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觸碰

“各位，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麽回來？”失蹤多日的主編宋友志神神秘秘的提着個黑色袋子，從裏面抽出幾張寫滿字的A4紙發給下屬。

“胡辛寧把她最新成書的專有出版權給了咱們出版社。線上的預銷售渠道照舊按以前的那幾個售書網站；至于線下的實體店推廣和預熱營銷攤位點，我都歸納在這幾張紙上。那什麽征文比賽鑒稿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反正離比賽結束還有好一段時間。你們自己分配一下新任務，好好努力，加油。”

“胡辛寧诶~”大肚腩挂名副主編的張峰一臉色迷迷的想入非非，“我就負責聯系溝通作家以及組織營銷活動的進行！”

“那我和你一組。嘿嘿，我還沒見過她本人叻。”戴眼鏡的組稿編輯李晟迅速地選好自己的歸屬。這胡辛寧是近幾年在各大網絡文學網站出盡風頭的一名新銳作家，不僅文章寫得好，人又長得美，前途可謂無盡風光，要是能和她打好關系，絕對不是什麽壞事。

“…”葉清漪狠狠鄙視前面唯利是圖的兩位，“我負責審稿。蘇煜，你呢？”

“線下實體店。”蘇煜認真查閱紙上關于實體書店的內容。以他們公司這片經濟繁華地區為中心點，輻射出6公裏的區域，分布7家獨立書店，還有8家左右與超市連為一體。雖說看着就十幾家，但每一家的距離又特別遠，好些都是東西、南北相對坐落，想取個巧都沒法子。

‘公司樓下一家‘為民書店’，西邊兩公裏內有‘憶早’和‘思晚’兩家，東邊是‘蘭亭’與‘三味書齋’，北邊三公裏處一家‘新華書店’，南邊接近六公裏的地方坐落一‘貓の屋’。超市裏面的雞肋，到時候選幾家人流量多的交差……’

“樓下‘為民書店’的老板和我熟，你就不用去這家了。”葉清漪不請自來，似是無意的依靠在蘇煜身旁，用筆在‘為民書店’旁邊打了個‘X’。

“‘憶早’和‘思晚’兩家離我住的地方挺近的，也不用去了。”

“不用。”蘇煜悄悄在兩人身邊隔開一條縫隙，“審稿是細致活。這輕松跑腿的工作我自己上就可以了。”

“這麽客氣幹嘛，我可不是免費幫你哦。”葉清漪調皮的眨巴眨巴眼，“主編剛出去前和我說了，初審我上，複審你來。咱這“青歡”編輯部人不多，到時候校稿還得再來一輪，想想就累得慌。”

“我說，這線下實體店的推廣本來不是該由經銷商來做的事情嗎？怎麽還落到我們編輯身上了？”張峰從先前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單手扶着下巴，摸不着頭腦的發問。

“通俗點來講，就是人家咖位還不夠大，社裏不怎麽當回事呗。雖說寫網文挺出名的，但是出實體書，也才第二本。而且第一本吧，還是因為營銷預熱上面做得好才熱賣了一段時間。實質有點看頭的內容就能騙騙那些沒出社會的學生罷了。”負責排版兼封面設計的錢小寶，慵懶的聲音從電腦顯示屏蕩出。

“那就麻煩了。我會盡快完成手頭的任務。”蘇煜謝語中帶着明顯的疏離。前幾天和葉清漪看完電影，直至回家躺床上準備入睡時，才後知後覺發現當時的做法有多欠穩妥；他對她不能說沒有好感，但這好感僅止步于對一個普通的不太讨厭的同事之間的友誼罷了。看着葉清漪好像對他越來越上心的勢頭，蘇煜有點頭疼。

“客氣啥。”葉清漪親昵的碰了碰蘇煜的肩膀，“我去工作了。”

李晟：

你們兩個是準備把地下情轉向光明正大的辦公室戀情？

不過，我記得咱編輯部規定好像不能有辦公室戀情……

相傳主編似乎也和隔壁的一位編輯戀愛了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我的意思是祝福你們兩個和和美美。你倆結婚的時候，我可以申請當個伴郎。

蘇煜：

沒那回事

蘇煜回完四個字，把手機設成靜音，八卦和澄清這種事，對于不是很重要的人，他不熱心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多費唇舌。專心把手頭的稿件審閱完，在臨近下班前，将這兩天的行程規劃了出來。

“謝謝，麻煩了，老板。”蘇煜從‘三味書齋’走出來時，內心喜悅滋味再也掩藏不住，這是他走訪的第三家書店，這個老板也像前面的那兩個，同意在其店裏出售書。

“想不到我還有做銷售的潛力。以後要是不想做編輯了，可以考慮做做銷售方面的工作……”他邊走邊天真的想。

“打擾一下，老板。我是“青歡編輯部”的編輯，我叫蘇煜。”蘇煜走進‘貓の屋’，這是他今天的最後一個站點。

“嗯。”店老板只顧埋首書前，懶洋洋的回了一句。

“我社新近獲得胡辛寧作家的最新作品專有出版權，想借貴店進行預售。”蘇煜好脾氣的看着壓根就沒擡頭理他的甄老板，“我調查了下，貴店周邊正好有三所大學，五所中學和兩所小學，而胡辛寧的粉絲中占大多數的差不多都是這個年齡段的。所以，如果貴店能出售這本新書的話，想必也能得到一筆不菲的收入。”

