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鄉下妹子被抱了
鄉下妹子被抱了
第二天回到家時,還是清晨。
家裏沒人,一大早父親就和彌葉通話說他和爺爺去齋場布置祭壇了。彌葉和丸井的喪服也已經準備好。最後父親還不忘讓彌葉向丸井轉達他的謝意,丸井因為頭晚上的事一路和彌葉冷戰,然一聽彌葉的父親那麽說,立馬溫順得跟綿羊似的。
老家是傳統房屋,不大的院落裏長滿了三浦爺爺親自栽種的花草,即使大部分植物已經被秋風褪去了綠意,也依然不減院內的清新。
一道摩擦聲劃破院內的寂靜。
彌葉拉開房門,側身讓丸井先進去,獨自在門外停留了片刻,把院落細細打量了一遍才轉而進了門。
帶丸井去了客房,随後彌葉又往自己的房間跑了一趟,把父親準備好的喪服送到丸井手上。
自打進入屋子裏起,丸井就一直在欣賞屋內的擺設。
說實在的,彌葉的老家和他之前設想的簡直天差地別,屋子雖然不奢華,但擺設整齊有序,無論牆壁還是地板都纖塵不染,連不常用的客房裏的榻榻米都幹淨得像新的一樣,整座房子無不彌漫出一種古樸的氣息,像是回到了江戶時代一樣,使人油然而生出一股久留的欲望。
他和柳一直以為彌葉老家壓根就是一棟破舊陰郁的老屋子,看來他們都被她奇葩的穿着給騙了。
彌葉沒有向丸井追問頭晚上的事,不是因為不敢更不是不想,而是現在她滿門心思又集中到奶奶的喪事上了。
換好了喪服,彌葉準備前往齋場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出發之前準備到客房向丸井說一聲,讓他在家裏補眠休息,畢竟齋場的事不該麻煩到他,況且他昨天來坐了那麽久的車,今天天還沒亮就起床,肯定很累。
路經廚房,彌葉突然想給丸井泡一壺熱茶,于是轉身走了進去。
随後,她後悔了。
棉質拖鞋踩上陳舊的木地板,還未到擺放茶具的木桌前,彌葉就駐了足。視線從左到右一一掃過那些奶奶使用過的炊具。就在東北角的那張竹桌上,奶奶經常給她做可口的章魚燒,正前方那個爐竈前,時常都能看到奶奶烙餅子的背影,還有右邊的水龍頭,她經常在那裏洗菜,而奶奶常在一旁邊切菜邊教訓她粗心大意,菜葉上的泥土都洗不幹淨。有時候小京到家裏吃飯,就常站在她現在站了的這個位置,很閑地一手叉腰,一手啃一根黃瓜,不知羞恥地附和奶奶,說她以後肯定沒人要。
不知不覺,眼眶酸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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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
身後突然響起那道熟悉的聲線。
彌葉渾身一顫,連忙克制情緒,然而眼淚已經不聽話地湧出了眼眶。
“能勞煩大駕給少年泡杯茶麽?”絲毫沒有察覺彌葉的不對勁,丸井大步走進了廚房,語氣裏帶了幾分笑意,“話說回來,你們家很漂……”走到彌葉面前,丸井被吓到了。少女拼命別開臉閃躲,卻還是被丸井看到了滑落到嘴角的小水珠。
少年急了,手忙腳亂地從剛剛換好的喪服裏掏出幾張紙來,“……喂,少女,你別……”話到嘴邊,又被丸井咽了下去。
把手紙收回衣襟裏,少年猶豫了片刻,随後伸出雙臂,在空中僵硬地停留片刻後,慢吞吞地向前,環住少女顫抖的肩。
稍稍一施力,将其整個人拉入懷中。
彌葉眸光一顫,肩膀驀地一僵。
見她沒有反抗,丸井漸漸收緊手臂,緊緊将她攏在臂彎裏,埋下頭,下颌抵上她額前的劉海,“果然,對女孩子對眼淚這種東西,還是不該太過吝啬啊。”
“少……年……”驚愕間,彌葉從口中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想哭就哭吧。”少年溫熱的鼻息撲打在她的額頭上,“今天不笑話你,機會難得,逾期不候。”
