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K.265.Mozart
K. 265.Mozart
陳淮越從德國回來以後,請衆人吃了海鮮大餐,然後飛快迎來高三開學。
高三和高一高二相比,完全是另一個學習節奏,晚自習開始留有任課老師講課。最後只剩一小時的自習時間,作業根本做不完,等到晚上回家,還要拿出時間把作業寫完。
早晨第一節課上完,課間班裏幾乎滿座寂然,除了出去有事的人,烏壓壓地倒下一片,都伏在課桌上閉眼補幾分鐘的覺。
路黎每日也加入“補覺”的行列中,熬夜然後早起的下場,就是早上八到九點這段時間,腦袋會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困得打架。
第二堂課的任課老師,總會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叫醒補覺的學生們,讓衆人從困倦迷糊中恢複精神。
路黎坐直以後,習慣低着頭緩幾秒鐘,再睜眼看向教室前方的講臺。
今天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課桌的左邊桌角放着一瓶她和方可櫻常買的果汁,她最喜歡的番石榴口味。
路黎第一反應,以為這是方可櫻幫她帶的。可是兩個人做同桌,她在左邊,方可櫻在右,通常借還東西,一般都是就近直接放在她的右手邊。
否定了這個答案,路黎憑直覺想起一個人,她側身朝後面座位看去,陳淮越的座位上沒人。
任宇祺拉着他出去找宋丞了,但是他的課桌上放着他常喝的水溶C。
路黎心裏篤定是陳淮越買的果汁。
第二節下課,方可櫻拉着路黎去辦公室,她上生物課偷偷吃巧克力,被站在後門巡查的曹旭聲看見了。
曹旭聲讓她去辦公室談話,她快被吓死,讓路黎送她過去壯壯膽。
因為座位在中間,教室後排相對寬敞,兩個人從教室後面出去。路黎朝教室後面走的時候,難得見陳淮越有空坐在座位上,在笑着和宋丞說話。
不知道是他們兩人正巧說到空處,見她走過來停止聊天,陳淮越的視線移到路黎身上,宋丞也随着他看向過道這邊。
經過陳淮越身邊,路黎随口說道:“謝謝。”
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只是話到嘴邊,她本能地生出幾分羞赧,說出口的“謝謝二字”雖然毫不忸怩,但是聽起來還是較平時稍微輕了一點、軟了一點。
陳淮越先是愣了一瞬,随後薄唇輕輕勾起,微微垂首,好心情地低聲笑了。
這份漾出胸腔的好心情,不是因為路黎同他的道謝,而是在旁人毫無知情的細微處,只有他們兩個人心照不宣,獨屬于彼此的秘密和默契,也更像一種暧昧的“心有靈犀”。
“啊?什麽情況?”宋丞發懵問道。
那抹纖麗的身影,消失在後門門口,陳淮越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自己追随的目光。
他面無表情瞥了眼好友,輕飄飄地說了臉兩個字:“秘密。”
語氣中含着雖然不明顯,但是可以聽出的得意,還有藏不住的開心。
宋丞不以為意地輕嗤了一聲,口吻十分得意地說道:“沒想到吧,我們三個人中感情最順利的人是我。”
他的尾音中都是笑聲。
任宇祺喜歡商音怡,高一跟她表白,結果她說她喜歡的人是陳淮越。
他們三個認識多年,喜歡陳淮越的女孩多到數不清,但是路黎卻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這姑娘雖然長的漂亮,但是性格孤冷淡漠,只見第一眼就能看出,一定非常非常難追。
這個世界上比她漂亮的女孩,肯定多的是,沒必要就要守護溫暖她。
如果說人的感情傾注,也是一種投資。路黎這種性格的人,需要高投入率,但回報率極低,屬于高難度對象。
冰山很美,遠觀足矣。
誰會傻傻地去擁抱它。
陳淮越聽了宋丞的話,神情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烏瞳中閃着熠熠光芒,眼角也微微揚起。
他習慣地雙手插兜,整個人慵懶散漫地靠着椅背,窗外陽光透過玻璃散落在他的身上,眉眼間一派耀眼明媚的神采。
“可她是路黎。”
每一個字都含着無比真誠的心意,來自少年的內心。
宋丞一時沒有聽懂陳淮越的話,疑問地“啊”了一聲。
陳淮越聲音低沉但無比堅定,說道:“全世界只有一個路黎。”
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她,她是皎月無人能及。除了路黎,他再無其他的想法。
陳淮越說完看見任宇祺站在後門,朝他拼命招手,于是懶懶地站起身往後門走去。
宋丞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面向着門口,瞧見門外兩人離開的身影,大聲地說道:“可是……全世界也只有一個燕歌啊。”
每個人都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他的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嗎?燕歌也是全世界唯一的啊。
宋丞搖了搖頭,也從桌椅站起身,朝後門外面跑去。
在他心裏,陳淮越就是喜歡路黎,喜歡到走火入魔,喜歡到色令智昏罷了。
從那天起,路黎每天上午第一節課間,都會收到陳淮越的番石榴果汁。
便利店的番石榴汁原本一直都不好賣,很少有人鐘愛這個果汁口味,陳淮越提高了番石榴汁的銷量。
有次,路黎去便利店買東西,碰巧趕上店員進貨,店員在和送貨員說道:“最近這款果汁的石榴味賣的特別好,不知道為什麽,之前只有零星幾個人買……”
路黎心想,這大概和陳淮越有關。
開學僅一個周,高三進行摸底考,但是陳淮越沒有參加,他去南渚比賽了。
成為職業賽車手是陳淮越的夢想,他将此作為自己的第一追求。他沒有為了賽車放棄自己的學業,但有時候時間沖突,他也不得不作出取舍。
不過,陳淮越的缺課也越來越多,有時候兩個周就要缺一次課。
和宋丞任宇祺一起吃中飯,方可櫻問出了路黎這幾天也想過的問題。
“陳淮越這麽缺課,學校最後能讓他順利畢業讀大學嗎?”
