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正月十五元宵節,時俨一大早出的是秦枝的妝。

秦枝與江聞一起潛入萬法宗,離開之時被發現,在宗門前的廣袤雪原上遭到了圍擊。

這場戲兩人且戰且退,最終合力擋住了萬法宗一陣,趁機逃脫。

相比純粹硬碰硬的打戲,需要吊着威亞逃跑的戲份時長更長。

路朝許來得也很早。

萬法宗在劇本中設定是異族創建,如果換做非架空的背景,其實算作古時的遠方邊陲小國,所以在造型上與其他人不同。

時俨雖換做了秦枝的身份,整體造型還是與法樂有幾分相似,只是出自劇情考慮,頭發并未打卷,穿的也是萬法宗的普通弟子服。

萬法宗女弟子服輕盈飄逸,相比之下男弟子服厚重得多。

通身玄黑,衣袖和腰帶上繡着澄金絲線,除此之外,別無二色。

發型則是類高馬尾,與絲線同色的發繩纏着頭發編出幾條辮子垂在肩上,額間也有一抹。

時俨望見走過來的路朝許,聽葉純附耳說道:“根本不像普通弟子,像西域小王子。”

時俨又擡眸望一眼被稱作“西域王子”的人,然後擡起劇本擋着自己的臉,對湊在身邊的葉純說道:“把反派的工裝穿出了一身貴氣。”

葉純呼和:“對對對,一身貴氣,哪像個普通弟子。”

劇本後面兩人不約而同笑了下,然後——劇本被從指間抽走,葉純迅速站直離遠了一步。

冬日裏稀疏的陽光落在時俨的臉上,一瞬間皮膚的色澤柔和似春日薔薇。

她擡眼,目光一觸即離,眼珠左右飄了下,盯着腳下的雪地,一幅被突然抓了現形不想認的模樣。

路朝許望她一會,抱起手臂,食指輕輕敲着劇本的紙面,好整以暇:“偷偷說我壞話?”

“沒有。”時俨說。

“沒說壞話為什麽要躲?”

時俨調整了下表情,标準地微笑着:“不是躲,是太陽太刺眼了。”

她可沒想到路朝許會直接往這邊走過來,她看到他的時候,他明明是在看着布景,腳步也是往着那邊去的。

路朝許長長的“喔”了一聲,尾調上揚,望了望遠處雪景,點頭:“這樣啊,今天的太陽确實難得的好。”

時俨理直氣壯了一點:“劇本還給我。”

路朝許擡手一躲,側眼看她:“你都記得滾瓜爛熟了,還需要看什麽?”

他邊說邊把劇本遞給她,然後朝她伸手。

“?”時俨疑惑。

“我的禮物。”

“……晚點。”

“嗯。”

路朝許拉了個凳子過來坐了,小夏跟過來給他遞了劇本和暖手寶。

他摸了一摸,丢給了時俨,然後看起了自己的劇本。

暖手寶的熱度好像穿透了紗裙,燙到了皮膚,時俨問:“你不冷麽?”

路朝許伸出自己的手,朝她彎了彎指頭:“你試試?”

“試什麽?”

“冷不冷。”路朝許說話的同時往前傾身握住了她的左手。

他一握片刻就松開,沒給時俨反應的餘地,又翻過一頁劇本才說:“你的手好像沒以前那麽冰了。”

烤着火抱着暖手寶,再加上手腕上的自發熱手鏈,時俨确實比以前舒服多了。

她“嗯”一聲,被劇本擋着的右手手指碰了碰左手背,總覺得有着掌心的餘溫。

今天戲份裏要吊的威亞動作大開大合,比較有難度的一個鏡頭是秦枝被萬法宗一個弟子從半空中擊落,身體掠過枯木林,在即将摔落的時候被趕到的江聞擋住。

時俨被威亞吊在半空,腳下是雪山中一片樹林,寒冬時沒有樹葉,只有光禿禿的枝條,從錯落的枝條間能望見地上白茫茫的雪。

她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這個被擊落的鏡頭要拍兩次,正面的一次拍完之後,時俨喝了口熱水,在她被重新升到半空之後,底下的路朝許問葉純:“時俨是不是恐高?”

葉純茫然:“啊?沒有啊,俨俨從來沒說過。”

路朝許的目光跟着半空中的身影,神色明顯是在沉思。

很快,他走到導演那邊,說了一句:“側位的鏡頭能不能調整下?”

導演問:“你有什麽想法?”

“秦枝從半空摔下來,想表現的是危急感,正面的鏡頭夠了,側機位的鏡頭換成她的臉部特寫,加一個視線想轉向下的鏡頭,正好接江聞過來擋住她的動作。”

導演摩了摩下巴,望着監視器裏在半空的時俨,沖一邊的助導招了招手:“稍微改下,威亞調一下,改成近地的鏡頭,機器調整到剛剛的位置。”

助導應聲去了,導演看着路朝許:“你這次怎麽這麽積極?”

