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然而任憑他怎麽叫，底下的鎮民們都不打算對他施以援手。
“王二狗，叫你平日作惡多端，報應了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敢欺負到人家姑娘頭上！”
“呸！活該！”
說完，便不再理會樹上幾人的鬼哭狼嚎，匆匆往習武場的方向趕去。
虞千金沒想到來的人會這麽多。
沙西鎮至多也就一百多人口，可此時習武場中站滿了人，連放牛的老人都牽了牛上來，趕着要參加考核。
包吃包住又能學到真本事，誰不來誰是傻子啊！
習武場中就擺了兩個試靈鎮，測一趟約莫要半刻鐘，很快便有人心急起來。
有人推了推前面的放牛老頭：“老五叔，您這一把年紀了，就算有靈根也晚了，我看還是別試了，讓我家二蛋先上吧。”
張五雖然年老，可身子骨還硬郎，人也還不糊塗，瞥了一眼抱着孩子的胖婦人道：“你想先考，同其他人說去！”
此時毛豆已經回來了，在一旁蹲着看衆人考核，他聽到婦人的話，一臉嫌棄：“胖嬸也知道五爺爺年紀大啊？那你還好意思插隊，不知羞。”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麽！”
胖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有心想再罵毛豆幾句，可今時不同往日，人家毛豆一腳踏進了修真的大門，只好又忍了下來。
狠狠用眼刀刮了張五一記，胖嬸面上閃過一絲怨毒，在心下暗道：等我家二蛋通過考核，一定要叫這老頭子吃吃苦頭！
衆人一心放在眼前的試靈陣上，倒是未注意到隊尾的小争執上。
只見一只只手掌放到試靈陣上，滿心期待中，大多數人得到的結果卻只如大芸一樣，那白光維持了一陣馬上湮滅下去。
測了快兩個時辰，也只有七個人測出了靈根，每迸發出一道或淺或淡的光芒，人群中便齊齊歡呼出聲。
虞千金這次運氣不錯，除了最開始金靈根的毛豆，之後有人測出了上品水靈根。
是個穿青灰色袍子的男子，名叫青澤，聽說也是前幾日來到這沙西鎮的。
盡管不是本地人，鎮民們卻還是興奮不已，不少人直接激動出一身汗來。
再過了一會兒，便只剩張五與胖嬸母子沒考核了。
“老人家，到您了。”虞千金引着張五到空置的試靈陣前，“把手放上去便好。”
張五點了點頭，依言把手緩緩放了上去，顫巍巍的蒼老瘦手像一棵皺皮老樹。
他咽了咽口水。
實話說，張五活了六十多年，還從未如今日一般緊張過。
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正包裹上掌心，他咽了口唾沫。
比到這時，鎮民們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反而把更多興趣放在張五後面的二蛋身上。胖嬸平日裏便愛說她家孩子聰明，想來修真天賦也是好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張五手下的試靈陣倏然發出淡綠色的光芒，雖不比青澤那般耀眼，卻也結結實實将衆人驚了一跳。
“老五叔竟、竟有此等氣運！”
“恭喜老人家，您是中品木靈根。”相對震驚的其他人，虞千金顯得淡定得多。
修真本就是不拘年齡的。
後兩關的聽道與悟言并不算難，先前測出靈根的人都過了，張五自然也過得輕松。
“恭喜老五叔，恭喜啊！”
張五與其他七個通過考核的人坐到一起，也看向最後的胖嬸母子。
胖嬸早就等得心急了，尤其看到張五測出靈根之後，越發按捺不住，覺得二蛋的天賦一定會更好。
未等虞千金開口，她便領着二蛋走到試靈陣前，把手放了上去。
“保佑保佑，菩薩保佑……”
胖嬸口中念念有詞，然而陣上的光還是緩緩滅了下去。
啐了一口，她推了一把二蛋，“去，把手放上去。”
不知是不是菩薩沒顯的靈在二蛋身上補了回來，他把手放上去之後，果然測出了靈根。
與青澤一樣的水靈根，不過只是中品。
聽着衆人的議論聲，胖嬸高傲地擡起了頭，像是帶兒出行的老母雞般般的氣勢。
“還有聽道和悟言。”虞千金對着二蛋招了招手。
這兩個胖嬸才不擔心，別人能過的，她家兒子自然也能過，于是先繞過虞千金，走到通過考核的弟子堆裏等着。
還不忘挑釁地看了張五一眼。
“你家二蛋好福氣啊，以後也算是仙門弟子了！”
“是啊是啊，看來往後還得托你關照關照了……”
耳邊盡是恭維與誇贊，胖嬸正歡喜着，忽然聽到二蛋所在的方向傳出一聲尖叫。
細細看去，看到二蛋跌倒在地，似是痛苦地捂着耳朵。
“二蛋！”胖嬸忙沖了過去，摟住二蛋質問虞千金：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并未做什麽，這只是聽道反噬，不會有傷。”虞千金面上不露情緒，接着道：“抱歉，這孩子考核不通過。”
“什……什麽？！”胖嬸如同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自言自語：“怎麽可能……”
半晌，她忽然擡起頭罵道：“一定你這規定不公平！憑什麽其他人測了靈根就能過，一定是你刻意偏袒！”