宋丞和任宇祺聽了,都是無奈搖頭笑。
宋丞笑說:“咱們學校實驗樓是哪位校友捐的?”
方可櫻想了想,喃喃道:“……馮幼苓。”然後如夢初醒地明白過來。“陳淮越他媽媽!”
任宇祺用校園卡,輕敲了下方可櫻的腦門,說道:“你最近是不是天天跟着那個邬樹瞎混,都不看學校論壇了,論壇上不是什麽八卦都有嗎?”
方可櫻伸手還了任宇祺一巴掌,似乎有些羞窘,“什麽叫瞎混?我現在學校網球社的副社長,我和邬樹那是正常的工作交流,都怪你們總是起哄,弄得我現在和邬樹相處好尴尬……”
任宇祺無語地歪頭哼了一聲,宋丞笑說:“行,都是我們的錯,反正我身邊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重色輕友的人。”
宋丞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似有所指地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路黎一直在默默地聽他們三人講話,聽到這句花也聽出宋丞的言外之意,但同時覺得他的這句話也同樣影射了他自己,擡頭看了他一眼。
非常巧合,方可櫻和任宇祺也擡眸,看向宋丞。
宋丞當場沒蹦出,撲哧笑了,嚷道:“我去,你們仨一起看我是幾個意思啊?”
任宇祺:“你心裏知道。”
方可櫻:“他心虛了。”
路黎:“只有一個意思。”
任宇祺和方可櫻異口同聲:“你說的你自己。”
路黎朝他倆投去贊許的一瞥。
宋丞的眼神在三個人之間來回游移,最後目光停在路黎身上,意味深長地說道:“路黎,你和陳淮越怎麽越來越像?”
兩人天生一對。
怼人的角度都一樣,剛剛那一幕,他在路黎身上看到陳淮越怼自己時的影子。
路黎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陷入沉默之中,方可櫻出聲解圍:“宋丞,你少轉移話題。”
任宇祺幫腔道:“就是,他以為我們傻,轉移話題看不出來。”
宋丞将手帕紙團成一個紙團,丢到任宇祺的臉上,語氣不滿:“你怎麽現在跟着她怼我?”
以前,任宇祺只有被他和方可櫻怼的份。
“哈哈哈,在食物鏈最低端的滋味不好受吧?”任宇祺神情和語氣都非常得意。
宋丞還沒有說話,就聽見方可櫻面含同情,安慰地拍了拍任宇祺的肩膀,說道:“你要是這麽說,食物鏈最低端……那還是你。”
在座除了當事人任宇祺,全都沒忍住笑意,路黎抿唇笑彎了唇角,方可櫻笑得如銅鈴一般,最誇張還是宋丞捧腹大笑,他伸手去拿餐桌上的手帕紙,說自己哭了,不過是笑哭了的。
任宇祺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擊中,聲稱以後十年後結婚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訴他的孩子,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一個叫方可櫻,一個是宋丞。
衆人玩笑了一通,在最後送餐盤的時候,宋丞走在路黎身邊,低聲自然說道:“不用擔心,咱們學校尊重每個學生的選擇和發展,只要不是無緣無故的休學,都能順利畢業……”
路黎掀眸看向說話的宋丞,聽見他又說道:“有個人和我說,如果你擔心,讓我解釋給你聽。剛剛吃飯的時候,方可櫻問我的時候,我看你停了筷子,像是挺擔心的……”
路黎下意識就要否認,可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否認所有的一切,早已成為她潛意識,但是經過大腦思考,她不想否認關于陳淮越的事情。
路黎晚自習下課,到常去的書店挑了一個藏藍色封皮的本子,利用睡前時間,把最近各科講過的重點知識點和題型重新整理一遍。
她随堂做筆記很快,一般随堂能快速完成兩份,不能完成課下也能随手完成。
路黎去辦公室拿作業,方可櫻喊住她說道:“路黎,物理筆記借我用一下。”她剛剛物理課聽着聽着又困盹了半節課。
路黎點頭随口說道:“在桌洞裏。”
說完走出教室,走了一段路,意識到不太對,她的物理筆記本也是藏藍封皮,而且給陳淮越的那本課間剛剛寫完,放在最上面。她急忙轉身快步跑回教室。
可是,為時已晚,兩本筆記本已經被方可櫻翻開。
路黎回到座位的時候,方可櫻留下真正的物理筆記本,另一本已經被合上,正要放回桌洞裏面。
路黎第一次說話變得吞吞吐吐:“那個……是我……”
方可櫻一臉“我懂”的了然神情,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忽閃忽閃,真誠地講着“假話,“我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猜不到……”
路黎被她的反應逗着了,忍俊不禁。方可櫻看見路黎淺笑,也跟着“嘿嘿”笑了。
誰的青春沒有秘密呢?
青春因為這些秘密而美好。
宋丞以後會真正懂得陳淮越話中的意思,行動是最好的表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