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樂樂，過來選要喝什麽？”

程樂頤沒有完全睡着，只是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聽見商鶴雲的聲音才循着走了過去。

他一邊揉眼睛，一邊走到商鶴雲身邊，非常自然地就牽住了商鶴雲的手。

就像是那時候一樣。

在白螺寺的時候，眼睛還沒康複的時候，或是康複之後，程樂頤總是會想方設法賴在商鶴雲身邊。

或是牽手、或是挽着他胳膊、或是拽着他的衣角，怎麽親昵怎麽撒嬌都早已經習以為常。

在程樂頤的心裏，好像那四年從來沒有走遠。

當他一睜眼，商鶴雲就該在身邊才是最正常的事。

感覺到掌心裏的溫暖，商鶴雲幾乎是一秒就回握住了。

他的心在顫抖，卻越發安穩。

他的小鳥終于又飛回了他掌心。

【啊啊啊啊啊啊商鶴雲和程樂頤牽手了你們看到沒啊！】

【看到了看到了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是樂樂主動的，是樂樂主動去牽的！】

【商老師沒有拒絕，甚至一秒都沒遲疑就牽住了，這得是多習以為常啊！】

【還說你們不認識，這還怎麽敢說你們不認識！】

後面排隊的女孩子們看得最真切，手抖着拍個不停，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還主動拉開了一點距離，生怕打擾了這對親密的戀人。

程樂頤還沒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他正看着菜單發愁。

草莓大福他想喝，芒芒露露他也想喝。

“我喝草莓大福，你喝芒芒露露。”

程樂頤替商鶴雲做了決定，這樣他就能喝到兩杯了！

商鶴雲失笑。

這小東西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話，跟邀請他接吻幾乎沒差。

間接接吻也算接吻。

商鶴雲不打算提醒，這種好事沒理由往外推。

“好。”

程樂頤就轉頭跟店家說：“招牌飲品選幾個，再做9杯。”轉頭對商鶴雲說，“你請。”

商鶴雲當然不會拒絕，直接掃碼付款。

店家看到商鶴雲，才知道自己接住了什麽潑天富貴，連忙用最快速度做完11杯，遞給商鶴雲時用顫抖的聲音說：“現在我們店裏有活動，可以送您聯名禮物……”

商鶴雲看了一眼，是跟Vast，也就是段澤銳他們戰隊的聯名周邊。

“不用。”

“是什……诶！”

程樂頤剛想去看，就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扯着走了。

嗯？

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們什麽時候牽手的？

牽了多久？

誰先動的手？

程樂頤理智回籠，又驚又慌，第一反應就是松開。

但商鶴雲拽得非常牢，在程樂頤掙脫的瞬間就加重了力氣，把他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這一次程樂頤不再掙紮。

