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靈山來客
靈山來客
第四章 靈山來客
“萬物都有靈氣,靈山族哪怕一人不剩,萬年以來,部落聚集的靈氣依然昌盛,他必須回到部落,否則,久病難愈,活不過十五歲。”雲霧不懼,語出驚人。
“難道,有關靈山族大巫祝的傳言并非虛假?”拂玉真人将雙手背在身後,神思飄向窗外的遠方。
“歷代大巫祝都不得離開息靈山,以保護族人為己任,身負看守兇劍的重擔,一世忍受孤寂無聊,忍受兇劍祟氣的侵襲,你以為人人都像韓炆大人一樣,恪守己任,心甘情願?”雲雷接過話。
“所以,每一任大巫祝繼承人在生下來就被種了回鄉蠱,沒有息靈山的靈氣維系,蠱蟲發作,自會引病纏身,超過五載,更是氣息耗盡。”雲霧更詳細的解釋。
“沒有治蠱的辦法?”拂玉真人問道。
看着雲雷欲要回答,雲霧一個眼神阻攔,回答:“除了回谷,別無他法。”
這世間萬物循環,互相克制,有法有制,拂玉真人自是不會相信這句“別無他法”。
但兩人此次前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将長儀帶回息靈山,這治蠱的方法定然不會如實相告。
拂玉真人暗下思索,當做信以為真,将兩人在後院客房安頓下來,然後喚來和長儀一起胡鬧玩耍的青羽,将這靈山之事說的詳盡,畢竟長儀之事不可再耽擱,他打算遣派青羽随長儀一同回息靈山,暗中探尋治蠱之法。
這間,青羽被拂玉真人叫了去,長儀一人無聊,坐在院落過道的門廊裏,撫摸着剛收養的幼鳥,試着喂了谷子、稻米、發糕、菜葉等物,奈何小東西挑剔的一口不吃。
被暫時安頓在後院的雲雷閑不住,趁着雲霧休息,跑出來瞎逛,正巧看見長儀。
“海東青只吃五花肉。”雲雷直率,看着長儀這麽“折騰”給海東青幼鳥喂食,看不下去直接走過去。
“你是誰?你識得此鳥?”長儀聞言,抱起幼鳥,站起身,看着雲雷。
四目相對的瞬間,只見那眼中神采立現,灼人幾分,雲雷趕緊低下頭避開目光,“海東青是我們靈山族的靈鳥,我自然是認識。”
“你怎麽不看着我的眼睛說話,我師兄說,與人交談,要目視對方,以示尊重。”長儀語調平平,不起波瀾。
雲雷站直了身子,看着對方,但依然也只是盯着長儀的下巴,“你師兄說得對也不對,我不直視你,也是因為尊重。”
“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何來對也不對,我師兄說了不和說話模棱兩可的人相處,這種人多半心機深重。”抱着幼鳥的長儀轉身就走。
“你,你……你才心機深重!什麽都是你師兄說,你師兄說的!你要不是大巫祝傳人,我!”
“你會怎樣?”雲霧從身後按住急得跳腳的雲雷,“你趁我休息,偷跑出來瞎逛,還對少主口出狂言,等着回去受罰吧。”說着不容反駁地走開,留下雲雷一個人。
“我,我!……”這回,雲雷真的跳腳了,一屁股坐在剛才長儀坐的位置,生悶氣。
“雲少俠何故在這裏氣悶,可是我九陵宗照顧的不周?”這邊青羽已從拂玉真人那處回來,不見長儀,見到的卻是雲雷。
雲雷正來氣,想要罵上幾句,擡頭端見來人,英挺潇灑,眼睛炯然有神,眉間正氣凜然,年輕但氣魄逼人。
剛想發出的牢騷,頓時都被堵回肚子裏去。
少主的師兄?
“沒事,就是無聊出來轉轉。”雲雷悻悻地回答,聽着青羽禮數周全的客套了兩句,然後微笑,颔首一頓,便做告別離開。
雲雷看着對方離去,背影綽綽,一身道骨清然,想來修成仙身也是早晚之事。
青羽要找長儀,告訴他回息靈山的相關事情,最後在廚房找到了他。
“師兄,我要五花肉喂阿飛。”長儀在一堆蔬菜堆裏翻騰着,看見師兄就好像看見了五花肉。
“阿飛?”
