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PorunaCabeza
Por una Cabeza
上午的陽光壓過頂樓的牆壁,經過教室窗戶玻璃映照在四樓的走廊,猶如光照穿過晶瑩鑽石像四周璀璨折散開來。
雖然景色如鍍了層金邊般優美,可是偶爾的光束刺的人眼睛難受,使人忍不住想要躲避。
站在走廊靠近門口的地方,路黎眼睛被刺的酸痛,側身看見身旁同樣被罰站的方可櫻,也在擺頭躲陽光。她拉起方可櫻的胳膊,踱步到沒有光線照射的牆邊。
方可櫻看起來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可當闖禍被罰以後,臉皮薄到不行。課間休息也要站在外面,她每節課間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除了後背偶爾偷靠着牆壁歇會以外,別的都不敢動,十分害怕曹旭聲給父母打電話。
路黎恰好相反,平時清冷少語,是老師眼中遵守班規校訓的學生。但是真的被曹旭聲罰了,卻是無所謂的态度。
下課走廊人群來來往往,衆人紛紛投來好奇或看好戲的目光,她亦是不卑不吭,毫不在意那些探究的眼神。
教室裏傳來清晰響亮的讀書聲。
今天已經罰站了兩節課,兩個人都是腰酸腿疼不舒服,正倚着牆壁偷懶休息。
方可櫻滿臉愧疚,語氣抱歉:“路黎,對不起,這次是我……連累了你。”
路黎好整以暇擡眸去看頭頂上的天空,正望着天空中緩緩飄動的薄薄雲層,聽到方可櫻的道歉,輕輕嘆了口氣:“你一天道一次歉,有完沒完?”
昨天逃了一整節課,在天臺上發呆吹風。曹旭聲知道以後,當着全班的面發了好大的火,怒吼着停了兩個人的課,讓她們在走廊罰站兩天。
方可櫻低頭往路黎身邊靠近幾分,說道:“人家連累你,這不是內疚嗎?”
“逃課到天臺看風景,罰站兩天,挺值的。”路黎說着聳了下肩,空靈淡冷的嗓音。
方可櫻投向路黎的目光,帶着驚訝和欽佩:“路黎,你可比我潇灑。”
路黎淺笑出聲,自嘲地開自己玩笑:“換句話說,我比你擺爛。”
心情好的時候,擡頭看頭頂的天空,感覺天空更加澄清蔚藍。
方可櫻聽了開懷大笑,借着教室內背書的聲音,笑的毫不遮掩。
“路黎,你還挺冷幽默的。”方可櫻笑道,又随口吐槽學校裏的傳言。“誰說你是冰美人啊,她們根本就不了解你。”
路黎聽了方可櫻的話,薄粉唇瓣略罕見地彎起淡淡的弧度:“她們還說我什麽?”
方可櫻烏圓眼珠溜轉一圈,語氣稍心虛:“你真想聽?”
路黎眉目澄淨地望着她。
方可櫻說道:“學校論壇校花評選帖子建了幾千樓,商音怡是溫柔嬌美一挂,你是……”
“我……冷冰冰的,脾氣臭,不愛理人。”路黎面色自然,毫不在意。
方可櫻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知道?路黎,你是不是在論壇潛水!”
路黎沒有隐瞞,如實回答:“沒有。聽多了就記住了。”
畢竟,他們不是第一群這麽評價她的人。
方可櫻急忙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不用理那些酸話,每個人有自己的性格。像我自來熟,怎麽都能聊到朋友。性格慢熱就說脾氣臭,這沒有一點道理。”
起初方可櫻的神情還輕松随意,可越說到後面,越是連口吻都嚴肅正經起來。
路黎聽方可櫻說話,一雙如小鹿般機慧靈動的眼睛,撲閃着淺淺的笑意。
方可櫻侃侃而談的時候,教人想要和她成為朋友。
路黎發自內心地說道:“那些話也沒什麽不對。”
冷冰冰的,不愛理人,說“脾氣臭”也沒錯。擅長欺軟怕硬的人,看見她豎起的這些刺,多半不會輕率招惹。這是從上小學起頻繁轉學的她,總結出的經驗。
下課鈴聲在教學樓回蕩想起,教室內的人群魚貫而出。
方可櫻轉身和路黎說話,看見打後門蹦出來的宋丞,剛要喊但還是噤住口。
之後看見跟在宋丞身後的任宇祺,才又張口喊道:“帥哥,帥哥!”
剛繞過門口三米外的任宇祺,已經在走廊走了五米遠的宋丞,兩人同時同步地回過頭看向她們。
方可櫻在胸口畫十字架,手上邊畫嘴裏還在念叨:“佛祖罪過,今天撒謊,吃素一天。阿門!”
