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本來就該獨一無二

愛本來就該獨一無二

俞川在接到戚照清的時候,明顯感覺副駕駛座上的少女興致不高。

她試探着詢問:“今天玩得開心嗎?”

戚照清側臉對着她,霓虹燈掠過她的臉,在她側臉上不停變幻,忽明忽暗,“嗯。”

“累了嗎?”車載廣播已經開始播放深夜電臺,癡男怨女糾結着對方愛不愛自己,怎麽不表明心意。聒噪的聲音在車裏回蕩着,俞川伸手關掉了它。

戚照清的頭輕輕轉了轉,俞川餘光瞥一眼,是看出了疲憊。但是戚照清說:“她們太吵了。”

頓了一下,戚照清補充細節:“順頌笑得快要把天花板也掀了,她自己過生日都沒有這麽高興。”

俞川語氣淡淡的:“是嗎。”

“嗯。”戚照清閉上眼睛都還是姜順頌大笑的樣子,扁桃體都快露出來了,“我覺得她好像喜歡覃良筝的哥哥。”

“哦?”

“覃良築,我是說覃良筝的哥哥,長得很帥,像是男版的覃良筝。”戚照清睜開眼睛,看着俞川的側臉。霓虹燈也斑駁的掠過她的臉,照出她幹淨的側臉線條。‘她好像又瘦了。’戚照清想。

戚照清:“順頌今天和他玩得可開心了。”

俞川把車在紅燈前停穩,“那你覺得覃良築也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我不大會看男生的眼神。”戚照清對上俞川的眼睛。她其實也不大會看女生的眼神。只是對上俞川眼睛的一刻,她發現俞川的曈仁裏也只有她一個。

受到蠱惑一般,戚照清忍不住說:“覃良筝今天說……”

“說什麽?”俞川饒有興致地盯着她。

“她說我……”幹巴巴的三個字被戚照清從咽喉裏擠出來。而剛才那點被蠱惑的身不由己已經完全在俞川的注視下消散。

俞川不會回應的,她沒有說出口的勇氣了。

“嗯?”俞川的眼神好溫柔,像一片海。但是很可惜,戚照清不會游泳。

“我可以去做覃良筝媽媽的模特嗎?”開口的時候果然換了一句話,甚至換了一件事,“她媽媽,維斯阿姨說我長得很好看,想要給我畫畫,放到畫展上展出。”

俞川溫柔的眼神裏蒙了霧,是茫然:“畫什麽樣的畫?”

“诶?”戚照清也緊接着疑惑,“大概……是油畫?”

霧氣消散了,燦爛的笑容如同雨後初霁,讓人心情愉悅。俞川說:“你問一下。如果你也喜歡,那就去。”

梁維斯自稱師從薩金特,畫的是水彩。

戚照清不知道薩金特是誰,特意上網查了,看見該位大師的‘逝世日期:1925年’之後額頭落下一滴汗。

不過最後戚照清還是去了。

戚照清在去年升入高中後就停了芭蕾舞課。不上學的日子主要依靠寫作業度日。暑假很冗長,按照戚照清的計劃,她半個月內就能把暑假作業寫完,之後就無事可做。

俞川聽過她的計劃,鼓勵她答應梁維斯的邀請:“那位梁女士是個風評不錯的人,你可以常去她家玩。”

上一次提到還不認識,這回熟絡的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了。戚照清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調查過。

俞川不提,含混而過:“我也有畫畫的朋友,上次你提起我就問了問。”

“哦。”戚照清不疑有他,“那等我把作業都寫完再去吧。”

如計劃寫好作業,俞川在送戚照清的路上又得到一個已經有些滞後的消息,就是覃良筝與尹老師交往這件事。

俞川對所有的事情都反應很淡,這回也是。戚照清根本沒指望能在俞川眼裏看到震驚。

所以路上兩人偏離了原本的主題,讨論的反而是俞川怎麽能對所有事情都這麽淡然。

戚照清問:“等我長大了也能像你一樣嗎?”

俞川握着方向盤反問:“你想成為我這樣嗎?”

戚照清不假思索地說:“想。”

“那你就能。”

“只要我想就能嗎?那你小時候也是這麽想的?”

俞川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一點,“你首先要想,之後才能。但我小時候沒有這麽些想法。”

“為什麽?”

戚照清沒有觸碰過俞川的往事。

但是她曾經在網上看過,俞川的童年過得似乎并不快樂。

“小時候沒有那麽多精力去想這些事。”俞川并不加以遮掩,“我是家裏的私生女。爸爸不管我們,我和媽媽每天忙着生活。”

這幾句話就足夠了。

戚照清也和媽媽一起有過兩個人的生活。回憶并不美好,戚照清在它試圖卷土重來之前就掐斷了。

“可你還是回了俞家。”戚照清說出一個既定事實。

“是的。”

“那你一定很努力。”

俞川被誇贊也不驕傲,神情仍舊平淡,說:“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到的。”

“那還靠什麽?”

