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是的。”系統肯定道,“你需要去參加紀明月的喪儀。尋常來講喪儀會在死者去世第三天舉辦,但是因為紀明月并未出閣便去世,所以本家不會遵照大禮,明天就會安排下葬。”
這些施然也知道,原書裏,紀明月身為左丞相的二女兒,做出一系列不尊禮法的事情,讓整個紀家都覺得臉上無光。
紀明月的父親紀左丞--名叫紀持昌--更是親口對紀明月說過重話,直言希望自己沒有她這個女兒。
全家只有她的姐姐支持她,但是礙于封建禮數,也幫不上她什麽忙,只是說些安慰的話而已。
紀明月最後會心病去世,除了确實是久久的愛而不得,和自己原生家庭的氛圍也不是沒有關系。
“那我去幹什麽,這種喪儀一般都不會太張揚吧。”施然疑惑,定遠王妃的身份,也算得上貴重了。
“因為你和紀明月曾經有過點頭之交,這次在她喪儀上你要這樣這樣做,來推動劇情。”系統的“這樣這樣”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于是幹脆直接把施然要做的事情輸入進了她的識海。
“定遠王妃的作風整個望京城都有所耳聞,你便是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大家也都見怪不怪。”
施然想了想也是。理清楚緣由之後,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類簡單的喪儀沒有太多的規矩和忌諱。第二天,施然穿了一身素服便來到了左丞相府。
丞相府幾乎很難看到在經歷喪事的痕跡,朱紅正門上沒有一點和喪儀相關的事物。只在一旁的角門上一左一右懸挂了兩個白色燈籠,那白色還沾了些許的灰,倒是襯出了幾分哀意。
雖然不知道定遠王妃為什麽突然到來,但是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少,紀夫人親自将施然迎進了府。
紀夫人臉上帶着精致且細膩的妝,雖然并不明亮豔麗,但是也能看得出來花了心思,很好的掩蓋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施然知道,紀明月的親生母親在她六歲的時候便去世了,之後便一直由這位嫡母紀夫人撫養。
紀夫人有親生的一兒一女,對紀明月并不在意,只是面子上敷衍幾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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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紀明月人已經離世,紀夫人卻連敷衍都懶得了。
施然由人引着給紀明月上了三炷香,全程沒能裝出一個笑臉,臉上的表情甚至都算不得溫和。
許是感受到了施然臉上的冷意,又或是對定遠王妃的古怪奇葩脾性早有忌憚,紀夫人和施然寒暄幾句,便借口離開。于是施然得以在靈堂附近随便走走。
喪儀辦的簡單,自然不會覆蓋整個龐大的紀府,大約只是在紀明月的閨房附近圈了一點地方,草草了事。
走了并沒有多遠,施然來到了一處涼亭附近,涼亭外是一方純淨的湖水,秋風襲來,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系統指示的地方,施然要在這裏,完成對原書女主的剖白。
坐在涼亭的側椅上,低頭,便能看到湖裏游來游去的錦鯉。金黃橙紅的錦鯉習慣了有人靠近投食,便主動向施然身邊聚攏。
這是紀明月生前經常來的地方,這群錦鯉由她親手放生入湖中。因為她曾聽說這類魚象征着好運,她希望自己對宋祿筠的感情也能夠有一個好結果。
這群錦鯉傾聽了紀明月的許多少女心事,但是紀明月離世之前,卻再也沒能過來看它們一眼。
“明月,你呀,名字多好聽。”施然拿捏着情緒,對着一群歡快的游魚,從翠枝手中接過一把魚食,一揮手撒了出去。看着魚兒左搖右擺,施然沉了沉嗓音,緩緩開口,“出身好,相貌好,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還那麽有膽識,敢于表達自己的心意……”
接下來是長達三百字的彩虹屁,以“大膽求愛是十分令人敬佩的壯舉”為開頭、以“宋祿筠那家夥根本不配!”為結尾,痛心疾首地做了一番述說。
然後話鋒一轉,施然繼續說道:“我就很羨慕你,至少你是到了生命的結尾,才真正意識到無法和相愛的人相守。心灰意冷之後,便是訣別。不像我,表面上活得好好的,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裏的那一部分,已經凝結為了灰燼。”
