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鱗教

殘陽似血,空氣中彌漫着淡淡血腥味,遠處的鐵騎兵戈、落葉飛沙,于暮色中漸漸落下了帷幕。

林深處溪流畔,青衫的少女,半邊身子浸在水裏。面上的泥漬與衣上的血污被溪水暈開,顯得可憐又狼狽。

微微蜷縮手指後,白鴛掙紮着睜開了眼。不知是磕到了腦袋,還是暈了太久,腦中一片空白,記憶一時銜接不上。

她一手捧着有些發漲的腦袋,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風吹葉擺,樹影婆娑,眼前的景象于昏黃朦胧的天色下,有種亦真亦幻的不真實感,萦繞耳畔的窸窣聲響,吵雜着辨不出真假。

那感覺,仿似仍在夢中。

醒了醒嗓子,幹啞得難受,甩了甩漿糊一般的腦袋,依舊沒弄明白,眼下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麽處境。

正是如此,不遠處鬼祟的聲響,才越發讓人心裏沒底。白鴛本就緩慢的腳步,越發慢了下來,順手折了根兩指寬的粗木叉擋在身前。

接着就聽嘩啦一聲響。一個衣着怪異,面露兇相的家夥從灌木從中竄了出來。

白鴛雖不清楚眼下情況,但也直覺眼前這人不是什麽好人。更何況他手上提了柄亮晃晃的大刀,刀尖處這會兒正滴溜溜淌着血,直往腳邊落。

暈乎乎地似乎對上了眼,那大漢提刀吼了一聲什麽,吓得白鴛折身便往來處奔。大漢果不其然,一步三震地追了上來。

眼看有她大腿粗的胳膊就要揪上她的後頸領,朦胧間一眼瞥見一片衣袂飄飄而過,雖只是個背影,但對比身後還是被她窺見了一絲浩然正氣。

白鴛憋足了氣,一聲:“大俠救命!”出口便破了音。但這并不妨礙她成功引起了大俠的注意。

回眸的大俠蒙着面,冷眼匆匆一瞥,寒光便閃至身後。随着大漢的幾聲慘叫,白鴛只覺面上幾點溫熱帶着灼意,可算松了口氣。

只是方才的一陣狂奔,震得本就暈乎乎的腦袋又漲又疼,連帶着這會兒視線都變得模糊。

道謝的話不知說了幾回,白鴛甩着腦袋,擡頭準備仔細看看恩公的模樣。有些小糾結自己此刻的形象太糟,又有點小激動,碰上這英雄救美的浪漫橋段,不知會不會來一段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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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瞬,一道勁風帶起寒光一閃,迎面殺意暴漲!

危機感激起了求生欲,幾乎是下意識,緊握粗枝的手腕一轉,向來劍擋去。

頃刻間,青鋒破木,分不清是白鴛閃得夠快,還是對方突然改變了心意,原本斬向脖子的那一劍,削去頸畔的一縷發絲,那劍便收了回去,只能感覺到劍氣激得四散,對方氣息極亂。

雙方皆蹦離原處極遠,不同的是,白鴛未顧及身後是個極陡的斜坡,咕嚕嚕一路向下滾去,天旋地轉間徹底暈了過去。

未多時,趁着月色,一輛馬車嘚嘚行過,随着馬匹一身嘶鳴,馬車停了下來。馬車內男子的聲音略帶不滿,“怎麽了?”

駕車的少年急拽缰繩,困惑地撓了撓腦袋,擱着簾幕回頭道:“有個人倒在路中央。”

男子的聲音悠悠傳出來,漫不經心道:“碾過去。”

少年的表情有些無奈,伸長了脖子探了探,嘀咕了一句‘好像還活着’便跳下了馬車。

等了好一會,車上的聲音便有些不耐了,“拖到邊上去。”

少年拔高聲量,“主子,好像是個漂亮的姑娘。”

話音剛落,一只古瓷般修長漂亮的手,輕輕撩起了簾擺,跟着下了馬車。

借着月光,主仆二人圍着暈死在路中央的少女,好一番打量。

“帶走。”

最後男子輕飄飄兩字一錘定音,一臉無可奈何地嘆氣道:“誰讓你主子我,是個大善人呢~”

此夜月明星稀,一輛馬車朝着沐陽城方向絕塵而去。

**

……

“我要退教!”