俞川的車停到梁維斯的畫室門口,“靠本事,天賦,還有一點運氣。”

“運氣?”

“嗯。”俞川點點頭,對戚照清微笑,“好了,你到了。”

戚照清還沒有從俞川的話裏回神,這也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被俞川當作大人對待。

可惜時間短暫,戚照清不知道是不是幻聽,總覺得梁維斯在畫室門口叫她。

“那我走了。”

“好。我下班來接你。”俞川越過戚照清,對站在畫室門口的梁維斯點頭。

早說了梁維斯是情感泛濫的人了。

她戴着大檐帽,穿着一身波西米亞風的裙子,踩着人字拖從畫室門口跑到戚照清身邊,摟住戚照清的肩膀對車裏的俞川說:“感謝您生了一位這麽漂亮的女兒。”

戚照清額上的汗都冒出來,可車裏的俞川還是那麽從容。她微笑着回應梁維斯:“我的榮幸。”

兩位大人似乎都對彼此留下好印象。

只有作為孩子的戚照清在俞川車子開走後給她發了一條消息:我不是你的女兒。

俞川直到下午戚照清和梁維斯一起喝下午茶的時候才回複了這條消息:可是擁有你确實是我的榮幸。

戚照清放下手機,用吸管喝着檸檬茶。

梁維斯的手上沾了粉色的顏料,可是她并沒有在意,坐在戚照清對面喝葡萄酒。“今天畫的很不錯,你真是一個很好的模特。”

“謝謝。”戚照清咽下口中的檸檬茶。

“暑假裏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願不願意多來我這裏玩?”梁維斯像是很喜歡她。

戚照清說:“可是我不會畫畫呀。”

“那有什麽。如果你想學我就教你,如果你不想學就在我這裏待着,看書聊天都可以。”

“那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梁維斯一揮手,“反正我也沒什麽事。筝妹也會時常過來。我這裏還有一間舞蹈房,就是專門為她留的。”

這樣就覺得輕松多了。

戚照清在七月份餘下的日子裏時常往來畫室。

梁維斯女士雖然年長,但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她開朗豁達,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煩也只煩一陣子,很快就抛開。

戚照清跟着她玩半個月,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原來俞川不是你的媽媽。”八月的第一天,梁維斯終于得知這個消息。

當時戚照清已經能夠确定這樣的事情不會引起梁維斯的尴尬,所以才直接點破。

梁維斯果然不尴尬,若有所思一陣後說:“那我能問問你和她的關系嗎?”

戚照清和梁維斯坐在全是玻璃蓋的小花廳裏。

驕陽照下來,落入小花廳時因為空調開得夠冷,也不覺得熱。

“我和俞川……”戚照清開口有些艱難,“大概是收留與被收留吧。”

“可是你的臉上不是這麽說的。”梁維斯的優點是直白,梁維斯的缺點也是直白。

戚照清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總之我從七歲開始就和俞川一起生活了。”

梁維斯沒有再深究她們的關系,倒是戚照清自己說了小時候那段往事。

梁維斯聽的唏噓不已,眼眶泛紅直抹眼淚,“真是不容易啊。還好你機靈,也還好俞川警惕。”

“是。”戚照清垂下眼睛,視線聚集在眼前的橙汁上,“所以我一直很感謝俞川。”

說到這裏,戚照清玩笑着說:“我小時候還說要嫁給她呢。”

梁維斯哈哈大笑,笑她的童言童語。只是笑過後梁維斯說:“如果是出于愛,嫁給她也不是不行啊。俞川看起來會是很好的伴侶。但要是單純的為了報答她,那我可不建議你以身相許。”

新奇的觀點。

戚照清問:“為什麽呢?”

梁維斯撩了一下自己垂落的長發,“結婚是要和自己愛的人共度餘生,你們要一起歷經未來的幸福和必不可少的磨難。除了你幫助她度過磨難,她也需要幫助你。這樣才算‘攜手共度’。而報答就簡單的多,只需要你回饋你能給對方的幫助就行了。至于回饋的多少,你也可以根據對方給你的恩來判斷。”

“簡單來說,”梁維斯喝了一口葡萄酒,“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報恩是一個人的事。再說了,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結婚并不是上上之選。”

她話講得太深奧,戚照清目前的年紀沒有辦法完全理解。但是戚照清記住了。

長大之後就明白:不要把愛和謝意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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