鋪天蓋地而來的溫暖驅走了滿心的驚愕,彌葉猶豫着伸出手,掌心落到少年的腰上,指尖一緊,攥住了他腰上的喪布。
埋下頭,額頭靠上他的肩,失聲痛哭起來。
丸井騰出一只手,像安撫手上的小動物一樣用修長的手指輕輕順她的發。淡紫色的瞳孔裏蘊藏着一片或許他本人都沒有察覺的溫柔。
彌葉哭了好久,直到累了,才歇了聲,然而嗓子還是止不住地發出抽泣聲。
“對我來說……她……就像媽媽……一樣……”
“我知道。”
“才不會……你們這些……被媽媽寵大的……才不會明白……”
少年嘆了聲氣,掌心按壓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撓了撓。
“叮咚——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廚房裏的空氣突然凍結。
還有好多好多話,好多壓抑在心底的難過,想要向眼前的少年發洩。
然而門鈴不間斷地響着,門外有少女聲線在叫她的名字。
縮了縮肩膀,飛快從丸井懷裏蹭出來,彌葉慌張地用手擦拭涕淚縱橫的臉。
驀地,少年的手伴着一張柔軟的手紙出現在彌葉面前,她一愣,正欲伸手去接,不想對方卻将手往她的臉頰靠近了一些,不待她說推辭的話,就徑自用手紙在她泛紅的雙頰上輕輕擦拭起來。
像一尊石像一樣伫立在丸井面前,少女一雙黑瞋的眼睛呆呆地盯着面露幾分溫柔的少年。
呼吸,似乎紊亂了。
——像天使一樣。
這種話早就被韓劇臺劇說爛了吧。
精神恍惚地拉開房門,盯着來人看了好一會兒,彌葉都沒意識到是轉學前在學校經常一起打打鬧鬧的幾位好友。直到對方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回神,連忙側身邀人進屋,正欲跑向廚房去沏茶,卻見丸井已經端着茶盤伫立在客廳中央的矮桌旁了。
五個暗紅色瓷杯擺放在桌上,如煙的水汽從杯沿翻滾而出。
彌葉一愣,随即把好友們帶到桌前,向她們介紹了丸井,又向丸井一一介紹了幾位好友。
其實彌葉最不擅長的就是這種場合,夾在互不相識的朋友中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發揮好橋梁作用才能避免冷場。但好在,家鄉這三位好友都不是內向的人,三兩下就和丸井聊開了,丸井雖然不像仁王那樣擅長和女孩搭讪,但也不至于木讷到問什麽答什麽,适當的幽默還是有的。
三位好友帶了香典,打算同彌葉一道去齋場給三浦奶奶焚香致哀,還主動提出今晚陪她守靈。
畢竟是多年的舊友了,已經到了可以随便互損的關系,彌葉也沒有多加推辭,欣然點頭,三言兩語表達了謝意。
幾人并未立馬趕往齋場,丸井的出現讓好友們看彌葉的目光都多了幾分異樣,稍微熟悉一些後就開始人口普查似的問東問西。
“這麽說,丸井桑會打網球啊?”
“嗯……念國小時候就開始了。”
“啊,那一定很厲害吧?我男朋友每年都有看全國大賽呢,常常聽到他說神奈川的立海大附中超贊。”
雖然臉上表情變化不大,但彌葉已經從他眼中捕捉到了自豪之色。
于是,自從商議好守靈的事後就一直被好友冷落的彌葉把茶杯往桌上一擱,挖鼻插話道:“實不相瞞,其實少年是立海男網部的吊車尾來着。”
她的目的達到了,好友們終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
一個紅色井字框倏地從丸井額前蹦出,“三、浦、彌、葉,好歹你也先來網球部看幾場比賽再下定論吧!”
“咦,少年你不是吊車尾嗎?”彌葉一臉不解。
“不經實踐随便得出的結論只能說明你的腦子已經成功壞掉了。”
“八嘎!壞掉的不是我,這是仁王少年和柳少年告訴我的來着!”
