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禦情從封離的角度望着那些他們過往的回憶。
他确實是很喜歡她。
追求她的這段時間,她能感應到他的心情——愉悅的,羞澀的,忐忑的,激動的。
還有,執着的——他喜歡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于是,當他得知,她喜歡漂亮的衣服首飾時,他便為她做;她喜歡吃些美味菜肴,他便去尋廚師學;她喜歡紅梅,盛春時節梅花凋謝了,只餘光禿禿的枝丫,他便為她布置滿山的紅梅幻境......
他剛開始面對她時,有些膽怯,又有些害羞,紅着臉,險些說不出話來,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每天都會鼓足勇氣來尋她。
他好似突然便多了許多種情緒。
許多種他之前從未觸及過的情緒。
禦情很輕易便能感覺到,他很喜歡這種情緒豐富的感覺。
他喜歡和她烹茶煮酒,踏雪尋梅;喜歡按照她的喜好,紮着高高的馬尾,穿着繡着白梅的白色道袍;喜歡仔細地編織起二人的結發......
喜歡這種萬事萬物自在随心的感覺。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好像都很開心。
是那種他之前從未感受過的,整個人猶如心花怒放般的活過來的開心。
他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鮮活的,肆意的,富有激情的。
可惜,這些愉悅的時光終究是有限的——當禦情看到百梅山中陣法波蕩時,便清楚,薄陽來了。
Advertisement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午後,他們吃完飯,挨坐在洞外曬着冬日的暖陽,她指着一顆紅梅樹,興致勃勃地和他談論着,劍道登頂後,以梅枝為劍的可行性。
他轉頭含笑望着她,緩聲講解着對于她而言較為陌生的劍道。
突然,“轟——”的一聲,陣法破碎,薄陽闖入。
接着便是幾人的交鋒。
她那時只有渡劫中期,不敵渡劫大圓滿修為的薄陽,再加上薄陽直接瘋魔到把劍抵在封離的脖子上威脅她,逼她妥協——
她只得收手,放任薄陽帶走封離。
然後便是分開了。
他被薄陽帶回雲頂宗,和薄陽開始了激烈的争吵,最終薄陽不耐煩,直接冷臉拿出戒鞭,覆蓋上一層靈力,甩手抽打上了他的靈體。
他只有築基,沒有辦法反抗,只能被動得承受,沉默地咬牙堅持着自己的決定。
皮開肉綻後,他便被扔去了一片漆黑的禁閉室。
禁閉室內沒有光亮,伸手不見五指,也沒有風,一片沉靜。
他靠着僅有的兩瓶辟谷丹在這裏呆了三個月,暗無天日的三個月。
三個月後,薄陽沉着臉打開了禁閉室的門。
咯吱一聲,被法術封閉的大門敞開,光亮灑了進來,他眯眼适應着久未見過的光亮,背光中薄陽望着他,冷聲說着什麽。
接着,記憶便直接跳轉到了封離結丹後,修成無情道時。
這其中的一大段空白,直接被砍去,禦情什麽都看不到。
禦情愣了一瞬,望着畫卷裏的封離,微微斂眉。
她試圖詢問封離,封離沒有回答,只是讓她先看完。
畫卷流轉的很快,一眨眼便是幾日,她不想錯過這些,便按捺下心中疑惑,收斂起心神,專注于畫卷之上。
修成無情道後,他便開始修煉起了獨屬于無情道的功法。
