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什麽?”殷靈雨手中的禮物直接掉在了地上:“她不見了?”

底下的賓客注意到席中央的動靜,紛紛議論:

“這是怎麽回事?怎都一幅驚慌的樣子?”

“哎你瞧瞧上面……是出什麽事了嗎?”

意識到自己失态,殷靈雨拾起禮物,略有些不自然地笑着改了口:“我是說……師姐會不會遇上了什麽事?”

實際上,聽到這個消息,她身邊幾人的反應并不比她好多少,尤其是溫暮雲。

溫暮雲沉着臉站了起來:“我過去看看。”

“師叔!”殷靈雨對溫暮雲叫道,下意識也想跟上去,卻被執事長老皺眉攔下:“靈雨,你好好待在這兒,莫叫他人瞧出了端倪。”

低談幾句,席上幾人的神情很快恢複如常,但只有是稍細心一些的賓客,很輕易便能發現他們臉上努力壓制的煩躁。

若是能聽到他們的心聲,必定會齊齊聽見一句:虞千金這草包怎麽這種時候掉鏈子!

浣劍宗某個洞府中。

宴席上的變故被展開的魔識一覽無餘,身着朱紅衣袍的俊美男子緩緩睜開眼,深邃眸中是如嗜血的紅。

想起方才用魔識在虞千金寝殿內看到的暗器和宗主印,男子忍不住勾唇輕笑:“倒是記仇。”

與此同時,洞府外腳步聲響起,似乎是送藥小童。

紅衣男子笑意一頓,凝力擡手一拂,下一刻,相貌俊美到有些邪氣的人倏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着青色衣袍、臉色蒼白的病弱青年。

溫暮雲發現虞千金确實不見的時候,胸中那股莫名的煩躁又湧了上來。

不是為被放在鐵花針上的宗主印,而是因着籠中鳥雀逃離自己掌控的不爽。

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手上掐了個決點在自己袖中的銅鏡上。

先前他送給虞千金的銅鏡原是一對的,名喚追靈鏡,只要鏡不離身,任是執鏡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知曉蹤跡。

手上靈力運轉,随着銅鏡漸漸被淡白流光包容,溫暮雲心中的煩躁稍稍消散了些。

眼眸暗得可怕,他似病态地盯着手中銅鏡,低聲笑:“小虞……為什麽要跑呢?”

話音落下,銅鏡忽而“啪啦”一聲裂開一道口子。

溫暮雲眼眸一顫,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虞千金床底下傳來一陣細碎的窸索聲。

像是什麽碎片在震動。

心下浮起一個不妙的預感,溫暮雲以靈力把床底下的東西掃了出來,目光觸到銅鏡碎片和其間的玉佩時,眸中陡然浮起一絲冷意。

“真是不聽話。”

半晌,他如是道。

另一邊,虞千金并不知道有人念着她。

她也不大在意浣劍宗那些人如何反應,總歸他們想要的只有宗主印,而對于她這個人,多半不會大費周章追出來。

畢竟殷靈雨回宗後,她早就沒有價值了。

她已經馬不停蹄趕過了幾個城,剛剛進了朱雲洲。

确認離青山洲的浣劍宗足夠遠時,虞千金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打算在朱雲洲最外圍的主城落腳。

此時已是戌時,白日裏熱鬧的街市皆閉,卻還有一處地方亮着些許燈火。

虞千金想了想,改了去客棧的主意,轉身往燈火處走去。

原是一處黑市。

從前鶴離劍尊管她管得嚴,也鮮少帶她到凡間集市來,按理說虞千金本不該知曉黑市這東西。

她是按照拳宗那些弟子的形容推測出來的。

眼前的長街破舊而空曠,刮着瑟瑟冷風,幾乎要把本就暗得照不清人臉的燈籠給撕碎。

街側稀稀落落擺着幾個攤子,不叫賣也不點燈,走動的人卻不少,若是想買什麽東西,便自去攤前,低語幾句付錢交貨。

虞千金逛了幾道,最終在一個擺着木牌的攤子前停了下來。

旁邊寫有“宗派收售”幾個小字,字跡淺得幾乎看不清。

攤主是個肥頭大耳的胖子,見有客上門也不怎麽熱情,随便一指:“都是最近新上的,姑娘看看?”

虞千金早在出了浣劍宗後就換了一身玄色勁裝,謹慎起見還戴了一頂黑紗鬥笠,全身上下唯獨掌上纏着的布條是白色的。

胖子打量了虞千金半晌,饒是他诩見多識廣,也愣是沒看出她的來頭來。

“這個怎麽賣?”虞千金舉起一塊木牌,壓着嗓子問。

胖子收回探究的目光往牌子上一瞥,看到其上“沙西鎮”三字時,語氣變得有些不屑:“五百塊中品靈石。”

還以為是什麽大顧客,沒想到一挑便挑了個最便宜的。

沙西鎮小得很,便是在地圖上都找不到,那鎮上唯一的一個宗門又是敗落的拳宗,因而宗門轉出的價格也不高。

衆所周知,如今拳修是修真界人數最少的流派,許久未出過驚才絕豔的修者了。

胖子見虞千金似乎還未決定,多說了句:“提醒姑娘一句,這地方原是個小拳宗,窮破的很,風水也不好,聽說鬧鬼呢!”