丸井臉色驟然大黑,紅發上端隐約聚集了一團陰郁的黑雲,“那兩個混蛋……”
“其實少女我一直裝作不知道,就是顧忌少年你的自尊心來着。”彌葉一臉正直地拍了拍胸脯。
丸井差點沒暴走掀桌,“所以說三浦彌葉你還真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啊!!”
好友終于看不下去了,扶額道:“放心,丸井桑,小彌這種去年才搞清楚正規網球賽一共有幾局的笨蛋說這種話是完全沒有信服力的。”
“是這樣的說。”另一位好友随聲附和,看那春風般的微笑就知道這厮已經棄友倒戈了,“丸井桑是立海大網球部正選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實力非凡了呢。”
丸井沒有立馬答話,注意都集中在了剛剛掏出的手機上。
據彌葉目測,以他敲擊鍵盤的變态速度和力度看,絕對在向仁王和柳發飙無誤。
一時間,她覺得挺對不起他們的,她答應守口如瓶剛才居然一不小心說出來了。其實丸井少年完全不用這樣的,吊車尾也沒什麽嘛,她是絕對不會瞧不起他的。而且據柳少年說,吊車尾的又不是丸井少年一個人,那個真田副部長也遜斃了。
彌葉發誓,她是絕對不會幹歧視弱小這種爛事兒的來着。
當然,腦子裏浮現出這一想法時,自己直到今年才弄清網球基本規則、到立海和幸村比賽時候才第一次握網球拍這個事實被她輕而易舉地忽略掉了。
待丸井發完信息,幾位好友又與他聊開了。幾位姑娘很快就找準了突破口,話題都圍繞網球展開,以致從頭至尾都沒有冷場,丸井也非常配合。
眨眼的功夫茶壺就空了,彌葉沒再打斷聊得熱火朝天的幾個人,提起茶壺起身,徑自走向了廚房。幾分鐘後提着一壺熱茶回到矮桌邊,彌葉一言不發地為幾個人添茶水。大概是好友們終于良心發現,對冷凍彌葉的行為感到愧疚,才又重新開啓話題來。
“啊,話說回來小彌,怎麽沒見片桐君呀?”注視着彌葉将她的茶杯沏滿,惠子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彌葉提着茶壺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就在她身旁,剛将茶杯送到唇邊的丸井定住了動作,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良久,彌葉才又恢複自然,繼續給下一位好友沏茶,嘴邊提起一抹沒心沒肺的笑,“他啊,因為學習任務很緊所以……”
“學習緊?”和彌葉從國中起就一直同班的淳意味深長地瞥了丸井一眼,“話是這麽說,不過丸井桑不也是高三生嗎?”
丸井剛啜了一口茶,差點沒嗆到。
“嘛……”彌葉聳了聳肩,笑容裏帶了幾分尴尬,“你們也知道,小京的行動經常受限于母親,所以……奶奶的事我還沒和他說,如果……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來的來着。”
惠子大驚,“什麽啊,這麽重要的事小彌居然……”
“其實,我覺得小彌這麽做也沒什麽不對的。”名嘉向來是她們當中最理性的一個,也是閨蜜中唯一沒有開過“小彌早就是片桐君的人了”這種玩笑的,“片桐君和他母親搬往神奈川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和三浦爺爺還有三浦奶奶打聲招呼不是嗎?那現在又有什麽理由讓他們踏入祭奠三浦奶奶的齋場。”
剛剛将茶壺放穩在桌上,指尖都還沒離開壺把,彌葉便又被突如其來的一驚怔得眸光一顫。
“名嘉你說什麽來着?小京和她媽媽不是去神奈川寄宿嗎,哪有搬家這回事啊?”
“小彌還不知道?他們母子上周就搬走了啊,被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接走的,對方開的車——要是我沒認錯的話,是輛蘭博基尼呢。”
驚愕像飓風一樣咆哮着卷入彌葉胸腔,讓她無法說出話來。
沒有注意到彌葉的表情,惠子撇了撇嘴,接話道:“我媽說得對,片桐他媽那種漂亮女人是不會永遠待在咱這兒小地方的。女人一旦有了野心,比男人還要可怕。”
“說不定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喲,那種女人。”
丸井半傾着頭,将茶杯輕輕放回桌面上,一言不發。
門外起風了,落葉又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