他本就天資極好,如今修成最受天道喜愛的無情道,似如虎添翼般,修為增長得更加快速。
只是,随着修為漸漸升高,他的情緒卻是一點點消失,像是被侵蝕了。
他嘴角的那抹溫和弧度漸漸下垂,眼中住着的星辰也逐漸暗淡,直至消失。
他重複起了下山前的那段日子。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修煉,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呆在素德峰的日子。
孤單又枯燥。
直至他升至元嬰,道心較為穩住後,才被薄陽允許下山。
然後便是在餘平城遇見她化形的桃花妖詩情了。
見到詩情的那一刻,禦情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喜悅之情。
像是原本不抱希望,從未想過的事情不僅發生了,還出乎意料,更加美好地發生了的那種愉悅,驚喜,不可置信。
他的腦中恍若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的盛大煙花,絢麗,燦爛,承托着他消失的一切情緒,重新回歸。
他是真的一眼便認出了她。
認出了化形後,除了神魂,一切都變了的她。
沒有她在絕林谷外的幻境中那樣波折,她直接表明身份便與他同行了。
他們度過了十分愉悅的幾天。
然後她便在季裏山中替他擋了雷劫,死在了他的身旁。
雷雲散開,天光大亮。
帶着天道壓制的餘威散去,他抱着她的屍體,悲痛欲絕,失聲痛哭。
接着便是情感變得更加淡漠的化神期了。
他的情緒更加稀薄,開始變得面無表情,對一些事情漠不關心,所做之事只餘修煉,別無其他。
一年後,他再次遇見了化形為凡人百情的她,含笑着和她同行。
然後,便是下給她的蠱毒被陰差陽錯地下到了他的身上,她去淩寒山為他尋冰禦雪蓮,最終死在了他的床前,再次讓他體驗了一次肝腸寸斷的感覺。
幾個月後,他升至合體。
他的情緒似是消失了一般,總是那副淡漠的神情,眼中的星辰更是了無蹤跡,似是從未出現過。
一年後,他見到了作為覽今峰弟子的千情。
他的行程開始從素德峰至絕境之地的兩點一線變為了素德峰,覽今峰,絕境之地三地之間輪番奔波。
他總是帶着些她喜歡的吃食到覽今峰尋她,閑暇時,便帶她至雲頂宗各處游玩,溫聲給她介紹着一些景點的歷史。
然後便是她對他說出不會再打擾他這些話後,他的無情道松動,合體後期便引來天道雷劫,強行渡劫。
她則是得到了被天道屏蔽了感知的封離,親口說出的那句虛假的“不愛”,被薄陽引天雷之力一劍穿心,又一次讓他體會了一次痛徹骨髓的感覺。
九死一生晉升渡劫後,他和薄陽由表面師徒徹底斷絕關系,搬至玉歲峰,一人獨居一坐峰。
而後,便是絕境之地日夜修煉,晉升大乘。
雲頂宗設宴,廣邀天下,她祝他修得無情大道,早日飛升,在重錦亭中說出“我與道君,日後還是不複相見為好”這句話了。
他被天道禁锢住了,沒能挽留她。
他雖很是傷心,在宴席上察覺到她的傷勢後,還是去絕林谷為她得尋疏通經脈的銀靈草。
接着便又遇見了她。
當他聽到她的那句“無情道和你是一體的”這句話後,便借由大乘後期這個可以和天道勉強抗衡的實力,強行突破壓制,落得髒器滲血,神魂每時每刻猶如烈火灼燒,卻從未在她面前表露過。
而後,便是打着心結的名義為她修複經脈,帶她去萬花海,陪她來淩寒山。