路黎望着這荒唐好笑的“忏悔”,弄得一時語塞,昨天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無神論者。
任宇祺和宋丞已經折身回來,來到兩人面前。宋丞率先開了口,故作不耐煩:“說吧,又有什麽事?”
“幫我們帶果汁,我要梨子汁。”方可櫻開始在口袋翻找校卡,不忘和路黎說。“你喝什麽口味,跟他們說。”
方可櫻的校服口袋裝着手機、校卡、現金,還有一串挂着皮卡丘的鑰匙串。路黎的習慣不同,她一向只裝一張校卡,伸手就能找到。
“梨汁和石榴汁,謝謝。”路黎說着将自己的校卡遞給靠近自己的任宇祺。
方可櫻只好說“下次她請客”,但是任宇祺卻一直沒有接路黎的卡,路黎詫異地擡頭看向任宇祺,卻看見剛出教室門口的陳淮越。
“我請。”陳淮越姿态悠閑,懶洋洋地說道。“反正我也要請他倆。”
宋丞和任宇祺上課不想背書,閑着無聊打起了賭,而且非拉着陳淮越參加。
閉眼翻物理課本,誰翻到的那頁字數最多,誰請客喝飲料。最後的結果,陳淮越翻到那頁字數最多。
任宇祺頗為得意地講述,陳淮越打賭賭輸的過程。
“他倆都瘋了,最近這半個月聽課一個比一個認真。”任宇祺指着陳淮越和宋丞無奈說道。
宋丞是因為想要和燕歌一起去嘉北上大學,陳淮越突然用功又是什麽原因?
路黎沒有收回校卡,轉而遞給陳淮越。他請他的朋友們是因為輸了要履行承諾,但是沒有理由請她們飲料。
陳淮越掀眸看了眼路黎,語氣很欠:“請你倆喝飲料,就當慶祝……你們罰站兩天。”
話還沒有說完,已經步調輕松地背身走遠。望着颀長的背影,路黎面無表情地眨了下眼睛,方可櫻卻被差點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宋丞臨走前對路黎笑說:“讓淮越請吧,你下次再請回他就行。”
在走廊罰站也沒什麽不好,別人背書測驗,她倆在外面自暴自棄地喝飲料。
方可櫻喝了一口梨子汁,輕捂胸口,嘆可口氣說道:“好險,差一點就被氣死了。”
路黎垂眸看着飲料瓶身,微勾了勾唇角,似在回想方才陳淮越說的那句話。
“是挺氣人。”她說。
下午第三節課課間,曹旭聲将路黎和方可櫻叫到辦公室,又進行大半節課的說服教育,才放她們回教室上課。
曹旭聲肅臉,瞅着辦公桌旁的兩人問道:“下次還繼續逃課嗎?”
路黎覺得未來的事情說不準,所以沒有吭聲說話。
方可櫻連忙笑嘻嘻地接話:“曹老師,再也不敢了。謝謝曹老師,不讓我們倆罰站了。”
曹旭聲端着茶色泡得極濃的保溫杯,喝茶水前揮了揮手,讓她們回去。方可櫻拉着路黎的手,并肩離開辦公室。
缺了一天多的功課,桌面上的試卷已經堆的如小山一般高。路黎一張張按照順序,将試卷疊放整齊。
“這麽多卷子啊?”方可櫻兩只手各拿着一張卷子,左右瞧看,忍不住低聲嘟囔。“每次臨近考試,老師們都像是瘋了,這些試卷要毀多少棵樹啊!”