這一句铿锵有力,是深思熟慮後的決絕。

上首花白胡子的老頭吹胡子瞪眼,覺得眼前這女娃莫不是焼糊塗了?退教?雖說眼下金鱗教門徒不多,實力稍遜,在江湖上還有些站不住腳,但須知堤潰蟻穴,就沖這麽個教名,将來也不會是池中物吶。

再說他派潛入各門派內的門徒,靜待時機,盜取各門秘籍。這樣偉大且隐秘的計謀不說全部,但凡有半數人成功,那一統江湖也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身處于這樣一個前途光明無限的金鱗教,怎麽還會有人想着往外跑。簡直不思進取,沒有半點上進心!

白鳶有些不能理解眼前這二逼小老頭怎麽會被江湖上傳得那麽邪乎。這樣一個毫無前途可言,半點溫情沒有,滿腦子歪門邪道,見不得光的二逼教,她想大部分與她一般被派往武林各派的門徒,也都與她一般生了叛教不回的心,若不是出了點意外,她這會兒也不會在這。

白鳶一臉的去意已決,多說無益。當然姿态該放低還是放得極低的。

本就門徒不多的金鱗教,少了哪一個都肉疼。但最後教主食指一伸,還是妥協了,痛心疾首地表示:“要退教,可以。但為了對得起你的良心,在你走之前,得最後幫咱們教做一件事。”

一個邪門歪教,竟然與她講良心,白鳶有些虛。作為父母早亡的邪二代,十歲以前自己确實是被金鱗教養大的,雖說這一求生過程說起便是一把辛酸淚,但若真這麽一走了之,午夜夢回時良心大概真會有那麽點隐隐作痛。

可看着教主賣慘的同時,不忘捂着袖子偷眼斜瞅她,她便覺得這事不會太簡單。說不定是個緩兵之計,那麽将會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更甚者懷了‘留不住就死去吧!’的心思,那麽将會是個有去無回的兇險任務。

“什麽事?”咽了咽口水,白鳶問得小心翼翼。

教主輕撚白須,眼角餘光掃向簾後,悄聲道:“本座要你,殺一個人……”

……

當午後刺目的陽光,穿過半開的窗扇,直愣愣乎她臉上後,白鴛低咒一句,翻過身扯了被子往面上蓋。

稀裏糊塗的腦袋,接着夢裏的回憶往下走。

接下教主的任務後,她第二日便起身下了山,未多久便傳來金鱗教計劃敗露的消息,各門各派都将潛藏在門派內的卧底通通揪了出來,集結着一同上山申讨。

這一回金鱗教算是犯了衆怒,什麽隐秘而偉大的計謀,結果差點被人端了老巢。

好在狡兔三窟,師父帶着幾名得力部下早一日便跑沒影了,這會兒怕是躲在第二老巢,伺機發展教衆,一統江湖的夢吶,有生之年,怕是歇不了。

可憐尋錯了反向,去而複返的她恰巧出現在了附近,被無辜卷入了紛争。

若是再被她遇到,那在衆目睽睽之下喊她師姐的家夥,先吊起來晾上三日再說。

回憶到這,白鴛徹底清醒了過來。坐起身心虛地抹了把臉。

被隊友坑了的她,暈倒之前因為腦袋不清明,似乎還坑了隊友一把。阿……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暈倒前,揮劍相向的那人,她未曾看清,此刻回想起來,只鼻間一縷奇異的藥香萦繞不散。

…………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新的故事,重新更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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