隐約意識到她的想法後,便借着神魂交融,把這些過往的記憶不加掩飾地展現在她眼前,坦明心跡。
畫卷至此結束。
禦情回過神,後退一步,神情複雜地看着眼前的封離。
她的神魂已被修補完好,靈力開始流動,穿過全身經絡最終彙聚于丹田,溫暖全身。
封離雖是離開,她的神魂中卻仿佛還帶着他的神息,仿若他的愛意,溫熱,柔和。
她隔着霧氣,看着他溫和地朝着她笑着,一雙丹鳳眼中如同住着天上的星辰,散發出絢爛奪目的光很溫柔很溫柔地盯着她,令人挪不開眼。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安靜地望着她,禦情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決心卻是崩塌的一塌糊塗。
她果然還是不适合做那些無私的事情。
帶着淡淡花香的暖風吹過禦情的發梢,她聞着淺淡的香氣,拂起額前碎發,勾起唇,朝着他溫柔地笑着。
泉水晃動的嘩啦聲響起,禦情剛擡步,想上前一步時,“轟”的一聲,一道天雷猛地劈向了她。
封離見狀,快速拔出仙劍,手起刀落,利落地斬斷了這道帶着威壓的天雷。
幾道滾燙的鮮血順着他的掌間滴入了蓮池中。
禦情感受着空氣中不安的震顫,擡起頭,望着烏雲密布的天空,神色間滿是了然。
她本就只差一步便可晉升,只是神魂受損,靈力不可動用,未及的微小一步便一直停留在那。
如今她神魂完好,功法開始運轉,正好補全未滿的一部分,雷劫到來便也不奇怪了。
“大乘期的雷劫。”禦情朝着封離溫聲解釋道,“你先離開吧。”
雷劫不止是用來考驗修者的修為的,更有着淬體之效,她自己度過這雷劫,效果更好。
“好。”封離點點頭,收起仙劍,布置下幾道陣法後,便在盤坐在一旁為禦情護法。
雷劫很粗,但修複好神魂的禦情也不怕,沉心運轉着功法,凝神抵禦着雷電的威力。
她的有情道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修習地很牢固,沒有什麽破綻,雖是被雷劫劈地渾身焦黑,但生息始終不止,九九天雷一道一道劈落,她的靈體越發強健,雷劫中所蘊含的靈力也被她盡數吸入體內,運轉全身,彙至丹田。
一個時辰後,最後一道雷劫落下,禦情掙開雙眼,使了個清潔術,從蓮池中起身,看向了不遠處帶着些緊張望着她的封離。
烏雲散開,露出天上皎白的月亮,朦胧的月光下,封離含笑道:“恭喜。”
“謝謝。”禦情微仰着頭,帶着些驕傲答道。
接着便是一陣沉默。
如銀河般傾瀉的月光下,兩人溫和對視着,誰都沒有再開口,想要言說的話語卻是透過閃着細碎光亮的眼神傳遞給了對方。
片刻後,禦情出聲道:“下山吧?”
“好。”
封離答道,跟随禦情轉身,向着池邊走去。
水波蕩漾,嘩啦做響。
封離走在禦情身旁,兩人挨得很近,衣料下的指尖觸碰着,傳遞着些微輕柔的感觸。
下一刻,紅色衣料下白皙的手指微微彎曲,勾起了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兩人的雙手交握了起來。
“原來絕林谷那晚的雷劫是你引來的。”兩人走至池邊,禦情擡步邁出蓮池。
“抱歉。”封離歉疚道。
“疼嗎?”
她問的是他的記憶中,突破禁锢導致神魂灼燒這件事情。
“不疼。”封離搖了搖頭,溫聲道。
“說謊好歹顧及一下知情人的感受啊。”禦情直起身望着封離笑道。
說完,她收斂起笑意,略帶嚴肅地問道:“怎樣才能去除?”
