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環玉佩

青環玉佩

第十三章青環玉佩

天下之争,江山之變,無非枭雄充霸,佞臣當道,當局昏庸,內亂紛争,外敵入侵。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國之氣運,朝之命數,如人一般,有其運轉的法則。

修仙之人心系蒼生,這蒼生是芸芸衆生,小到三千流沙,大到蒼穹之宮,而非一朝一代這般局限。

但有些帝王是鬥星天命,必定身負大任,造福于黎民百姓,修仙之人助其一二,功德在身,自是有助于升仙封神。

風起雲湧,晨陽初升,水霧迷山,九陵宗外,将士集結,破軍陣排列,士氣大振。

陣中之人青衣盤繡,雙袖寬大,随風飛揚,青絲繞檀簪,閉目凝神,周身三清之氣,凡眼可見,一顆定月珠,環繞其側。

顯然是啓陣之人。

九陵宗守門衆弟子,擺陣進攻出劍,只見那定月珠清氣萦繞,展開屏障,将進攻數人阻于一丈開外。

高人前來,必是高手際會。

掌教真人攜坐下關門弟子數人,前來交會。

“天墟堂主,堂堂國師,為何來我九陵宗?”修仙到了元嬰期,離化神期一步之遙的,放眼天下,只有寥寥數人,掌教真人自是識得眼前這位修仙界的天才——青南。

“交出昨日來投靠的婦人和孩子。”青南并未說話,反倒是他身邊的亂臣之首,狂傲的敢和九陵宗談條件。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居然還敢平白無故的來我九陵宗要人!”青川不懼,義憤填膺。

“誰是亂臣?我等是為先皇報仇而來,交出顏雲焉這個魅主的妖姬,敢說和你們九陵宗無關?天大的笑話!顏雲焉這個□□拿着你們九陵宗弟子的畫像,茶飯不思,恬不知恥,紅杏出牆活活把先帝氣死!”

“你信口胡說!”青川反駁,只見那人拿出一副畫像,看笑話似的展開。

畫中,着墨之處,煙雨濃重,橋頭之上伫立一人,藍衣清淡點墨,潇灑躍于紙上,側偏轉身,五官神态畫的十分細致,連那身仙風道骨也揚灑畫間,可見作畫之人是一番傾羨之心。

入了畫,右側雲詩一則‘春波橋下傷心綠,九陵宗外幾重寒?曾是驚鴻照影來。’落款之處,名為——顏雲焉。

青蕪見畫上之人竟是青羽,很是氣惱,欲要向前,掌教真人阻止住她,對着一名弟子說道:“去叫青羽前來。”

而此時的青羽正與長儀、雲焉一同用早飯,他一邊給長儀介紹雲焉是她表妹,一邊對着雲焉介紹,長儀是……是他的師弟,希望熱絡一些。

奚奚喝光了自己的那份奶,坐在青羽懷裏,嚷嚷着指着雲焉懷裏小太子的那份。

長儀起身又給奚奚重新拿了兩份,他把奚奚當阿飛養,要養成另一個胖子才肯罷休。

青羽也不阻攔長儀的舉動,一片還算和樂的“親人”團圓飯,輕松的氛圍,但就被這掌教真人派來報信、說明情況的小弟子打破。

聞言,雲焉滿是自怨,“這事錯全在我,如今國君已走,我也自覺對不起他,要殺要剮,沖我來便是。”說着,又心無留念,滿是沖動,抱起孩子。

“別急,還是我陪你一同前去。”青羽随之前往前院,韓将軍與衆侍衛伴身于雲焉左右,随時待命。

長儀背着奚奚,也覺得此事不好,緊跟同往。

到了前山,只見山下山上,軍旗飄揚,甲光向日金鱗開,對方來勢洶洶,聲勢浩大。

顏雲焉毫不畏懼,上前一步,質問:“此畫怎在你們手中!”