任由商鶴雲牽着他的手穿過人群，朝電梯間走去。

【哈哈哈哈哈剛剛誰注意到商老師的表情了，看到是段隊的聯名走得比誰都快！】

【人都牽在手裏了，還喝什麽飛醋啊！】

【你想想換了是你男朋友每天都跟同一個漂亮女生打游戲，一打就是兩三年，你能不在意？】

【艹！你是懂比喻的，我心梗了。】

【我以前以為商老師是無欲無求的聖人，結果……啧啧，醋意可真大！】

【果然戀愛中的人都不講道理，商老師也不例外。】

【我就覺得像商老師這種看起來波瀾不驚的人，一旦陷入愛情，必定很瘋狂。】

【多少人在拍也不在意，反正就是要牽，這麽霸道，我好愛啊！】

【商老師在程小樂面前真的跟我以前以為他的很不一樣。】

【這就走了？商老師你就光吃醋嗎？不想當場算舊賬再順便拿懲罰一下嗎？】

【怎麽懲罰？你展開說說，我不差這點流量！】

【[捂臉]不願秒懂！】

【啊啊啊啊他們進電梯下樓去停車場了，攝影師快跟上啊！】

知道嘉賓手上有直播設備，節目組就沒有再跟下去。

畢竟這是一檔沒有劇本、足夠真實的直播綜藝。

哪怕費喆很想走戀綜線，但也很有原則地尊重嘉賓的選擇，外出如果不想讓他們跟拍就不跟，回了房間不想被拍就不拍，出鏡多少，直播什麽內容，很多時候都是嘉賓們自己選的。

節目組給予了嘉賓們足夠的自由和安全感，同樣的，嘉賓們也會遵守節目組的各項游戲環節和集體安排。

這樣的直播方式，觀衆們不僅不覺得無聊，反而覺得驚喜連連，直播間人數和關注度與日俱增。

也就難怪這一季還沒錄完，下一季的橄榄枝就已經接到手軟了。

“嘭——”

車門關上的聲音，在停車場顯得格外清晰。

商鶴雲本來是不在意的。

不管是段澤銳還是施竼溪，他都沒有覺得他們對他有什麽威脅。

但是一想到這幾年他不曾出現的時間裏，都是他們倆陪着程樂頤。

尤其是幾乎每晚都跟程樂頤一起打游戲的段澤銳，商鶴雲心裏還是會在意。

程樂頤原本還因為和商鶴雲突然的牽手而緊張。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車裏的檀香味安神，還是太信任商鶴雲，還沒等到車啓動，程樂頤就困得睡着了。

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商鶴雲嘆了口氣，側過去幫程樂頤系好了安全帶，然後才把直播手機打開放在前面。

【樂樂這麽快就睡着了？】

【昨晚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困？】

【我記得昨晚沒有直播打游戲吧？】

【沒有，看完電影大家就回小屋了，除了聶行風和商老師去健身直播了會兒，其他人都直接回房間休息了。】

【是啊，我本來還等着誰開個直播聊一下呢，結果都安靜如雞。】

【也挺好，至少這樣沒人罵他們蹭熱度。】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樂樂是直接回房間了，今天也起得很晚。】

【該不會是睡着之後發生了什麽吧？】

【看樂樂走路沒什麽不對勁啊，應該沒做。】

【肯定沒做，就商老師那個體力（看了昨晚風哥直播間的人懂的都懂），真要是做了，樂樂肯定起不來！】

【而且還在錄節目呢，咋可能做啊！】

【就是，說得我們商老師那麽急色，人家可能忍了好嗎？】

【啊啊啊啊你們在說什麽！我不想秒懂啊！】

商鶴雲在等紅燈的時候恰好瞥見了這幾句評論。

看向副駕安心入睡的程樂頤，商鶴雲用舌尖抵住了牙根，才把心裏那些旖旎的畫面拼命壓了下去。

他看起來像很能忍？

程樂頤難道也這麽以為？

所以才在牽了他的手、撩撥了他心弦之後又在他旁邊安睡？

呵，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程樂頤揉着脖子醒來，才發現車早已經停了下來。

裏外都漆黑一片，看不清是在哪裏。

“到了嗎？”

程樂頤的聲音有些啞，烤肉還是太燥了一些，這會兒才覺得口幹。

幸好程樂頤記得他們買了奶茶，他的草莓大福！

“程樂頤。”

商鶴雲很少會叫他大名，以至于程樂頤本頤都愣了一下，也就停下了解安全帶的動作。

漆黑的空間裏，程樂頤沒有辦法看清楚商鶴雲的表情，可直覺告訴他，商鶴雲不太對勁。

他睡着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嗎？

商鶴雲沉默着沒有說話，不過幾分鐘時間，程樂頤的耐心就消耗殆盡。

他從來都不擅長冷戰。

“你別讓我猜，我猜不到。”

檀香氣息浮動，程樂頤能感覺到商鶴雲朝自己靠近，他第一反應是轉頭去看上車就被他放在前面的直播手機。

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想來應該是商鶴雲看他睡着就直接關閉了直播，也不知道費導會不會氣得跳腳。

“我得留下點什麽……”