她問的是強行突破天道壓制落下的灼痛。
“不久。”封離答道,“轉道後便可消除。”
“你......”禦情猶豫着。
她想問一問封離,關于轉道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她隐約感覺到到和那段跳轉的記憶有關,若是這樣——他或許不能說出來。
之前記憶跳轉時,她能感覺到跳轉的記憶就在那裏,就在這些畫卷裏,甚至于就在兩個端口之間。
但她看不到。
那切口太整齊,不像是被人為抹去。
但也不像是封離故意封存,不給她看。
她能感受到,那時修複着她神魂的封離,好似很希望她能見到這段記憶,可惜她被限制住了,見不到。
那種悄無聲息又明目張膽的感覺,更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屏蔽,外人不可觸及。
至于這個“什麽東西”到底是什麽,她已知的,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東西,雖是不多,但也沒有少到能讓她一個一個進行排除。
禦情沒說出口,封離卻是明白她的內心想法,溫聲道:“快了,不久便可轉道。”
禦情抿了抿唇,微微皺眉。
她升至大乘,與封離算是處于同一階,他的修為雖是高出她,她卻也能看出他的修為了——大乘大圓滿,距離飛升一步之遙。
封離的這個“不久”,很難不讓她聯想起他即将到來的飛升雷劫。
她倒不是擔心封離是否會飛升上界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想也是不可能的。
無情道飛升上界後,會洗去所有記憶,抹去一切感情,徹底成為一個無情之人,他喜歡情緒豐富的感覺,不可能會這樣做。
只是,一般來說,只要一切準備就緒便可轉道,而他要等到飛升時才可,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是不方便說嗎?”禦情問道。
這句話沒頭沒尾,封離卻是能瞬間理解到禦情想問什麽。
他點了點頭。
“明白了。”禦情思考着。
不方便說出原因的話,範圍便又縮小了一些。
封離既是不可說出口,禦情便不再提,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情:“下山後,我得去找一趟薄陽。”
她在府中答應了姐姐,得去找薄陽探探,防止他複活姐姐,把姐姐遵守因果輪回的一線生機都給去除了。
“好。”封離感受着掌間溫涼的溫度,五指微微收緊,握緊了禦情的手,“我陪你。”
兩人上山雖是花了将近兩天的時間,下山卻是很快,深夜出發,清晨便到了山底。
雲頂宗距淩寒山較遠,封離帶着禦情禦劍到達雲頂宗時,已至第二天傍晚。
雲頂宗,素德峰。
柳謹腳步輕快地推開大殿門,望向坐在高坐上的薄陽,激動道:“師傅!”
她已經和薄陽冷戰一個多月了。
一個月前,她跑到主峰,尋作為掌門徒弟的師姐訴苦,兩人相談甚歡,她就索性般到師姐那住下了,不論薄陽如何命她回素德峰,她都堅定得要呆在主峰。
反正有掌門作為擋箭牌,師傅不可能強行把她拖回去的。
昨天下午,師傅又一次喚她回去,她本想再一次拒絕,沒想到,這次師傅直接許諾她,等封離師兄回到宗門,他便和師兄解除契約,讓她和師兄結為道侶。
大乘修士的道侶,想想就很風光。
于是,她今早便早早收拾好東西,和師姐告別後,回到素德峰來找薄陽了。
“師傅!你知道師兄什麽時候回來嗎?”柳謹望着薄陽,興奮地踏進大殿中。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成為師兄的道侶了!
柳謹走得很快,神色間滿是欣喜,也就沒有注意到,大殿中陰森的氣氛和地面上若隐若現,一眼望去便覺不祥的法陣。
“很快便會回來了。”
薄陽随意回答着柳謹的問題,擡手點了點,柳謹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站在這兒便好。”
“很快是多快?”柳謹不依不饒。
“很快。”薄陽的語氣很敷衍
他撐着扶手,從高坐上起身,緩步走下臺階。
他走得很慢,鞋靴踩上石磚的“嗒——嗒——”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聽在柳謹耳中有些陰森。
大殿中的光線不太好,直到薄陽走進,柳謹才看清他面上的神情。
扭曲,激動,瘋狂。
一雙眼瞪得很大,嘴角卻是詭異地勾起,布滿溝壑的面部變得白嫩,身着的白色道袍比以往更加幹淨整潔,往日披散着的枯發被發冠整齊豎起,發白的發根不知使了什麽手段,竟奇異地變得烏黑,将才說出口的音色也不似如今的蒼老,更似少年。
若是微微彎曲的脊背,他這身裝扮,竟是幾十前遇見禦琳時別無二致。
“師傅......”
柳謹帶着些恐慌的聲音響起,直覺告訴她應該遠離現在的薄陽。
“師傅......你解除我的定身吧......我想出去。”
“出去幹什麽?”薄陽距離柳謹越發近了,他沙啞的聲音響起,眼神陰沉狂熱,“你出去了,我這些年的功夫不都白費了嗎?”