聞言,虞千金拿着木牌那只手果然頓了頓,正當胖子以為她要另選別宗時,忽聽她道:“就要這個。”

“啊?”胖子驚了一下,半天才合攏嘴,“好吧,五百塊中品靈石,不講價。”

應了一聲,虞千金擡手撫上腰間儲物囊,動作一僵。

……她出來的時候忘了帶靈石。

胖子在黑市混了不少年,一眼看出眼前人的窘迫,嗤笑道:“不會吧?你沒錢問什麽?”

片刻,又自認倒黴地擺擺手:“算了算了,姑娘別拿我尋開心,沒錢就走吧。”

虞千金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不舍得放棄這筆交易。

再者,若是她沒有靈石傍身,連住店都住不了。

于是問胖子:“你收靈獸嗎?”

“靈獸?那要看是什麽靈獸,普通的不要,妖獸也行。”

虞千金:“亥時你還在嗎?”

“子時就收攤。”胖子奇怪的看了虞千金一眼:“你有靈獸啊?”

“沒有。”虞千金臉不紅心不跳吐出兩個字。

“那你問個球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胖子氣極,只覺虞千金有病,心下想了一堆髒話就要開罵,可一擡頭,眼前哪裏還有虞千金的影子。

“操!有大病!”胖子恨聲道。

虞千金聽到身後罵聲也不管,徑自往城外的密林趕去。

她還未進城時,便發現這周邊林子衆多,且靈氣濃郁,想來是适合靈獸修習的好地方。

事實也卻是如此。

此時虞千金才步入林子不過幾百步,便發現了樹上栖着的一只采露虎。

一只有上百年修為,起碼吃過百人的妖獸。

那虎約莫是吃飽了,又或是開了靈智,看不上才元嬰期的虞千金,明明已經見了神,卻還爪子都這動一下,懶洋洋趴在樹上休息。

虞千金看着頭上放松的采露虎,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來,摘下鬥笠,一點點解開纏在右手上的布條。

随着月白色的縛靈帶被解開,右手被束縛的靈力直直湧回丹田,虞千金周身靈壓陡然大了氣勢。

樹上的猛虎感受到壓力,猛然睜開眼來。

底下那個修士的修為,竟直接從元嬰期直沖到了化神中期!

采露虎自然是聰明的,當下便要逃跑,可惜為時已晚,虞千金早先它一步迅速點足飛身而上,掄起拳頭直擊上妖獸命門!

只一拳,便将采露虎去了半條性命。

虞千金揉了揉右拳,面上不自覺揚起了笑意。

不光是因着她還未生疏自己的功力,更重要的是,她許久未體會過這種酣暢淋漓、不受束縛的發洩了。

整整九年,她在浣劍宗都頂着花瓶的名號,練着自己不喜歡也不擅長的劍。用拳修身法近肉`搏的暢快,直到此刻才重新回歸。

采露虎算是一個好的開頭,接下來的幾只靈獸也十分順利。

虞千金回到城中黑市時,離亥時還有一刻鐘。

胖子沒想到這怪人這麽快又回來了,撸起袖子便打算好好教訓教訓虞千金。

然而他才起身,便見虞千金遞過一個儲物囊:“這些可夠?”

胖子以為是靈石,不大耐煩地接了過來,用靈力往裏探了探,只這一探,便僵了面上的神情。

“不夠嗎?”虞千金見他怔住,如是問。

“不,不是!”

胖子對她做了個“噓”的動作,先從腰間掏出法器設了個結界,把自己和虞千金隔絕在他人視線範圍之外,才謹慎把儲物囊遞給虞千金:“姑娘,你打開倒出來。”

虞千金依言松了儲物囊,裏面立即滾落下七八只妖獸靈獸來,在胖子攤子面前整整堆了一座小山。

胖子強迫自己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眯起眼睛細細去看地上的獸,這一看,便又将他驚得險些叫出聲。

地上的獸俱是百年以上的修為,毛上的血液尚未凝固,顯然是剛才才被獵到的。

“夠、夠!這太夠了!”

這些靈獸與妖獸的價值,哪裏只值區區五百塊中品靈石!

他賺大發了呀!

胖子看了看獸堆,又看看戴着鬥笠過分平靜的虞千金,結結巴巴:“姑、姑奶奶,這些……這些是您一個人打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