此時,一直閉目凝神的青南卻睜開眼睛,墨綠的眼眸,深重的近于黑色,“國君将此畫交給我,下令我給他煉出易容丹,可将他化作畫中人模樣,可惜,此丹兇險,國君已崩。”

他看着雲焉遭到當頭棒喝,絕望的近乎暈倒,臉上無一絲快意,更無一絲憐憫,事不關己的,反而看向一同前來的青羽,“說來,我還要感謝你的作畫,也感謝國君将畫給我,讓我尋到故人之子。”

青南話音平平,卻殺機四伏,長儀發現青羽的手放在劍柄上,止不住地輕顫。

青南直視着青羽,走出陣中,雙袖輕拂,眼眸陰翳無波,“當年見你眉目很像你爹柳松岩,我留了你一條命,如今看來你與他更是相像,而你的弟弟就沒那個運氣,長得像你娘,所以我遣了人将他燒粥煮湯,拆骨撥肉,食之入腹。”

如此慘無人道,殘忍至極的事情,卻被他當作平常事一樣說起,不帶任何情感。

青羽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些,他的娘,穿着最好看的黑衣,死在了紅梅林中,一身鮮血浸染,而兇手就是眼前這人。

青羽忘不了新月初雪下時,也是眼前這雙眼睛,平靜深沉,殺人之時,陰寒冰冷。

而他的弟弟被幾個山野村夫燒水做了肉羹,死無全屍,兇手仍是眼前這人。

青羽沉陷于不願回憶的痛苦過往,掙紮不出,恨意、悲傷交纏。

長儀見狀,雖然不知其中緣由,卻見不得向來沉穩堅毅的師兄是這副模樣,緊緊握住那輕顫的手,想安撫穩住他,青羽回神與他四目相對,強撐着露出無事的勉強表情安慰他。

青南開始向青羽走了幾步,步伐無聲,似懸空而飄,定月珠随之環繞。

掌教真人面對青雲南這樣的元嬰期修仙者,也只是見機行事,不敢輕易動手,而站在青羽身邊的長儀卻随即上前一步,站在青羽身前,拔劍,直指青南。

青南停下步伐,将長儀渾身打量個徹底,似想到一些過往,沉靜的眼眸似一石擊水,夾着莫名情感,狠厲起來,面目猙獰了幾分,對着青羽說道:“你和你父親倒是一個心性,偏愛這一身黑衣貼身相伴。”

似乎黑衣是他的忌諱,定月珠高速轉動,展開月牙狀的兩片彎刀,沖着長儀而去。

長儀憑一己之力,以劍禦之,抵抗着用劍将彎刀甩了出去。

青南見狀,玩心大漲,手上接過彎刀,在靈力注入下,将彎刀變作長刀,對着長儀揮刀砍下。

“小心!”危急之下,青羽身體做出本能反應,攬過長儀轉一個圈,躲開此刀。

不想,如此後背就有了可趁之機,青南将長儀背後的奚奚劫了去。

奚奚還什麽都不懂,離開了長儀,在陌生人懷裏只知道哇哇大哭。

青南見着長儀和青羽緊張異常焦急的模樣,突如其來,看戲似的輕蔑一笑,毫無預兆,用力将奚奚摔在地上。

“不要!”随着長儀一聲叫喊,衆人皆是驚傻,不想此人如此随心所欲,喪心病狂。

被摔的奚奚哪還有存活的可能,登時沒了哭聲,一片無聲死氣。

見狀,青羽拔劍殺之,但哪是元嬰期修仙者的對手,幾招便是不敵,被掐住咽喉,只見青南靠了過來,貼耳輕問:“難不成是你的孩子?如此最好!好讓你一輩子不得安生!”