“師傅...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柳謹眼眶中聚起了水汽,顯然是要被薄陽吓哭了。
“我在說什麽?”
薄陽走至柳謹身前,看着她笑得儒雅,只是,這笑落在柳謹眼裏,着實驚恐。
“你說我養你這個廢物這麽些年,是為了什麽?”薄陽微微偏頭,唇角的弧度越發大了。
“我......”
柳謹承受不住這種壓迫感,眼眶中聚集的水滴落了下來。
她顫抖地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說我這麽些年,由着你借着我的名義為非作歹,丹藥法寶不要錢的送給你,”薄陽聲音難得的輕柔,“你說,是為了什麽呢?”
“說啊?”他見柳謹只是抖着,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不耐煩地催促着,“說啊!”
“師傅......師傅......說過...我怎麽樣都可以的......”柳謹壓制着哽咽答道。
“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薄陽斂眸,嗤笑一聲,轉身走出法陣外。
“真沒意思。”
“這...這是...要幹什麽?”柳謹抖着唇,顫聲無助地問着。
“借你的身體用一用。”薄陽說着,擡頭粲然一笑,“不用擔心,不會還的。”
“我......能不能...不借”柳謹流着淚,掙紮着反抗,奈何實力差距太大,根本掙不脫。
“不借?”薄陽看着柳謹,面上神情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借你吃我這麽多丹藥幹什麽?”
“好不容易把你喂到化神,你說不借就不借?把我當什麽了?”
他說這話時,似是想起了什麽,神情中透露出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異樣,眼中的瘋狂也有了些暗淡。
說罷,他一擡手,一道靈力飛向柳謹,眨眼間便把她的嘴給封住了。
“太吵了。”薄陽不耐煩,嫌棄道。
最後檢查了一遍法陣後,在柳謹絕望不安的視線中,薄陽站上大殿門口處的另一圓心,雙手快速結印。
手指翻飛間,紅光大亮,無數陰沉鬼氣充斥着大殿。
大殿周圍布置着的幾十萬顆靈石被快速消耗,供養大殿內的轉生陣法。
柳謹從一開始的激烈掙紮漸漸變得虛弱疲憊,最終兩眼一閉,倒地昏迷了過去。
在柳謹昏迷的一瞬間,大殿內的黑色鬼氣猛地沖向她,包圍住她的周身,形成一個了黑色的圓球。
待圓球表面的鬼氣凝實後,便時不時突起一片,發出沉悶詭異的聲響,似是在孕育着什麽東西。
這場儀式一直從清晨持續到傍晚,熱烈的橙色光亮照進大殿周圍空空如也的靈石儲物籃中時,殿內包裹着柳謹的凝實鬼氣緩緩散開,漸漸露出一位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女子。
還是那張臉,那具身體,只是,女子雖是閉着眼,神态卻大不相同了。
薄陽瞪大眼,神色癡狂地反複觀探,确認無誤後,他才後退幾步,撐着柱子緩解着疲憊的身軀。
雖是疲憊的姿态,雙眼卻是不願移開視線,柔和而又瘋狂地望着大殿中央。
片刻後,他微微喘息着直起身,拖着疲憊的身軀向着“柳謹”走去。
每一步都很沉重,每一步卻又很激動。
“阿琳......”
他抑制不住地輕喚着禦琳的名字,面上笑容溫和。
走至“柳謹”身旁後,便半跪在她的身旁,底下頭,神色溫柔地望着緊閉着雙眼的“柳謹”,柔聲道,“阿琳,你終于來到我的身邊了,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說着,他彎下腰,正當他雙手穿過“柳謹”的身側,準備抱起“柳謹”時,大殿緊閉的大門“碰——”的一聲被轟開了。
薄陽猛地轉頭看去,就見站在大殿門口處的禦情,神情冰冷而又憤怒地望着他。
而她身後的封離望着薄陽的眼神冷淡中帶着些複雜,周身隐隐萦繞着天道氣息,似是,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