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北海道神宮。
五個人站在鳥居之下，看着面前的人群，終于明白什麽叫做‘求禦守最好的時間是每年年初’了。
神宮中人潮如織、摩肩擦踵，人進入人群之中，就像是水滴入大海一樣，一不小心就能走散了。
——故意找人都可能找不到，更別說是偶遇了。
伊達航不知道該不該松口氣，他回頭詢問衆人的意見，“這麽多人，我們還去嗎？”
“去！”在他身後的四個人交換了幾個眼神，異口同聲地說。
“好吧。”伊達航看着周遭已經被人群擠散分開的同學們，“那我們也走吧。”
松田陣平跟在伊達航身側，回首給了萩原研二一個眼神。
萩原研二心領神會地放慢了一點兒腳步，小聲問身旁的降谷零，“怎麽樣？不會出什麽纰漏吧？”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降谷零胸有成竹地說。
他雖然不知道娜塔莉來間小時候住在哪裏，但是在他們死後的檔案中看到過當時居住的地點，幸好來間家并沒有搬過家。
他沒有暴露他們的存在，只是在他們的郵箱裏塞了一張北海道神宮的宣傳單，在上面寫了伊達航的名字首字母縮寫。
如果娜塔莉來間是重生的，肯定一看就能明白。如果她沒有記憶，那也就只是一張塞錯了地方的宣傳單而已。
至于在神宮的哪裏能遇到伊達航，娜塔莉肯定比他們更加清楚。
可惜現在網絡還不夠發達，不然只需要用黑客技能入侵網絡調查一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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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約人還是誘導，到時候把數據一清理就行，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就連娜塔莉來間是不是重生的都可以通過網絡的浏覽內容和發言的遣詞造句看出來，哪兒需要他們在這裏瞎猜。
降谷零還和諸伏景光吐槽了一下，果然是由奢入儉難。
其實網絡的發達也就是那幾年的事情而已。
萩原研二他們短暫地交流了一下，避免引起伊達航的注意很快就趕上了前面的人。五個人一起順着參道走到水手舍，清理幹淨雙手，走向拜殿。
五個人一個挨着一個地排進隊伍裏，按照順序上前拉繩拜神許願。
鈴铛清脆的響聲一次接一次地響起，幫助凡人們聯通神明，訴說心意。
拜過神後，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疑慮地看了一眼降谷零。為什麽他們還沒碰到娜塔莉小姐啊？
降谷零給他們遞了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躁。
他們連娜塔莉來間是不是重生的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她究竟會不會來。
就算來了也不能确定她就是有以前的記憶，萬一人家真的只是來拜神呢？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已經同時做好了最好和最壞的準備，他們連如果真的沒碰到人，之後怎麽安慰伊達航都想好了。
跟他們相比，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就稍微浮躁了些，幾乎是望眼欲穿地尋找着娜塔莉來間的身影。
雖然他們沒見過班長的那位女朋友，但是對方是個混血兒，這個外貌特征還是很明顯的。
幾人心不在焉地每人買了一個繪馬，在上面寫上自己的願望。他們曾經在神社許過很多願望，從不切實際的到突發奇想的都有。
但是在經歷過一生的現在，他們的願望也只剩下讓朋友們平安喜樂而已。
重來一世，他們才明白這四個字的重要性。
抓住兇手重要、毀滅黑衣組織重要，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希望重要的人能好好活着。
前兩者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辦到，只有後面這一條，除了他們的主觀意願之外還需要一點天賜的好運氣。
繪馬通常都是五邊形，但是有時神社也會有自己的創造，将木制的繪馬做出各種各樣的造型。
繪馬旁邊就提供筆，再寫完願望之後就可以将繪馬挂到繪馬挂上。
一筆一劃地寫上自己的願望，為四個朋友和自己祈求平安，為他還不相識的愛人祈求快樂。
伊達航放下筆，拿起繪馬轉向繪馬挂所在的方向，突然睜大了雙眼，脫口而出，“娜塔莉！”
聽到他的聲音的四個人齊刷刷地擡起了頭看向伊達航，連自己的願望沒寫完都顧不得了。
伊達航怔愣地看着站在繪馬挂前的那個人。人群熙熙攘攘，他的眼中卻只映出那一道倩影。
伊達航從沒有見過這個年齡的娜塔莉，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這個一瞬間，伊達航突然明白了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的雙腳如同釘在了原地，邁不開步子。
“沒錯吧？”
“是那個人吧？”
站在伊達航身後的四個人竊竊私語，望着和伊達航同樣的方向。
一個淺金色短發的女孩正在往繪馬挂上挂繪馬，虔誠地閉目，雙手合十地許願。