掌教真人不能再置之不理,結印禦氣,拿出法寶,正要上前,卻見長儀祟氣纏身,雙目猩紅,眉間飲血般的紅痕渲染,瞬間看不清身影,一劍擊出。

青南也是一驚,措不及防,只好暫時放開青羽,以定月珠劃界,抵禦長儀的劍,只是不出幾秒,劍刃的祟氣直逼防禦的屏障,滲透其中,破其而入,傷了青南。

青南吐出一口血,以刀抵禦,其間也傷了長儀的左肩,但長儀似不知疼痛一般,依然殺氣騰騰。

祟氣由黑紅變得越發黑重起來,一個虛晃之招,重傷青南,不遠處的劍閣之上更是異象顯生,少梧兇劍與之共鳴,發出生生震響,幾欲破閣而出。

“長儀!長儀!”青羽喚之,但長儀早已被祟氣掌控,喪失理智。

周圍的其他一幹人等,都是心生恐懼。

劍閣之中,玉彤在用出全力平息少梧兇劍,靈力很快也是不支。

在危急時刻,天邊一道劍光劃過,拂玉真人化劍而來,見此情況,消耗修為,克制長儀,也因長儀之前已被青南傷中,此次才能順利克制。

長儀的黑紅祟氣在拂玉真人的控制下,漸漸消失,但恨意悲傷交織之下,眼眸的雙紅卻遲遲不退,最後因傷加上祟氣侵害,已是虛弱,吐出一大口血,暈了過去。

而之後,見青南已重傷命不久矣,這大勢已變的局勢下,韓将軍一衆在九陵宗衆弟子的幫助下,将反叛賊首擒下。

衆軍群龍無首,見顏雲焉和小太子居然得仙人相助,定是天命所歸,遂逐漸沒了戰意,棄之投降,跪倒在地拜迎:“吾等恭請新君回宮!”

拂玉真人見江山之險已解,只身走向青南,劃出空間,只有兩人身在其中,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音和景象。

拂玉抱起已經沒了氣息的奚奚,嘆了口氣,“此命終是逃脫不了。”說着,看向青南,皺了眉頭,“上次見你,溫潤如玉,仙質純淨,并不是如今這般狠絕殘忍,執念纏身的入了魔。你與青羽到底有何冤仇?時隔數年,依然不放過自己,亦不放過別人。”

青南聞言,卻笑了起來,“他與我并無直接冤仇,錯在于他的父親柳松岩,我伴他一十四年,卻敵不過數面之緣一紅顏。”

念昔日竹馬竹馬,烹茶對弈,賞花弄月,以青環玉佩為信物,承諾一起修仙,暢游山河,待他日一起修成仙身,擺脫輪回,定還要陪伴在側,談笑山地間。

只是承諾終成空,柳松岩改變了初衷,考取了功名,做了柳州州府,相中嬌娥佳人,娶作了嬌妻美眷。

“上一輩的冤仇,你何必牽連至此,連青羽的孩子也置之死地。”拂玉感嘆,情之一字,一往而深,有多少人前赴後繼,毀了一世修行,終成不了仙。

青南看了看拂玉懷中的小身體,嘆道:“原來,倒真是他的孩子。”說着,将牽引定月珠到了自己手中,施了靈咒,交給拂玉真人,“

亡靈流連于忘川,并未渡河輪回,夜至三更,照月引魂。”

拂玉真人不可置信,他做事會這樣前後大相徑庭,反轉無常,但還是接過了定月珠,“殺了又救,變化無常,魔者心性。”将定月珠收起,不做多言,将空間收回。

出了空間的青南,看了看青羽扶着暈倒在地的長儀,殷殷切切,似想到多年以前,萬念成空了一般,走到青羽面前,“你要報仇,大可直接動手。”

青羽扶起長儀,“你被長儀所傷,命不久矣,他殺和我殺并無分別,不需我再動手。”

其實青羽當年對父輩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不知,關鍵是爹娘已死,弟弟已死,奚奚也是……

青南已活不過明日,又何必在一個死人身上再砍上幾刀?

這樣洩憤,那和青南還有何區別?

青南吃驚于青羽這般胸襟,說道:“你若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信我這最後一句話,不要相信天墟堂的任何人,也不要忽視佩戴青環玉佩的任何人。”說着,拼卻最後一絲靈力,飛回天墟堂,準備魂歸那處。

雲焉事後心如死灰,準備一心只看着孩子過活,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與青羽告別,随着浩浩蕩蕩的軍隊回了都城。

而九陵宗事後,錦上添花,名聲大振,衆弟子也認為做了好事,為民分憂,十分歡喜。

只有青羽心如刀絞,看着師尊抱着死去的奚奚離開,算是魂歸鄉土送往息靈山掩埋。守着昏迷重傷的長儀,更是自責自恨,恨自己不夠強大,任人魚肉,他坐在桌邊一動不動,似時間定格,畫面凝固。

而長儀直到天黑之時,才悠悠轉醒,四處尋找奚奚,卻在屋內一片漆黑中,辨別出青羽,坐在床邊,錐心刺骨之痛不能言語。

直到青羽打破平靜,“是我無能,保護不了你和奚奚。”

長儀黯然,“不,是我和師兄發生不該發生的關系,才有了他。”

青羽聞之,心下黯然,“長儀,以後我們不要再提奚奚。”他這般言說,卻是為長儀考慮,他在心中暗下決心。

自此之後,定要追逐力量,變得強大,所以決定閉關三年,既為平複傷痛,又為他日長儀再祟氣侵身之時,自己可以像師尊一樣,保護他,他已經承受不起連長儀也命喪黃泉的結果。

而長儀心中卻是另一番思量,他如何因不提及奚奚便能遺忘的幹淨?

