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虞千金對攤主這态度轉變頗覺好笑：“是我打的。”
胖子瞠目結舌，指着及腰高的獸堆半天說不順話：“這這這……”
“怎麽？”虞千金聲音染上笑意：“不信？”
胖子吞了下口水，對眼前人的實力有了新的認知。
“不，不，我信！”
“既然如此，拿來吧。”虞千金朝他伸手。
愣了幾秒，胖子才回神，忙把攤子上寫有“沙西鎮”的木牌與一個錦囊一并交給虞千金。
“這裏面放了鑰匙與宗主印，您拿好。”
“多謝。”虞千金接過東西，不忘問他：“這些東西付完錢後可還有有剩的？”
“有、有。”胖子原是想狠狠宰一筆的，但又怕惹禍上身，于是安安分分數了接近八百塊中品靈石出來給虞千金，這才把地上的獸堆收入自己的儲物囊中。
“……這麽多？”饒是虞千金也有些訝異。
“姑娘打的都是極好的獸，理應是這個數的。”胖子笑呵呵道，一邊開了結界。
虞千金點頭，壓下鬥笠轉身離開。
胖子看着逐漸消失的背影，過了許久還是合不攏嘴。
雖還不到子時，但已經有人陸續收了攤子，經過胖子攤前時，忍不住問：“呦，胖子是得了什麽喜事？怎的樂成這樣？”
胖子聞言，強迫自己板下了臉，佯裝冷靜地敷衍：“啊？哪裏樂了，你這眼睛得大夫給看看了。”
他不敷衍還好，這一敷衍，便越發叫人覺察出端倪，旁攤的攤主攬上他肩膀，低聲道：“是不是得了什麽好東西？所謂見者有份，以咱倆的關系，你還不給看看？”
意識到這人不是随口問問，而是真想分一杯羹，胖子也嚴肅起來：“真的沒你說的那回事兒，你剛剛也看見了，那姑娘沒錢，就是來搗亂的。”
“是嗎？”攬着他的顯然不信，“那你怎麽這麽高興？”
胖子臉不紅心不跳：“我媳婦生孩子了。”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媳婦？！”
“以咱倆的關系，你竟然不知道我有媳婦？”
那人沒想到胖子來了一招反客為主，頓時語塞，索性放開了他，打算追上虞千金。
若他沒嗅錯的話，那姑娘身上分明帶了上品靈獸的氣息。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胖子叫住他：“喂，勸你一句，那姑娘不好惹，別去找死。”
見他仍不大信服，胖子補充道：“不到半個時辰獵了一堆靈獸回來，你覺得你打得過嗎？”
那人聞言，心下一驚，倒也終于打消了分財的念頭，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昏暗的街道上，擺攤的人陸續離去，到了子時，便只剩下胖子一個人。
腰間傳音符亮起，胖子拿了起來，點了點道：“主子。”
傳音符又亮了亮，傳出一道悅耳的男聲來：“青澤，辦好了麽？”
“主子說的沒錯，虞姑娘還是念着個宗門的，屬下方才已經将那枚宗主印交給她了。”
說話的同時，胖子周身浮起黑色的魔霧，身形容貌也随之發生變化。魔霧消散時，笑呵呵的胖子攤主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瘦的、面上生着青鱗的男子。
“她走了多久？”傳音符那頭的男子似乎心情不錯，語氣尾調都不自覺上揚了些。
“約莫一個時辰。”
“好。”男子又道：“你也跟着過去，別讓她先發現了。”
“屬下知曉。”青澤說完，想了想還是問道：“那……主子何時回魔宮？”
“要看浣劍宗的那些老東西什麽時候掉進陷阱裏……”
剩下的話有些模糊，傳音符那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一道刻意裝作溫潤的聲音：“裴師侄，你可有找到小虞的蹤跡？”
“你去吧。”男子低聲對青澤吩咐了一句，緊接着便掐斷了傳音符。
“是。”
夜風中，青澤如是道。
*
三日後，虞千金到了沙西鎮。
小鎮位于朱雲洲邊陲，南邊幾十裏處便是海。
