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Dvorak.SyNo.9

Dvorak.Sy No.9

陳淮越所說的“好玩的地方”,指的是卡丁車場,路黎從來沒有玩過。

日子進入六月,離夏至日越來越近,白天漸長,下午也被日光拉的格外長一些。

卡丁車場在城市西南的邊緣一角,靠近南濱城市公園,四面綠樹環合,還有南江這條淡水分支流過,景色清新優美。

路黎看向身旁的陳淮越,他雙眸中含着頗具神采的笑意,見她眼中充滿探究的神色,開口問道:“想問我什麽?”

路黎收回自己的視線,說道:“沒有想問的。”

她知道陳淮越想要帶她玩什麽了。只不過,如果她早知道是要來玩車,怎麽也要換身衣服才合适。

陳淮越看樣子是這個卡丁車場的常客,車場的工作人員見了他,都笑容滿面地和他打招呼。

車場的老大是一位叫魏哥的寸頭年輕人,二十多來歲的樣子,看見陳淮越從休閑區的椅子起身,向門口這邊快步走過來,嘴裏笑着說道:“小越來了。”

打完招呼,眼光瞥見陳淮越身邊的路黎,見是個清秀長相的小姑娘,眸光驚訝地閃了下,朝路黎笑着點了下頭示意,目光又移回到陳淮越身上交談。

“魏哥,讓你幫忙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陳淮越話剛說完,便見魏哥笑着指了指右邊的走廊,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又喊前臺的一個紮着馬尾辮的年輕女孩。“小莫,你過來帶客人去更衣室。”

陳淮越腦袋微偏向路黎,唇角噙着笑意,看着她的眼神也與旁人不同,是未有過的寵溺和溫柔。

“你跟她去換衣服,我在這等你。”

路黎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細心,幫她準備更換的衣服。

到了女士更衣室門前,小莫微笑說道:“路小姐,衣服和賽車鞋就在桌子的牛皮紙袋裏。”

路黎和她說了聲“謝謝”,推開更衣室的門,房間裏面空無一人。小莫說的牛皮紙袋,放在顯眼的位置。

紙袋中是一套防曬的休閑服,藍白相間的上衣,灰杏色的長褲。

進來車場的時候,看見有人也穿着這套衣服,想來應該是這家卡丁車場的專門服裝。不過,這套衣服貌似是嶄新未穿過的,外包裝袋還在。

路黎看了看旁邊的更衣櫃,衣架上挂着幾套賽車服,衣料看起來很厚,類似職業賽車手穿的類型。

腦海中浮現曾經在學校的那些聽聞,陳淮越很喜歡賽車,高中課餘時間有限,但他仍然不間斷在車場練着。

還說他最近這兩年到南渚和寧城的國際賽道刷過圈速,并且拿過方程式錦标賽青組冠軍。

還有一些賽車類的專業術語,同學們說的不清不楚,路黎聽的也不明不白。

換好衣服,果然看見陳淮越在大廳等她,他也穿着和她相同的套裝,一手提着一副頭盔,另一只手臂夾抱着一副頭盔。

陳淮越性情散漫恣肆,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少年意氣風采飛揚,仿佛天生就具有這樣的魅力。

車場裏的人不少,可是衆人的目光,沒有不落到他身上的,但是他全然不顧,好似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然而,他正在等她。

下午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落在陳淮越的身上。右耳那顆黑鑽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路黎也被這道光芒微微晃了眼,不由微微眯了眯眼,可愛迷糊的樣子,亦是十分罕見。

路黎擡手指了指那副白色頭盔,沖他說道:“給我吧。”

陳淮越沒給,挑眉笑問:“你怎麽這幅白色頭盔是給你的?”

他手裏拿着黑白兩副頭盔,白色那副确實是給路黎的,買好放在這裏的,之前沒有人戴過。

路黎淡淡瞥了陳淮越一眼,聲音清淺:“黑色的吸熱。”

陳淮越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聲,黑色的吸熱,所以給他是吧。

路黎抱着頭盔,邊走邊把陳淮越給的手套戴好。陳淮越在後面和魏哥簡單交代了幾句,随後幾步追上來。

“不等等我,你知道去哪?”陳淮越的聲音中含着輕揚的笑音。若是仔細傾耳聽,能夠聽出其中還有微不可察的委屈,還有輕微的不滿。

路黎邁快步子,室外車場就在眼前,她怎麽就不知道要去哪裏。

今日的溫度正好,太陽也并非太熱烈,恐怕是夏日少有的溫和天氣,很适合到卡丁車場來玩室外場。

路黎擡腿邁進車裏坐下,卡丁車的底盤,比她想象的還要低很多,幾乎像是坐在地面上一般。

手上剛才戴好了手套,眼下要系安全帶不方便,正要摘掉手套,旁邊站着的小莫,彎下腰笑說:“我幫你系。”

“謝謝。”路黎放開手回道。

小莫是個很體貼細心的女孩子,幫路黎系安全帶的時候,還耐心仔細地一步步講解。

正要開口問她怎麽戴頭盔,還有開卡丁車的技巧,她對這些一竅不通。沒有來得及問出口,就聽見身旁的陳淮越開口插話道:

“剩下的我來教吧。”

說着他就在路黎的卡丁車旁蹲下身。

“知道那只腳是剎車嗎?”陳淮越問道。

路黎點點頭,正要回答說“左腳”,陳淮越挑眉笑道:“踩給我看看。”

路黎輕輕踩了下左腳的踏板,卻見陳淮越朝她微搖了下頭,說道:“當你想要踩剎車的時候,第一下一定要用力地踩下去。”

也許是擔心路黎體會的不足夠,印象不深刻,陳淮越舉了個例子,“你有沒有特別讨厭的人,腦海裏想着他的臉,力度就能把握的差不多。”

路黎眼眸側轉看向陳淮越,感覺他最近好像嘴變得很貧,性格也很野。宋丞有次還開玩笑說,這才是真正的陳淮越,之前他都在僞裝。

這一眼雖看者無意,但被看的人卻不禁怔住。

“最讨厭我啊。”陳淮越的語氣有些不可置信,他笑得微眯起眼睛,舌尖半抵在右側臉頰,揚起的唇邊帶着淡淡的玩味。“行,就是不受你待見呗。”

路黎無奈地抿了抿嘴,讨厭他會沒有多問一句,就跟着他出來玩嗎?