長儀将幼鳥舉到青羽面前晃了晃。
“晚間守歲少不了它的五花肉,太陽已經下山,你還不趕快換上九陵宗門徒的衣服?”青羽拍了拍長儀黑衣上沾到的面粉。
門徒的衣服,青色為主,白色為襯,銀邊繡紋,穿戴繁瑣又做工花哨。
長儀平日裏不去前院,更不見其他弟子,所以幾乎沒穿過。
但馬上就要去前院和師兄弟們一起守歲了。
按規矩,這門徒的衣服還是要穿的。
兩人一起從廚房,回到房間後,長儀一邊換衣服一邊聽青羽講那些早已忘記的息靈山的事情。
青羽講完,長儀也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只見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歪七扭八,中衣也穿在了最外面。
青羽心下無奈又覺好笑,只好把長儀叫到自己面前,親力親為,為之換衣。
未滿弱冠之齡,不用戴冠,頭發就任其簡單地紮着,穿正中衣,撫平外衣,最後将錦帶穿過腰際,裹腰纏上。
眼前的人又長高了些,身形也有了變化,上次給他穿衣還是兩年前,那時的孩童何來什麽腰身和身段?
不得不說,有了翩翩少年的姿态,師弟終是長大了。
“師兄,鈴铛。”長儀看着青羽走神,提醒道。
青羽拿起那個還是自己送給長儀的結界鈴铛,将之系在腰際的左側。
“你不是一直在意自己的過去嗎?年後就回到息靈山,你不開心?”青羽說出了心中的疑慮,最後将長儀的衣角理了理。
“師兄,我不記得了。”關于故鄉,關于親人,即使在意又如何?他沒有過去,故人亦不重來,就連感懷傷心都做不得。
兩人又閑談幾刻鐘,待雲霞浸染的天邊,最後的一層暗紅色也随着日暮沉落而消逝。
月挂空中,潔光映雪,比其他季節白亮,九陵宗辭舊年的夜晚,法術引亮的照明燈,格外光鮮,将山峰照得光耀通亮。
衆師兄弟聚集在集事廳,難得可以放肆地不管門規樂在一起,喧嚣打鬧,不分彼此,有說有笑,吃着點心、水果、還有各樣的年貨,就等着年夜飯開席!
一片歡樂融融,也似山下百姓家,熱鬧非凡。
執劍長老似乎不适用這種俗氣的凡事氛圍,每次都是最晚出席,歷來都是等他出席了,就可以張羅着年夜飯開席,然後吃吃喝喝,胡天海地中一起等着午夜鐘聲敲響。
新年伊始,每個人都可以得到門派紅包,或是師兄弟之間相贈的禮物。所以,每個人或多或少都還是很期待的。
添杯又換盞,眼看着點心都換了一茬又一茬,衆人漸漸等待的有些疲乏,不似先前那般熱鬧,只是間或偶爾說上幾句的安靜了下來。
就在靈山的客人都入了客席,掌教真人含玉算了下時辰,準備親自去請人的時候,執劍長老拂玉難得沒有化劍而來,而是出現在廳門,從正中走了進來。
“長儀,進來。”跟在拂玉真人身後的青羽,看着第一次見這麽多人有些怔住的長儀,不得牽起他的手,帶他一起走。
長儀回過神,與青羽目光交互,回握住他的手,不由放心下來,萦繞在兩人之間的師兄弟情誼舒适自然。
“這人,是誰?”青川頓覺苦惱,覺得以後下山,又多了一個強勁的競争對手。現在的姑娘們都喜歡這個樣子的。
“笨蛋,除了長儀,大師兄還能對誰這麽照顧?”青蕪一個白眼送出去。
“唉?長儀?!二師兄,你是得了眼病了吧,這也能看成醜八怪?”青川錯愕,這簡直是鳳鳥和山雞的區別了。
只見青山一個手錘敲青川腦門一下,悶悶地喝了口茶,表情活像喝了口辣酒。
“執劍長老是看長相收徒的嗎?”陵洛想拜在執劍長老門下的希望,破滅了有些心酸。
這廂執劍長老上入了高席,作為他的關門弟子,青羽和長儀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後。
掌教真人和執劍長老說了幾句,便宣布,張羅着開了飯。
餓壞了的大家,終于又熱絡起來,氣氛又開始回溫。
聞到肉香,長儀袖中蠕動着滾出一個毛球,長儀開始喂阿飛,青羽看着長儀拿着肉片喂食,認真起來的模樣煞是有了責任擔當,心中覺得有趣,便把自己的那盤五花肉遞給了長儀。
時間本是不早,大家齊聚一起時間過得更快,杯盤狼藉間,午夜的鐘聲不知不覺中已然敲響,山下的百姓開始鞭炮陣陣,煙花簇簇,連孤高的九陵宗,似乎都可以聽見鞭炮炸響,看見煙花光亮。