她話說完，虞千金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有人先替她出了聲解釋。
青澤的臉本就帶着些許寡淡的味道，便是不皺眉不生氣也叫人覺得冷，他道：“有靈根不過是修道的問路石，可若心性不純，修道也早晚有一日會誤入歧途。”
虞千金對上青澤的目光，對他笑了笑。
畢竟不是沙西鎮的鎮民，想來先前應是接觸過修真的。
“什麽意思？你憑什麽說我兒子心性不純？”胖嬸叫嚷道。
“聽道。”青澤言簡意赅：“我們聽的是道，你大可以問問，他聽的是什麽？”
胖嬸低頭欲問二蛋聽到了什麽，可一看他閃躲的眼神，便知自己已經輸了。
二蛋把頭埋得極低，他哪裏敢說自己先前偷了許多人家的東西，還欺負了鄰家的小妹，而方才，他聽到的便是那些人揭露他之後的謾罵。
雖是幻象，卻也将二蛋吓得不輕，他扯了扯胖嬸的袖子，低聲道：“娘，我們回去吧……”
胖嬸怨恨地看了虞千金一眼，沉着臉色帶人離開。
至此，所有人的靈根便都測完了。夕陽西下，鎮民們還有事要做，便紛紛回了家，只留下即将成為拳劍門的幾個人立在場中。
算上張五，通過考核的人共八個，其中一個極品金靈根，一個上品水靈根，其餘則是中品與下品靈根。八個弟子中只有一個女子，其餘均是男子。
“恭喜各位通過考核，自此時起，大家便是拳劍門的弟子了！”虞千金道。
“好耶！”毛豆跳了起來。
“參見宗主。”青澤行了個禮。
衆人一看，也紛紛學着他的樣子，齊聲道：“參見宗主！”
“好了，都過來吧。”虞千金把人聚到一起，手指點了點腰間儲物囊，将提前制作好的弟子牌與劍拿了出來。
“這弟子牌大家先拿着，等明日我會先教你們引氣入體，到時候你們可自行用內力将名字刻上去，佩劍也是一樣。”虞千金道。
“謝、謝宗主！”
幾人接過木牌與劍，像是看什麽寶貝似的，眼中閃過驚喜的光。
誰也沒想過，有一天他們竟能摸到真的劍！不光如此，進了這拳劍門，若是努力些，修行禦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這裏，幾人便激動不已。
其實激動的不僅是他們，虞千金也歡欣。
她心跳得比往日快些，面上也帶着些笑意。
渾渾噩噩了九年，她終于，終于朝自己想要的東西踏出了第一步！
幾人收好劍，毛豆卻不開心：“虞姐……宗主，為何只給我弟子牌，不給我劍啊？”
毛豆的聲音委屈巴巴：“宗主莫不是看我小，怕我傷到自己……我會很小心的！我也想要一把自己的劍……”
“你不用劍。”虞千金低下身來揉了揉他的腦袋，含笑道：“你與我一樣更适合修拳。”
她頓了頓：“不過若是你想修劍，也可以。”
“宗主也不用劍嗎？”毛豆睜大了眼睛。
“不用。”虞千金擡起自己的手，握了個拳，“我們用拳。”
毛豆先是一愣，随即又歡喜起來。虞姐姐那麽厲害，她也不用劍！
如此一想，毛豆便覺得自己成了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一個，笑得露出缺了口的門牙：“那我也不用！我要用拳頭揍人！”
毛豆還沒腰高，揮舞拳頭的樣子實在有些好笑，幾人俱是哈哈大笑，便連安靜的青澤嘴角都彎了彎。
毛豆一惱，哼了一聲，忽而想起了什麽，胸脯一挺：“笑什麽笑，還不快見過師兄？”
幾人笑聲一滞，這才想起來最先拜入拳劍門的竟是僅有七歲的毛豆，而最後一個弟子，則是年逾六十的張五。
這大師兄與小師弟……
幾人如此一想，停頓片刻，習武場中爆發出更洪亮的笑聲來。
虞千金也跟着笑。
她的拳劍門，正式開立了。
她一定，一定要建起一個讓世人為之驚嘆的宗門！
＊
浣劍宗，庭雲閣。
“小師叔……”
“師叔？”
殷靈雨接連喚了幾遍，溫暮雲才如大夢初醒一般應道：“怎麽了？”
“師叔，我的傷怎麽樣？”殷靈雨笑了笑，斂眸掩下心中不滿。
溫暮雲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失神了。
似乎從虞千金消失後，他便成了這樣。
虞千金那宗主印雖放在暗器之上，不過耗費幾個弟子便也拿了出來。現下她已穩穩坐上了宗主的位子，卻還是心有不甘。
虞千金她憑什麽？偷了她本該有的一切不算，還有讓宗門裏的人為她牽腸挂肚？
“已經好了，不過還是要多靜養。”溫暮雲收回號在殷靈雨脈上的手，“先前藥老開的藥方還是要喝。”
“好，多謝師叔。”殷靈雨乖順答道，将一個荷包捏在手裏，“師叔，靈雨有東西想……”
她話未說完，便見溫暮雲眼眸一動，忽而站起來身來。
“靈雨，師叔有要事要忙，你記得喝藥。”
說完，便往外走去，步子似乎有些急。
殷靈雨看着遠去的背影，咬了咬唇，把荷包摔在地上。
一出了庭雲閣，溫暮雲便開了傳音符，開口：“找到人了？”
“溫長老，你急什麽。”對面的聲音帶着調笑：“那廢物宗主，哦不，不是宗主了——那虞千金果真那麽美，讓你這般大費周章？”
“少廢話，她在哪？”
“你自己看咯。”傳音符裏的聲音道。
下一刻，有烏鴉銜着東西落在溫暮雲肩上，他打開一看，瞳孔驟縮。
那是一幅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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