“哦哦哦，嗯嗯嗯。”某人禮貌的回應，語氣聽着甚是敷衍。

“所以，您是同意了？”

“嗯——，不不不，我不同意。”甄老板好歹擡起了頭，“我這小廟實在是容不下胡辛寧這尊大佛。你慢走，不送啊。”

“要不您到時候可以先試賣幾本，可以根據售賣情況再作決定。”蘇煜還想試圖說服甄老板。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賣這種書。”她不假思索，斬釘截鐵的拒絕。

“其實你只要——”

“嘿，我說你這人有毛病吧。”甄老板‘蹭’的一下站起身，‘啪——’的一聲合上書，仰着頭怒視蘇煜，“在我眼裏，胡辛寧寫的東西根本就是個三流到不能稱之為作品的玩意兒，you know？要不是因為這幾年‘僞女權主義’、雞湯文、無腦勵志、無病呻吟式的文風盛行，就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站在這風口上，都能被鼓吹上天。”

“話是這麽說的沒錯。但就目前的整個圖書市場情況來看，這類文章依然處于上升階段，短期內也沒有下降的可能。”蘇煜微微蹙眉，經過一番深思後，說出自己的見解。

甄老板發完火，從櫃臺內取出一把椅子，示意蘇煜坐下。可能是覺得一直仰頭看人，氣勢上勢必會低一茬。

“我就問你，你有看過胡辛寧在她博客上寫的文字嗎？”蘇煜的眼神被甄老板死死鎖定。

“呃……”突如其來的四目相對，莫名讓人覺得有點不自在，“了解過一點點吧。”

“哈哈，那就是沒有。”店老板清了清嗓子，大有想要長篇大論的準備，“你還記得《流年》嗎？胡辛寧前年剛出版的。也不過就火了那麽一小段時間，卻成了全國大中學生、文藝青年熱議追捧的對象之一。說來慚愧，我有幸也抽了點時間看了幾眼，結果真是一言難盡……”

蘇煜靜靜看着眼前這年輕的書店女老板，說起《流年》，又是唉聲嘆氣，捶胸頓足，又是怒發沖冠，似是介懷他這個外人，強忍着破口大罵髒話的沖動。說到憤怒的部分就像只遇到危險的刺猬，把全身的毛刺都炸了開；說到自己獨特見解的片段，又像偷吃了烏鴉大意掉落肉塊的狐貍，興奮的恨不得搖起尾巴……微表情還特別豐富：生氣的時候皺眉瞪大眼；鄙視的時候斜眼撇嘴還會發出‘哼’的一聲；開心高興的時候眼睛似乎都會發光，笑容尤為燦爛，他都忍不住想跟着笑；痛心疾首、沮喪的時候就會慫着肩膀，眼角往下拉……

“喂，我說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呀？”

“我對您說的話進行一番深思後，覺得您說的很有道理。占據了您一下午的時間，實在抱歉，打擾了。”蘇煜起身，禮貌的同甄老板說了聲再見，推門正想離開。

“喂，等等。我說，這個點你差不多該下班了吧？”

“還沒，還有半個小時。”蘇煜擡手，看了下手表，面上挂滿困惑。

“那就坐坐呗。來，你再跟我說說有啥別的好處，我考慮考慮。”蘇煜被甄老板一把拉回原位。

“說庸俗點，鑒于胡辛寧第一本書營造的熱銷盛況，第二本只要內容不出現太大的偏失，大賣的可能性相當高。”眼前的甄老板半屈着身，雙手撐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揚，漂亮的眼睛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發着光，就這麽牢牢地盯住他。

“所以，您…您…可以試着出售幾本，短…短…期內絕對是可以帶來可觀收入，還有……”蘇煜被這直白的凝視擾了思緒，人不由得緊張起來，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

“嗯嗯，差不多了。問你個問題，你有女朋友嗎？”

“咳咳刻——，和這個有關系？”

“有。”

“沒女朋友……”

“那有喜歡的人嗎？”

“呃，也沒有。”

“微信號多少？給我加一下。到時候相關事宜我就直接咨詢你。”

“其實後面沒什麽事情了。如果您同意，本市的經銷商到時候會直接把書本派送到您的店。”

“啰嗦。微信號。”

“1590*****”

“合作愉快。”

“嗯。”

“嗯啥呀，握手。”

“噢，好。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蘇煜從‘貓の屋’出來，坐上回去的班車後，腦中那根緊繃的神經才變若往常。他果然還是太天真，銷售哪是那麽容易幹的，老老實實做個編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