如先前那攤主所說，這地方确實很窮，還不是一般的窮。
說是小鎮，可全鎮上下只有三家客棧，長街上還有趕着水牛的老人與捉雞的孩童。
天色尚明，虞千金打消了住店的念頭，攔了放牛的老頭問：“老人家，請問這附近的拳宗怎麽走？”
“啊？”老頭圈起掌心偏頭攏住一只耳朵：“什麽蔥？”
“拳宗。”虞千金連比帶劃反複解釋了幾遍，老頭才聽清了這兩個字。
“喔！往西走，渡過一條河，山腰上就是了……”老頭癟着缺了一口牙的嘴巴問她：“你要去那裏啊？那個地方不幹淨，晚上陰風陣陣的，還有人哭，可當心些……”
“多謝老人家。”
又順着老頭指的路走了約莫十幾裏，虞千金終于到了地方。
她想過這宗門應當不大，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小，連浣劍宗的藏靈閣都比這大。
便是主城裏富裕些的人家，住的府邸也比這氣派。
破敗門匾上的字跡已經看不清，灰也積得極厚，虞千金索性直接用靈力化為掌風一振，門便“轟”的一聲朝左右兩邊打開。
“啾啾……”
“唧唧！”
裏面不知是蟲鼠還是鳥雀四處逃散，比這些聲音更大的，是一聲極其撕心裂肺的求救。
“救命啊！誰來救救本世子！”
“救命——”
虞千金畢竟是修士，耳力本就比尋常人好，現下這聲音聽在她耳朵裏，簡直如驚雷在身邊炸起一般。
尋着聲源過去，拐了兩個牆角，眼前出現一個被綁在老樹下的少年。
少年唇紅齒白，身上的衣服也是用的極好的料子，從他身上雖感知不到靈力的跡象，但絕不是西沙鎮的人。
虞千金能從鬥笠微開的縫隙中看到少年的容貌，可對方卻不能。
在萬俟弘看來，前面這個忽然出現的黑衣黑靴黑鬥笠的人簡直比把他綁來這兒的打手還有可怕，原本因以為有好人來救而激動的情緒馬上被潑了一盆冷水。
這、這是來了結他的還差不多吧！
虞千金自然不知對方是如此想的，猶在靠近。
于是她便看見樹下的少年一雙桃花眼越睜越大，表情也越來越驚恐，兩人之間的距離僅餘幾步時，他忽然叫道：“你不許過來！”
“你知道本世子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侯爺？”虞千金下意識接話。
少年的表情越發驚懼，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你……你是誰的人？”
虞千金：“……”
不是他自己自稱“本世子”的？
壓下一陣無語，虞千金又往前走了幾步，打算為他解開繩子。
“你你你！你要是敢動本世子一根手指，我就、我就要你好看！”
“說了不許過來！本世子一個腰馬合一就能把你打趴下，勸你不要掂不清自己的斤兩！”
少年擺出一幅兇巴巴的樣子，實則毫無半分威懾力，最終還是掙紮着被虞千金解開了繩子。
虞千金的裝扮實在太不像好人，尤其在這窮鄉僻壤山腰上的破敗宗門中，便更顯得着裝異常。
也因此，雖然對方替自己解開了繩子，萬俟弘還是下意識覺得虞千金要把他解下來殺掉。
他在話本中看過的，聽說有些變态的刺客最喜歡貓捉老鼠，一點一點耗死獵物！
他“刷”的一下彈到另一邊，胡亂撿起樹枝石頭，拿在手裏邊後退邊道：“你別過來啊，我可是會法術的……”
虞千金：“……”
她有那麽像壞人嗎？
心中又是一陣無語，虞千金索性不管他了，畢竟在她看來，對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孩罷了。
幼稚毛躁些也正常。
如此想着，她轉了步子到不遠處坐下，開始做自己的事。
萬俟弘摸不清那殺手似的女人是什麽意思，口中猶在念念有詞：“哼，怕了就好，算你識……”
說着說着，話便堵在了喉中。
無他，只因他看清了虞千金的容貌。
那個黑衣女子摘下了鬥笠，露出一張白淨的臉來。
萬俟弘一時看得呆住，連呼吸都忘了，心中只餘一個想法——
如今的刺客長的都如此、如此好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