“我一直都挺積極,不然也不來拍戲了。”

路朝許随口說着,眼睛看的卻是半空中被慢慢放下的人,在看她落地之後,沖導演擺手,“我去準備了。”

時俨突然被放下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助導跟她講了下戲的改動,她點點頭,這改動好像表現力還不錯。

也得益于這改動,她不需要從高高的位置再猛地摔飛一次,只要在兩人高的位置調整一下表演方式。

拍完這個鏡頭後,接着是江聞發現秦枝的狀況,趕過來伸手擋住了她即将着地的身體,同時以掌風化解了下沖的力道,讓兩人都不至于受傷。

這個時期的江聞和秦枝雖然還沒有明示,但對彼此的情意已經有幾分明了,并在一起追逐幕後黑手的過程中愈來愈心有靈犀。

江聞扶住秦枝的腰後,微微使力讓她站穩,兩人相視一眼便知對方要做什麽,非常有默契地使了合招,将追擊的人擊退,在這樣急迫的危難關頭殺出了一條路來。

開拍之後時俨心無旁骛,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江聞而非路朝許,在感受到腰後的力道時,她配合着右腳稍退,穩住了自己,然後與江聞一起合力推出一擊。

導演喊了一聲咔,接着說:“一會補個近景。江聞,扶好秦枝,保持剛剛攔腰的姿勢,秦枝不用動腳,借着江聞的手別摔倒了。”

路朝許聞言拍了拍衣袖,朝時俨展開雙臂,臉上挂着促狹的笑意:“來吧枝枝,師兄借你靠靠。”

剛剛還心無旁骛的時俨呆了呆,然後咳了一聲:“……師弟別鬧了,小心我告訴師父去。”

茂州地處北方,下午五點時太陽已經西沉,雪原一面環山,一面寬闊,落日就在山後頭向着雪原鋪陳着暖黃的霞光,映得雪地如同撒了金粉。

今天只剩一場法樂奔逃的戲。

時俨換了法樂聖女的日常裝扮,另加了件帶着兜帽的披風。

在決定與大夫隐居後,法樂弄了一個與她身形外貌相似的屍體,做了僞裝假死,逃離了萬法宗。

這場雪地的戲幾乎都是大遠景,劇本上寫的是雪夜出逃。

遠景可以後期加特效,為了兩個近景鏡頭的真實氣氛,劇組特地租了臺造雪機。

白衣的聖女在茫然的大雪中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宗門,沒有留戀,身形徹底隐入了風雪中。

近景和特寫裏法樂都沒有特別的情緒展現,只是堅定的動作昭示了她的選擇。

時俨被人造雪花兜了滿頭滿身,導演一喊咔,她就掀起身上的披風,看了看積着的雪,然後嘶哈嘶哈地把雪抖掉。

雖然這麽點時間雪沒有化成水,但那冷意可不是虛的。

這場戲結束,導演沒喊收工,而是拿過了副導手裏的喇叭,對着整個片場喊道:“大家這兩天辛苦了哈,冰天雪地的跟着出外景。正好今天是元宵節,我們的男主角請大家一起過節!有閑的男生們,都去搭把手!”

随着導演聲音落下,兩輛食品運輸車停在了片場邊。

時俨披上葉純拿來的羽絨服,聽小葉激動道:“我剛剛聽到夏之初打電話,好像準備了挺多東西。”

等時俨換好衣服出來,片場已經支起了兩口大鍋,好幾個人圍着煮東西,熱氣蒸騰,火光照得人臉通紅。

旁邊架着幾張長桌,也是圍滿了人,一人手裏拿着一個餐盤,正在選菜。

葉純丢下時俨跑過去看了一眼,又跑回來,啧啧說道:“路朝許是把整個五星酒店後廚給搬過來了吧?我跑劇組這麽長時間,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待遇呢。俨俨,你想吃什麽?我去幫你拿點。”

時俨沒應聲,在一堆人裏掃了一圈,又望向別的地方。

“你在找什麽?”葉純問道。

“路朝許呢?”

葉純也跟着望了一圈:“對哎,好像确實沒看到他。男主角不在場,跑哪去了。”

就在這時,時俨的手機連續地震動起來,路朝許給她打了電話。

她還沒來得及問,對面就說道:“從你現在的位置起,向北走150步,記得帶上我的禮物。”

“……”

“聽到了嗎?”

“聽到了。”時俨回。

葉純問道:“誰的電話?”

時俨收起手機,從葉純手裏接過自己的包,說道:“小葉,你自己去吃吧,我還有點事。”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

葉純皺着臉:“俨俨,你又要抛下我。”

時俨:“我去約會,你确定要當電燈泡嗎?”

在葉純震驚的目光中,時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吃完就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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