商鶴雲的聲音非常輕，像是夢呓一般不真實。

程樂頤沒聽清，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你把燈打開，我看不見你……”

在他視力不濟的時候，看不到商鶴雲他就會心慌。

“咔嗒——”

是安全帶卡扣被解開的聲音。

聽在程樂頤耳朵裏，就像是瓶中妖[注]解開了封印，一瞬間毛骨悚然。

“商鶴雲……”

“昨天我幫了你。”

“……什麽？”

程樂頤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商鶴雲在說什麽。

車裏的氣溫似乎一瞬間升高，燙得程樂頤從臉頰燒到了脖頸。

“那，那不算……而且也不是我要求的。”

商鶴雲又靠近了一點，檀香味更加濃烈。

“可是你沒有拒絕。”

程樂頤往後退，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危險距離。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這麽……”

程樂頤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畢竟他切實地在商鶴雲手上得了好處……

“助人為樂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應該施恩不望報。”

“那是聖人才會做的事。”

商鶴雲在黑暗中準确地握住了程樂頤的手，足以說明他已經完全适應了黑暗，或者說，他在黑暗中看了程樂頤很久很久，久到可以預判他的每一個動作。

商鶴雲聲音輕柔：“我不是聖人，只是紅塵一庸人。”

“你是庸人，那我是什麽？”

程樂頤不是沒牽過商鶴雲的手，卻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麽緊張。

“你好歹也是有法名的人，怎麽能……”

商鶴雲忽然轉了個話題：“你猜你來白螺寺的第一晚，我去了哪裏？”

程樂頤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後，商鶴雲居然出了門！

他第二天早上醒來摸到身旁床單冰冷，還當是商鶴雲去上早課了，完全沒想過人是在他睡着之後主動離開的。

這麽多年他一直以為，除了他過分激進的那幾晚商鶴雲不肯跟他一起睡之外，其他每一晚他們都是睡在彼此身邊。

可是第一晚，為什麽……

“第一晚，還有之後我沒有跟你一起睡的每一晚，我都在大殿念經。”

程樂頤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機械地問：“為什麽……”

“為了遏制我對你的……非分之想。”

是了。

商鶴雲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喜歡，他是不會讓自己上他的床。

而當年他到白螺寺的第一晚，就成功霸占了半張床，現在看來應該是一整張。

商鶴雲沒有選擇在他睡熟之後去另外一張空床睡，而是獨自去了大殿念經，為的就是消除因為情欲而産生的業障。

程樂頤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他才是獵人，步步為營，極盡撩撥之能事，終于釣到了他只聽到聲音就很喜歡的小師兄。

現在看來，原來他才是獵物。

那一天，當視力受損的他出現在山門的那一刻，那個如谪仙一般的小師兄，就已經将他套圈鎖定。

[注]：瓶中妖就是那個《一千零一夜》漁夫和魔鬼的故事。

這個魔鬼被所羅門封印了幾個世紀，一開始他想誰放他出來就感謝誰，但是被關久了，就想，誰救他出來就殺了誰。

當然故事的最後漁夫把他又哄回了瓶子裏，讓他繼續漂流。【其實魔鬼也有點可憐。】

用在這裏，就是想說，再不把話說清楚，商老師就要黑化啦！

貼一點這個故事的節選，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自行搜索。

“在海裏的第一個世紀，我對自己說：‘誰要是在這個世紀裏救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他，讓他一輩子都有花不完的錢。’可是，一個世紀過去了，沒有人來救我。

“在第二個世紀開始的時候，我想：要是在這個世紀裏救了我，我必須報答他，替他挖出地下所以的寶藏。可還是沒有人來救我。

“到第三個世紀開始的時候，我對自己說：‘誰要是在這個世紀裏解救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他，滿足他的三個願望。’可是仍然沒有人來救我。

“我在海裏待了整整四百年，我感到很生氣，于是發誓：‘誰要是現在來救我，我就要殺死他，但會讓他選擇死的方式。’漁夫，現在你救了我，你可以選擇自己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