金發碧眼，膚白貌美，是神社中的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萩原研二毫無冒犯之意地贊嘆道：“混血兒都好看果然是真理。”
“朋友妻不可欺啊，萩原。”其他人也有心情開玩笑了，“沒看出來你還有顏控的潛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萩原研二說，“小降谷也很好看啊！”
“班長，”松田陣平戳了一下伊達航的後背，“你不過去打個招呼嗎？”
伊達航被松田陣平的力道戳的往前走了一步，近乎茫然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什麽？”
四個人面面相觑，諸伏景光關心地問：“班長，你還好吧？”
“還好……吧。”伊達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娜塔莉，猶豫着不敢上前。
松田陣平問：“班長，你在害怕什麽？”
“我是……”伊達航眉頭微皺，他在害怕什麽呢？當初不去見娜塔莉是因為害怕對方太小，但是就像大家說的，十五歲已經不算小了。
萩原研二打趣道：“難不成真的是害怕娜塔莉小姐不喜歡十五歲的少年嗎？”
諸伏景光說：“不會的，班長看起來就很成熟的樣子。”
降谷零接着說：“偶遇而已，能留下個印象也是好的。”
諸伏景光說：“班長，你就不怕娜塔莉小姐這次先喜歡上別人嗎？”
伊達航頓時一個激靈，眼神立刻犀利了起來。
四個人看着伊達航朝着繪馬挂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萩原研二誇獎道：“小諸伏真是一擊致命。”
降谷零疑惑地說：“班長是不是有點色厲內荏？”
諸伏景光感慨地說：“這就是愛情嗎？讓人覺得有點可怕了。”
松田陣平點評道：“班長有點太患得患失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萩原研二感嘆地說，“這就是愛情啊！”
“一個從來沒談過戀愛，連暗戀都沒有過的人這麽說。”松田陣平毫不留情地吐槽着自己的幼馴染。
諸伏景光看着伊達航上前和娜塔莉來間搭讪，問：“你們說娜塔莉小姐也像是我們一樣幸運嗎？”
雖然他們都是英年早逝，但是能夠重逢絕對算得上是一種幸運了。
“……是吧。”降谷零看着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十分欣慰。
萩原研二吹了個口哨，“真好啊！班長真熱情！”
松田陣平眼尖地說：“是娜塔莉小姐先抱上來的。”
降谷零說：“反正班長現在也摟得很緊，就別計較是誰主動的了。”
其他三人有志一同地看向降谷零，由萩原研二開口道：“為什麽小降谷你一副很懂的樣子？”
降谷零淡然地說：“看得多了就懂了。”
萩原研二同情地看着他。
降谷零：“你們看我做什麽？看班長！”
伊達航沒想過娜塔莉也會擁有着記憶。他過來只是想要打個招呼而已，在開口的前一刻他還在想也許他們這一次可以先做個筆友之類的。
但是娜塔莉在轉過身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紅了雙眼，心心念念的稱呼脫口而出，“阿航。”
伊達航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一瞬間他的心髒發緊，幾乎不能呼吸。
“娜塔莉……”怎麽會？娜塔莉怎麽會也重生了呢？想想他們總結出的那個重生者都沒能活過三十歲的規律，伊達航死死地咬住後槽牙，怎麽會這樣兒？！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娜塔莉來間已經投向了他的懷抱，喜極而泣，“阿航，我終于見到你了！”
伊達航下意識地摟住女朋友，和她緊緊相擁，“娜塔莉……”她是什麽時候重生的？只有她一個人嗎？她就這麽一直、一直等着他嗎？而他卻一直沒有來！
伊達航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眼中的熱意，內疚地說：“對不起，娜塔莉，讓你久等了！”
“沒這回事！”娜塔莉來間在伊達航的懷裏搖了搖頭，将淚水蹭上了他的衣襟，“只要能夠遇到就好了，只要能夠重逢就夠了……”
當初她追随着伊達航而去，不就是希望能夠早些和他重逢嗎？
現在，她的願望成真了，真是太好了！
她擡起頭，露出紅紅的鼻尖，在伊達航的注視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伊達航心疼地用手輕輕擦去娜塔莉眼角的淚水，“娜塔莉，你今天來神社是……”
娜塔莉含淚微笑，“我來祈求神明讓我們重逢。”
遠處的提供繪馬的地方，松田陣平問：“降谷，你怎麽知道娜塔莉小姐肯定會今天過來？”
“因為是今天啊。”降谷零簡潔地回答。
娜塔莉來間當然不會忘記，今天是伊達航的忌日。
諸伏景光問：“我們是不是該過去了？”
萩原研二看了看那邊久別重逢的場景，“再等等吧，打擾人談戀愛會被馬踢的。”
其他人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于是繼續站在原地，遠遠看着兩個人甜甜蜜蜜的擁抱在一起，将周圍的所有人視如無物。
萩原研二動了動腿，換了個姿勢，感嘆地說：“真甜蜜啊！”
諸伏景光打趣地問：“怎麽，萩原你也想戀愛了？”
“首先得先遇到喜歡的人吧。”萩原研二嘆了口氣，誰在青春期的時候沒設想過要談一場甜甜的戀愛呢。
“是不是萩原你的标準太高了？”降谷零說，“連松田都有過喜歡的人。”
松田陣平說：“就是，連降谷都暗戀過女醫生。”