辭舊年,迎新年,掌教真人開始給每個人分派紅包,師兄弟們之間也開始互送禮物。
歡慶間,雲霧從客席走到高席邊,抱着一個寶箱,“貿然前來叨擾,沒有空手而來的道理。”說着,便打開寶箱,只見滿箱是通體瑩亮,紫光璀璨的極品靈石。
對于修仙者來說,靈石是提升修為升階的佳品,何況是極其少見的紫靈石。
掌教真人含玉,自然是代門派欣喜收下。
“還有一件禮物,要單獨送給百裏少俠。”雲霧拍了下手,雲雷會意,呈上一個丈尺長的匣盒。
拂玉真人點了頭,長儀站起身來。
長儀走上前去,雲雷打開匣盒,“這是歷代相傳的大巫祝法寶。”盒中,杖頭是藍色靈鳥羽毛鑲嵌裝飾的碩大藍色寶石,法杖整體發出清幽的冷光。
“你看着我的眼睛說話。”長儀并沒有馬上接過寶物。聲音似這法杖的光芒清幽,面無表情,完全沒有前一刻和青羽在一起來的開朗。
雲雷擡起頭對上那雙眼睛,含情卻是冷情。
“我爹的法杖?”聽不到感情的語氣,雲雷只注意到眼中所見的那張嘴巴,張合之時,勾勒出完美好看的弧度。
“是。”雲雷答道,長儀有些恭謹地拿起法杖,就在須臾之間,雲雷突然推掉空了的匣盒,從腰間抽出匕首刺向長儀。
長儀眉目一斂,巧妙避開。
周圍一片驚慌,驚呼疊起,青羽着急欲要上前出手,拂玉真人将他攔下,會意只看着就好。
雲雷眼看被長儀躲了過,便再次刺過去,站在一邊的雲霧同時發招,雙手結印,凝氣成刃,劈向長儀。
長儀順勢手腕發力,輕巧扣住雲雷匕首的柄部,将之抽離,繼而後騰而起,以法杖抵擋雲霧的氣刃,就在氣刃接觸法杖的時候,法杖鳴動,光芒閃爍間變化了形态,化作了少梧劍的樣式,此少梧非彼少梧,藍色靈氣充盈環繞,清寒異常。
長儀驚覺之餘,劍氣煞指,驟然轉身,紫袂翻飛間,一個虛空劍,直沖雲雷而去。
四周又是轟動一片,雲雷避之不及,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衆人都驚的不輕之時,劍尖驟止于雲雷的頸間,藍色的劍氣清和地散開,并無殺意。
雲霧拉過雲雷,“少俠身手不錯,我和雲雷并無真正惡意,只是想法寶能與你及早産生共鳴。這法寶叫角西決,是當年女娲賜予我靈山族大巫祝,大巫祝血脈傳人可随心變換其形态。”
長儀聽着雲霧把話說完,轉而望着手中的劍,光芒閃爍間,手中的利劍變化作一條柔和素雅的發帶,“師兄,送你。”長儀轉身,将發帶交到青羽手中。
“你!簡直暴殄天物!”雲霧無言,雲雷看着長儀沒有絲毫舍不得的樣子,就這麽把代表身份象征的貴重寶物送人了。
“長儀,胡鬧。”青羽也覺不妥。但那發帶靈性十足,飄到空中,飛到青羽的發間,捆紮住頭發,原本那條白色的發帶則被沖斷掉,掉落地上,長儀滿意地對着青羽笑了起來。
阿飛也湊熱鬧地從長儀的肩頭飛到了青羽的肩上。
“你啊!”青羽沒有辦法,也回他一笑。
這鬧劇就在這兩人的回笑間,逐漸被沖淡。
掌教真人繼續分發他的紅包。
雲雷看着長儀只對着青羽才會有的笑容,冷哼一聲,撇了撇嘴。
拂玉真人留意到雲霧若有所思地垂下眉頭。
“二師兄,大過年的,你也不送我件禮物?”青川眼睛眨了眨。
“也不見你給師兄我送點東西,還好意思伸手要?”青山覺得被那系在青羽發間的發帶,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堵得厲害,對着青川甚是抱怨。
吃完年夜飯,領了紅包,衆師兄弟一起去空地放煙花。
青川愛玩,最先點燃一支,嗖的一聲,紅色的焰火在屋檐邊炸開,歡呼間才見一人坐在屋檐邊,煙花照亮他的臉龐,五官鮮明,突顯出幾分色彩來。
“長儀!危險!快下來!”青蕪驚呼,青川手忙腳亂。
長儀面無比表情的臉上多了些不解,第二朵煙花綻開之時,一個身影将人從屋檐上帶到了不遠處的樹枝上坐下。
“師兄?”
“嗯。”
兩人沒再言語,靜靜地避開衆人,在樹上看着焰火,直到長儀靠在青羽的肩上,睡着了。
青羽試了下長儀的額頭,很燙,果然是一天都在強撐着。
山上山下都是一片喧嚣,月色被焰火比下光彩,天空再是白亮之時,長儀發現師兄還沒有醒來,看見床頭全新的結界鈴铛,心滿意足地翻個身繼續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