習,因而對這個名義上的師兄并沒有多深刻的印象。

再次聽到裴閑這個名字時,已是半個月前。

殷靈雨是裴閑帶回來的,但也僅僅只是把人送回來。把殷靈雨送到之後,裴閑就向宗門借了一處洞府閉關,便是虞千金也沒見過。

裴閑閉了關,但有關于他的話題卻是熱議不斷,尤其是在女弟子群體中,裴閑更是茶餘飯後必須提及的人物。也由此,盡管虞千金不慣與他人來往,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關于裴閑的事,譬如——

聽聞她這師兄修行不當傷了身軀,常年是一幅病弱的模樣。

聽說裴閑品貌好氣質佳,便連常年拒男人千裏之外的內門大師姐都忍不住關注。

據傳浣劍宗女修實在太過熱情,裴閑閉關的洞府外日日鋪滿花朵與珍稀靈草。

還聽說,裴閑此人表面溫潤,實則疏離,無論誰對他示好,都被一一拒可回來……

虞千金原先是不信的,認為這些傳言中必定帶了些誇張的成分,可此時真真見到裴閑時,她便發現所傳非虛。

怎會有人連生病,都病得這麽賞心悅目……

說起來,裴閑小時候自然也是好看的,但存留在虞千金記憶中的對方的具體五官已經模糊,而且她也沒想過他長開了會如此俊美。

“師妹?”耳邊響起如溫玉的聲音,虞千金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才發現裴閑已經回到了床榻前。

“師兄臉上可是有什麽東西?”裴閑問。

“沒、沒有的。”

虞千金匆匆說完,暗罵自己不争氣。

她喜歡一切美的東西,也喜歡生得好看的人。看到好看的畫像便會忍不住收集,譬如美人圖。

先前也因着這個習慣,宗門內外常有人說她喜好美姿容,還起了一個名曰“顏狗”的外號。

雖然虞千金确實顏狗,可見過那麽多嬌女俊男,也沒魔怔到今日這個地步。

丢人。

面上正熱,裴閑忽然遞過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先前還未給過師妹見面禮,也不知道師妹喜歡什麽,便選了女兒家常用的物件,還望師妹不要嫌棄。”

“……給我的?”虞千金呆呆接過,忙道:“不會嫌棄!”

裴閑也笑:“那便好。”

才剛把禮物收下,門口便響起一陣腳步聲。

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溫暮雲,身後還跟了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者。

“藥老,您快替她看看。”溫暮雲引着老者進來,看到虞千金時眼中閃過驚喜:“小虞,你醒了。”

虞千金偏開頭。

裴閑則自覺從床榻邊起身,給藥老尹滄浪騰出位子。

尹滄浪搭上虞千金的手腕,細細診脈,不一會兒便把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藥老,小虞沒事吧?”

“沒事?”藥老瞪着溫暮雲,氣得直吹胡子:“人都快沒了還叫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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