說着說着施然還以手捧心,做悲痛狀。
“怎麽樣,還可以吧?”施然面上的動作沒有改變,腦海裏洋洋得意向系統讨功,“雖然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但是我簡直就是科班演員般的水準。”
“可以。”系統毫無感情地表達了一句認可,然後說道,“原書男主宋祿筠要出場了,請做好準備。”
不用系統提醒,施然早有準備。眼下的涼亭雖然看起來只有她和翠枝兩個人,但其實旁邊樹叢深處還藏着一個宋祿筠。并且,空中另一個次元還懸着原書女主紀明月的一縷魂魄……
實際上,這一系列的陳情和表演一共有兩個目的。
第一,在原書女主靈魂的目睹下陳述自己的真情實感。原書女主靈魂的視角下,施然就是一個追思亡人的點頭之交、同病相憐。
正是因為如此,才讓紀明月對施然有了幾分同陣營的認可,日後施然做出投靠男女主陣營、出賣定遠王蕭季的行為也便更為合理。
第二,施然和宋祿筠還有一段對手戲,意在點醒眼前這個對自己的感情還不甚清明的糊塗鬼,為原書男女主以後的感情戲奠定基礎。
施然一只眼睛上還帶着一滴淚,便看見一個身穿素白色長衫的男子走了過來,不出意外,這就是原書男主宋祿筠。
宋祿筠越走越近,施然得以看清楚他的相貌,确實是一張禍害少女心思的俊臉。他眉峰如劍,但是一雙眼睛卻盡顯溫潤,帶着讀書人特有的恭良氣質。他并沒有太明顯的表情,但是施然卻還是看到了他隐藏着的幾分關切。
這份關切藏得當真嚴實,或許連他自己,都沒能早早意識到。
“問王妃安。”宋祿筠拱手行禮。
施然擡眼看了他一眼,便不屑地轉回了目光。那動作明明白白表明了,“看你這張臉還不如多看看水裏這幾條魚。”
宋祿筠在一旁聽到了施然剛剛的一番話,知道王妃現在是對自己十分不滿意,因此毫不介意王妃的冷臉。
宋祿筠現今的官職依然是本朝太子少傅,但是大周朝目前并無太子,他也就無人可教,終日裏在書房讀書做學問。雖然并不算個書呆子,但是在和不熟的人說話這方面,确實也沒什麽天賦。
于是他只好就那麽站着。
施然于是再次進入劇情,施展自己在表演方面的才華。
“你站在那裏做什麽?”施然把控着自己的聲調,介于“老子絲毫不在意”和“老子真的很生氣”之間的一個玄妙節點,“又或者說,你來紀府做什麽?”
“我,來送送紀小姐。”宋祿筠聲音不高,好像是在回答施然的話,但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一樣。
“呵,貓哭耗子假慈悲,難道你不知道明月是怎麽走的嗎?”施然那一聲“呵”确實恰到好處,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嘲諷、無奈和感懷、悲痛,盡皆在此。
“聽聞紀小姐是心病難醫,這也并非人之所願。”宋祿筠說道。
意思就是“我也不想的啊,可我能怎麽辦啊。”
“她為什麽會得心病,你難道不清楚嗎?”施然步步緊逼,繼續诘問。她知道,現在紀明月的那一縷魂魄依然還飄在空中。她現在罵宋祿筠罵得有多慘,在紀明月那裏的好感度就能刷多高。
“我略有所想,但是……”宋祿筠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感情之事,确實不能勉強。這不光是宋某自己的行事原則,也是對紀小姐的一生負責。”
施然聽着都着急,這真是個榆木腦袋啊,要真是如你所說确實“勉強”,那你為什麽還會到這裏來呢?
她剛想好好點撥宋祿筠兩句,卻聽他繼續說道:“宋某聽聞王爺和王妃的人生大事也并非您二人親自選擇,天家賜婚固然是無上尊榮,但是結果似乎也并非盡如人意。宋某僭越。”
施然:???知道僭越你就把嘴閉上。怎麽還開始點對點攻擊了呢!
“原書女主紀明月已離開。”系統彈出一條消息框。施然知道,這是女主對男主徹底心灰意冷,并且不想看他在這裏狡辯,于是心意決絕,離去了。
那麽施然今天的任務其實馬上就要步入尾聲了,只要說一句“你便當真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嗎?”
再煽風點火一句,“那你仔細問問你自己,今日到底為何而來?”
留下一個愛情的小種子,以後自然會有東西悄然萌芽。
然而施然還沒開口,卻聽到旁邊有人語氣冷淡的一句:“當真僭越。”
施然回頭看,從修剪精致的灌木枝叢旁側走出來的人,正是定遠王蕭季。
不是,這涼亭附近到底藏了多少人啊?不對,蕭季為什麽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