他自認是自己勾引了青羽,不知好歹,身為男兒,自當心系天下,解蒼生之難,而不是偏安一隅,做下這違背人常之事,更是有了奚奚,害他不足滿歲就受盡磨難,早夭而亡。

思緒飛不到天邊……心下思索,重重又重重。

而這個夜晚,另一邊,夜至三更,忘川彼岸,億萬游魂穿行其間,如星亦如塵。

拂玉真人拿出定月珠,照月引魂,只見珠子周身靈咒生效,咒文光芒四射,形成靈陣,須臾片刻,一魂魄漸入咒法陣,慢慢顯現。

黑衣濃豔,華麗垂缦,眉目與長儀相像,但眉宇軒麗,風韻自成,魔魅妖嬈,少了長儀的幹淨氣爽,清淡純真。

忘川之魂皆是生時該有的完美模樣,拂玉真人看着眼前的魂魄,俨然是一副魔修者該有的靈基,有些不滿,一個拂袖,便将魂魄收于懷中嬰孩的身上。

感受到懷裏漸暖的溫度,拂玉真人前往息靈山。

拂玉剛踏進靈谷,谷中的結界便感知血脈之力,以此為元,變得強盛起來。

雲霧等人更是察覺之後以為是長儀歸來,速來相迎。

經過一番交代和解釋,在雲霧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後,拂玉真人在雲雷驚愕得下巴都合不上之時,将奚奚交到雲霧手中,最後只囑咐一句,“斷不可讓他接觸任何魔修者。”

雲霧詫然,“他長大定會是大巫祝,習我族中秘法,怎會接觸魔修者?再言,他的事情,何時讓青羽和長儀知情?”

“該知情時自會知情,他與二人各有機緣。”說着,拂玉真人不做多言,此次出關已是修為消耗,不宜再多做停留,所以化劍而去。

很快,三更天時至五更,天邊欲亮,回到天墟堂的青南還有最後一絲氣息,靜坐于蓮池臺,只待魂歸。

此時,只見一人,白衣款款,躍水飛來。

青南看見來人,悠悠言道:“歐陽長老煉制的易容丹,害死國君,也不怕報應在自己身上。”

“報應?看看,如今,到底是誰遭到報應。”齊修然還有閑情,竟也端坐了下來。

“你為何設計讓我害死那呀呀學語的無知嬰孩?”青南想不明白為何齊修然大費周折,将那幅畫交給國君,從頭到尾設計了這陰謀。

“你之将死,死也讓你死得明白,我害那嬰孩,只為讓一人感受錐心刺骨之痛!那個韓旻奚,現在叫做長儀,一介凡人,卻得到了我的命魂,受上天詛咒注定一世孤獨,我要看他在我的設計下,是如何癫狂,如何痛苦,如何失去理智去報複這個世界。”

“如此,你扭曲而黑暗的內心,才能聊得慰藉?”青南的聲音漸弱,“看來,入魔的不止我一個。”說着,最後的一口氣也耗盡,靜靜然端坐而終。

何為魔?誰又入了魔?善惡之分,全看心性,每個人對此也有不一樣标準和答案。

歲月太匆匆,歷經此劫,青羽決定閉關三年,而長儀在這三年中自我埋怨和反省中已然成長,心胸不同以往,振作起來。

三年間到底會發生什麽?會突生哪些變故?

想必每個人心中亦是都有着屬于自己的打算,天墟堂的長老不會善罷甘休,籌劃着下一場陰謀;

九陵宗的青羽一心修煉,提升修為境界;

長儀的劍術法術愈加娴熟,常眺望遠方,想象着萬裏河山;

而幽都的少女,魂牽夢繞,心心念念,終是離開幽都;

紅葉湖小狐妖修為人形,一番頑皮可愛,只待尋得娘親和當年舍身相救的大哥哥;

上京的方家小少爺,不服管教,借着青環玉佩的靈力練“禦劍”,只盼能修仙。

琴心劍魄今何在?三年須臾指尖過,且看紅塵入夢來。

——前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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