曹旭聲站在講臺上面,按照慣例進行考前動員。
“下個周又要考試了,我之前說過,這次月考成績決定座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每天上課前後左右湊在一起說話……”
路黎沒有留心去聽曹旭聲說的話,埋頭做這兩天沒能做的試卷。倒也沒打算每一張都補完,能多寫一算一張。
方可櫻無心做卷子,望着講臺上面講話的曹旭聲,腦袋卻是放空,偶爾聽進去一兩句話,終于揀到一句感興趣的話。
她轉頭看向同桌路黎,想要問她問題,但是見她在專心驗算,只好将話又憋回去。
傍晚放學,路黎找餐具要去餐廳吃飯,方可櫻在旁邊把參差不齊的試卷,一股腦全部裝進書包裏面。
“一起?”方可櫻說道。
路黎拿了餐具,答應說好,和方可櫻結伴下樓。
路上聊起曹旭聲說的座位事情,方可櫻說這是曹旭聲和葛偉明,用來抓成績的老辦法。高一和上學期一直都是這樣,這學期沒再這樣,可能是因為上次月考成績在全市排名不理想,就又重拾這個辦法。
路黎不喜歡這樣抓成績的辦法,但是既然來到南濱中學,只能選擇接受。
不過這個辦法,收效确實不錯,班裏最近的學習風氣良好。
只是方可櫻從上周起,卻突然不留校上晚自習了,而且也很少提邬樹的事情。
“路黎。”方可櫻忽然叫路黎的名字。
路黎聞言轉頭看向方可櫻。
“你還想……和我做同桌嗎?”方可櫻躊躇半天,還是支支吾吾開口說道。“……我看你平時各科測驗成績都很好。”
路黎聽明白方可櫻的意思,也瞧到方可櫻神情中的猶豫和尴尬。
“看我能不能考的靠前點,搶過其他人。”路黎半開玩笑,緩和方可櫻的難為情。
方可櫻笑得開心,背着書包開心地蹦跳起來,語氣高興:“那我當你同意了,我們說定了哦。”
路黎點頭說:“好。”
去餐廳時間較晚,餐廳已經走了第一波人。路黎在窗口買完飯菜,端着餐盤走到窗邊的位置。
高二不比高三緊迫,學校對晚自習抓得不緊,路黎不緊不慢地吃飯。
陳淮越到餐廳的時間更晚,看見路黎坐在靠窗邊的桌位,端着餐盤走到路黎對面的位子。
“路同學,我能坐這裏嗎?”
路黎聽見熟悉的散漫聲調,擡眸落進赫然盛滿笑意的眼海中。
“可以。”路黎說。
陳淮越将餐盤挨着她的餐盤,在桌子對面的座位坐下。
陳淮越和路黎是一類人,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從容自然地夾飯吃菜。
宋丞、任宇祺還有方可櫻屬于同一類性格,把中午吃飯的時候,當成按部就班的學習日中的好友聚會。在餐桌上說到感興趣的話題,就會停下筷勺,手舞足蹈地比劃,眉飛色舞地說話。
眼下彼此的飯友不在,兩個人吃着飯,透過餐廳推開的窗戶,竟然發現能聽清學校廣播播放的音樂。
路黎聽見窗外現在播放的這首歌,旋律有點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裏聽過,但是現在一時間想不起來。
頭腦風暴,注意力都集中在腦袋,手上夾菜的動作不經意延遲放慢。
陳淮越注意到路黎的神情和動作,凝神猜測她心意,餘光輕瞥看見少女半藏在柔軟發絲中,小巧凝白微動的耳尖。
“《十面埋伏》。”
路黎原來正在絞盡腦汁思考,陡然聽見陳淮越莫名其妙的發言,先是回神後望向他,不明所以的神色,之後慢慢反應過來,陳淮越是回答現在播放的歌名。
路黎:“誰唱的?”
既然他知道答案,索性繼續問他。
陳淮越不用思考,說道:“陳奕迅。”
路黎點了點頭,夾菜吃飯,又恢複安靜沉默的狀态。
今天傍晚廣播站放的歌都好聽,令人想要細聽歌詞。
“《夏天》。”陳淮越說道。
路黎的目光移到陳淮越線條深刻完美的臉上。
陳淮越秒懂:“李玖哲。”
路黎淡淡地移開視線。
《夏天》放完是一首英文男聲,路黎不信陳淮越這首也能立即回答。
“《Taking to the Moon》。”
“歌手?”
“Bruno Mars,火星哥。”
接連回答了三首歌,陳淮越以為會得到路黎的口頭表揚。沒有想到路黎反而問他:
“每天放同樣的歌單?”
陳淮越差點被剛要咽下的米粒噎住。不是,他差點被路黎這句話噎死。
“每天放的歌單,都是當天全校點歌整理的。”
“嗯。”
到收餐臺放餐盤後,一起從餐廳正門出去,廣播裏是下一首歌。
路黎習慣性看向陳淮越。陳淮越在回消息,手指邊在屏幕上飛速敲字,邊說道:“《我的天》張敬軒。”
這句話說了以後,恰好回完消息。陳淮越一擡頭就看見路黎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陳淮越被她明顯懷疑的神色氣笑,舌尖抵在右腮:“路黎同學,小爺我不至于。”
說完感覺還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陳淮越直接将手機拿到路黎面前,說道:“我在回我媽消息。”
不是偷偷打字上網查。
路黎:“誤會。”
陳淮越輕哼了聲:“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我已經冤死了。”
迎面遇見相識的人,和陳淮越寒暄打招呼。人過去後,路黎才說道:“恭喜你。”
陳淮越不解。
“少死了一次。”路黎說的平靜。
操。
他可真有眼光。
陳淮越想。
不,他洋洋得意。
他喜歡的女孩,這麽冷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