萩原研二看向諸伏景光，“小諸伏，你沒有喜歡過人吧？”
“目前還沒有。”諸伏景光微笑着說，“我沒時間想這些。”
父母死前他還沒開竅，之後一直在尋找兇手，找到兇手之後進入黑衣組織卧底更是殚精竭慮……重生回來之後就更不用說了，不管是周圍的同學還是老師都是不可能動心的對象。
萩原研二雙手合十，輕輕擊了一下掌，慶幸地說：“太好了，幸好還有你和我相依為命。”
松田陣平說：“誰說你們兩個人看起來比我們好脫單來的？”
諸伏景光反問：“你們脫單了嗎？”
沒有。
暗戀和單方面告白不能算是脫單。
四個人都一樣，直到死亡的時候還是單身狗。
就在他們忍不住要互相傷害的時候，伊達航朝着他們招了招手。
“班長終于想起我們了。”萩原研二朝着他們揮了揮手，邁步走了過去。
等四個人和伊達航他們會合的時候，就看到伊達航手裏拿着一張宣傳單，對着他們晃了晃。
“嘿嘿嘿。”
四個人一起朝着他露出了試圖蒙混過關的笑容。
“你們啊……”伊達航嘆息道。在他們撺掇他來北海道的時候，他就該想到的，多虧了他們的自作主張，“謝了。”
“別客氣，班長。”萩原研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等開學之後幫我們把值日做了就行。”
松田陣平補充道：“還有作業。”
“噗嗤！”娜塔莉忍俊不禁，“這就是航一直想跟我介紹的朋友們嗎？”
“對。”伊達航看向娜塔莉的時候，眼神立時溫柔下來，“這就是我那四個好朋友，萩原研二、松田陣平、諸伏景光、降谷零。”
四個人一一跟娜塔莉問好，補上了上輩子一直沒能達成的見面。
娜塔莉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下的淚痕，羞澀不失大方地說：“我已經知道你們是非常好的朋友了。”
伊達航已經都告訴她了，感謝他們費盡心思地讓他們重逢。
“抱歉。”降谷零作為計劃真正的實行者，代表其他人道歉，“因為不能确定您的狀況，只能用這種方法将您引來。”
“我能理解。”娜塔莉作為周邊的唯一一個重生者面對的情況更加孤獨和謹慎，但如果這是能夠與愛人重逢的代價，她願意承受。
五人組變成了六個人，終于能夠兩兩組隊。伊達航和娜塔莉站在一旁互訴衷腸，剩下四個人把他們在手裏拿着都快拿出感情了的繪馬挂好，回來跟他們會合。
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也不想再繼續留在這個擁擠的地方。商量過後，他們決定先找家店一起吃飯。
“我請客。”伊達航笑得有點傻。
其他人看看他和娜塔莉緊緊牽在一起的手，紛紛表示，“放心吧，班長，這次我們絕對不會跟你搶的，争取吃窮你。”
伊達航豪爽地表示沒問題，放馬過來吧！
北海道是娜塔莉來間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很了解地帶他們去了一家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店。
味道很棒，價格實惠，而且人不算太多，不用排隊。
“這就是認識本地人的優勢啊。”萩原研二不吝誇贊道。
娜塔莉高興地說：“你們喜歡就好。”
其他人紛紛表示他們覺得很好，并且希望娜塔莉小姐能夠多提供幾個适合游玩的地點，最好能讓他們分開游玩的那種。
吃完飯後，雙方都顯得熟絡了一些。娜塔莉的手指糾纏在一起，臉頰微紅地問：“大家接下來有空的話，要不要到我家裏做客？”
雖然詢問對象是他們五個人，但娜塔莉真正想問的是誰，大家都心中有數。
伊達航立刻帶入了結婚前見家長的情景，緊張地問：“是不是太快了？”
他上次去見娜塔莉的父母是什麽時候來的？現在他們才是第一次見面直接就去家裏是不是不太好？會不會讓叔叔阿姨覺得他們對待這段感情不認真？他們的年齡也有點太小了，現在過去的話，叔叔阿姨會不會認為他誘拐少女？！
這麽想着的伊達航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的年齡。
娜塔莉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太激動了，只想立刻延續他們之前的感情進度，但他們現在的年齡……
看着這一對情侶都變得憂心忡忡起來，衆人充分意識到戀愛會讓人變笨居然是真的。
其他三人看向萩原研二，給他使眼色，來，到了你該上的時候了！
萩原研二：……你們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條單身狗？
他看向娜塔莉，親切友好地邀請道：“娜塔莉小姐這幾天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游玩？”
娜塔莉來間眼睛一亮，“可以嗎？”
不去家裏也沒關系，她想和伊達航多待一段時間。娜塔莉看向伊達航，覺得今天的經歷就像是一場美夢一樣，讓她很害怕醒來後會是一場空。
“當然可以。”不用其他人提醒，伊達航就一口答應下來，“我們的修學旅行沒有那麽多束縛，娜塔莉想要一起來的話，完全沒問題！”
娜塔莉來間露出一個笑容，含情脈脈地和伊達航對視着，“我很樂意！”
伊達航也露出一個笑，兩個人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拉到一起，半分鐘也不願意分開。
同樣坐在餐桌旁卻被無視了個徹底的四個人覺得自己比店內的頂燈還亮。
啊，這戀愛的酸臭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