“兩只手分別放在方向盤三點鐘,還有九點鐘的位置。”陳淮越也沒有當真,繼續給卡丁車小白路黎,講解新手入門級的基礎駕駛技術。“這樣握方向盤,你在轉彎的時候更舒服。”

路黎神情專注,認真地聽陳淮越的講解,他教的十分耐心詳細,告訴她轉彎剎車和轉方向盤的小技巧、常用的旗語,還有可能會遇到的一些情況和解決辦法。

陳淮越專注的眼神在她的臉頰和卡丁車移動,言語和神情沒有一點敷衍。

下午暖金色的陽光傾灑在林梢和瀝青車道上面,遠處另一邊的車場傳來窸窣模糊的嚷聲。

陳淮越蹲在車旁,彼此距離不超過半米,可以十分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孔。

高挺優越的眉骨,眼睛深邃且平直,黑睫長覆下的烏瞳,在陽光下化幻出琥珀色的晶亮。

也許這次講解的內容,正是在他的興趣範疇內,說話間他的嘴角總是帶着淺淺的一抹笑意。

清晰緊致的下颌線,把他的臉勾勒的很小,臉部線條淩厲深刻,久看會讓人沉陷在他的美貌裏不可自拔。

路黎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已經不在陳淮越的話語上面,忙将走失丢掉的注意力找回來。

應該如何解釋這次失神,她只能在內心忙不擇路地自我欺騙,這是出于喜歡畫畫的人的觀察本能。

“我可以放心讓你開車了嗎?”陳淮越從車前的表盤儀器轉過頭,視線定在路黎清靈淡靜的臉上,薄唇輕揚問道。

琥珀色的眼瞳閃爍碎如晶石的笑意。

路黎腦袋裏面有點懵懵的,将之前小莫給的頭套和頭盔戴好,然後雙手按照陳淮越剛才教的,聽話地握在方向盤三九點鐘的位置,微微抿唇點頭。

陳淮越幫忙啓動卡丁車的引擎,才緩緩站起身。

随着他從車旁站起身,加上發動機發出的嗚嗚聲,路黎的心裏開始泛起小小的緊張和擔心。

即使陳淮越講的非常詳細全面,但這是她第一次玩卡丁車,心裏不免還是有些小緊張。而且陳淮越還沒有戴頭盔上車,她自己一個人跑場,說一點都不擔心絕對是假話。

陳淮越彎腰伸手幫路黎放下頭盔的面鏡,頭稍靠近路黎的頭盔,朝着前方的瀝青車道,擡起修直的手臂,手豎直向內,揚起聲音高聲喊道:“出發!”

伴随陳淮越發車的口令聲,路黎按照他教的技巧要點,用力踩下右腳的油門踏板,卡丁車從發車線滑出。

卡丁車的車速沒有路黎想象的那麽快,但也沒有很慢,移動向前的那一刻意識還是很朦胧的。

駛離發車線,跑了十米左右的直道,就來到第一個彎道。

在初來乍到的卡丁車場,路黎是陳淮越聽話的好學生,謹記陳老師的講授內容。過彎道的時候,遵循外內外規則,外線進入彎道,在彎道中間貼近彎心,等到出了彎道靠近車道的外側。

知識要點路黎記得很牢,新車手的操作一般都是笨拙粗糙的,但是最後她還是順利通過,沒有撞上車道邊的輪胎,也沒有駛出賽道。

過了第一個彎道,緊張感消散了不少,內心的欣喜和刺激,逐漸占據上風。只不過,路黎還是感覺有點空落落的。

這個賽道屬于室外中小場,直道的距離并不長,眼看第二個彎道馬上就要來了。較前面的1號彎,提升了難度,是需要連續轉彎的S形彎道。

路黎無暇顧及多餘複雜的情緒,全神貫注手腳的操作,攻克征服第二個彎道。

過第二個彎道的時候,路黎的卡丁車過了第一個彎,正要調整方向盤,努力轉進彎道內,視野內看到一輛車,在更貼近彎心的賽道一側率先駛過,是陳淮越駕駛的另一輛卡丁車。

路黎微微睜大眼睛,從開始就感到空缺的內心,在一瞬間被踏實感填滿。

有陳淮越在前面帶路,路黎也冷靜地調整方向盤,成功駛過2號的S形彎道。

彎道過後,進入稍顯漫長的直道。路黎踩下油門踏板,卡丁車速度提升,追上陳淮越的車子。

陳淮越歪了歪腦袋,眸光看向右側的路黎,對她很壞地眨了一下眼睛,給足油門車子駛遠。

路黎的好勝心也被陳淮越點燃,她也用力踏了腳油門,超過前方他的車子。

兩車并駕齊驅,寬闊的賽道邊是綠茵茵的草地,路黎望向陳淮越,清秀靈動的小鹿眸中,蕩漾着似水波般的笑意。

這麽些年,她極少這樣笑過。

陳淮越看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