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宴會

宴會

大嫂與三嫂的行動力也絲毫不遜色于趙婉與二嫂,不過一日,她倆便将此次宴會的章程給詳細得當地弄了出來。

雲家阖府回到臨州的這些時日裏,府上倒也辦了幾次宴會,不過規模都不甚大,多是過去便有些交情的娘子們的私下聚會而已。

而此次宴會,說起來俗不可耐,是奔着銀錢去的,但規模卻是籌辦得最大。無論是世家主母,還是官家夫人,亦或是豪商家的娘子,皆在被邀請的行列中。

各家各府的娘子一接到帖子,便也多多少少從宴會的主題上猜測到了些許,但她們會選擇婉拒嗎?

不會。

相反的,諸位娘子反倒會與自家夫君仔細商議一番之後,便欣然赴宴。

其一,對于商戶而言,能與世家、官家的各位夫人同處一堂、共商一事,正是廣為結交的好機會。

其二,諸位娘子無論是為着家中,還是為了自己,此等慈善之事,都值得參與進來。能與雲家的夫人們一道促成此事,她們家中的郎君,在這邊關,亦可混得更開些。

夫人外交,在什麽時候都是很有用的。這些娘子們,自然都懂得此道理,心中皆有一番章程。

侯府從上至下的執行力都十分強大,不過兩日,宴會便在準備周全的前提下舉辦了開來。

這日上午,都督府門前香車琳琅,仆從婢女們在馬車旁有條不紊,進得府中的夫人娘子們亦三五成群地接連不斷。

好在臨州地廣,都督府更是占地廣闊,雖內裏構造并不精奢,到底大氣寬敞,不堕主家威名。

宴會便設在了長興苑,此處面積大,緊鄰後頭的小花園,雖無流水小湖可觀,卻也廊亭處處,草樹繁盛,不負春日風光。

今日衆人并不是來賞花踏春的,因而眼下都督府的景色,都不在這些打扮精致的娘子們的關注點上。

此時天色尚早,來得早一些的,便都緊着相熟的娘子坐在一塊兒,閑話着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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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矜貴自持、滿身派頭的官家夫人們,豪紳大商們的娘子都态度更為積極,普遍來得早些。

這些娘子們常年居于邊關,有些更是随着自家夫君在商事上有所涉及,因此個性上十分爽朗,聊起天來,也笑聲陣陣,毫不扭捏。

等趙婉在婢女們的擁簇中來到長興苑時,見到的便是這副熱鬧的場景。

這可與她在元京之時參與的宴會全然不同,也與此前僅邀官家夫人們小聚的氛圍有着很大的區別。

雖然朝廷禮法上,對于商戶的一應穿着限制十分大,但在邊關之地,天高皇帝遠的,這些個限制便也不被人重視。這一點,只看座中的娘子們各個穿金戴銀、服飾奢華,便輕易品出來了。

調整好端莊的笑容,趙婉在衆人的問候中四面兼顧、八方逢源。她如今在這場面上,已經不再裝作弱氣的模樣了,畢竟向衆人伸手要錢,軟弱的人可要不來。加上雲舒那邊如今有了行事的規劃,已無需放松某些人的警惕之心。

眼見着趙婉如此作态,此前來試探過的那幾位夫人,此時神情都有些複雜。

這侯夫人,短短時間內怎生便如同變了個模樣般?呵,她們此時還有什麽不懂的,無非此前之是裝作那柔弱無主見的樣子,專門給她們看的罷!

幾人感覺隐隐不妙,卻說不出為何,想要立馬回去将此時告知與自家夫君吧,眼下這情形,卻是不好走人。

畢竟一個不慈不善的帽子扣下來,她們亦吃不了兜着走。

趙婉自是對這幾人的想法不感興趣,她先是與幾位嫂子各處來去地寒暄了幾句,便稍稍揚聲,道:“諸位夫人,想必對今日之宴會皆有所猜測,且容我介紹一番,還望諸位屆時支持一下咱們共同籌措的事業。”

有那爽朗的娘子,便直言道:

“侯夫人且說罷,需咱們盡力的,咱們定然不會吝啬自家氣力!”

“是啊是啊,能為侯夫人分憂,亦是我等榮幸!”

趙婉含笑看向那幾位豪爽的娘子,認出其中一位乃三嫂鳳娘娘家的親戚,便贊道:“焦娘子果然如三嫂所言般爽直,我便在此先多謝了。”

那焦家娘子擺擺手,忙道客氣了。她在此之前便受了鳳娘

既有人開了頭,餘下衆人便皆放下話來,無論侯夫人提及何事,能幫忙的,她們皆傾力相助。

趙婉心道,若真要你們傾力相助,這臨州城,可要翻了天了。雲舒那邊,還要你們各家出點力呢……

她稍稍正色,便将事情的原委徐徐道了出來。

若只是單純辦學院,其實無需解釋這麽多,衆人便會蜂擁而至,求着要捐贈點銀錢,以為家中郎君們入學鋪路。

只是這醫護學院,卻是不同于一般書院。它固然也有小學班,用以教導年齡較小的學童識字習文,但種種舉措,乃是為着這些學童學有所成後,便直升大學班,學習醫護技藝。

而這些官家商家,豈會讓自家的後輩,走上這條道路?

因而這醫護學院的籌辦,實際上對他們家族人的進學之事,至少在短時間內,毫無助益。

雖然趙婉也言及今後步入正軌了,不僅僅只培養醫護學生,然,只要不是走讀書考官之路,他們便無甚興趣。

任趙婉言辭中将此事說得天花亂墜,仍是有些娘子面色不如開頭那般熱情,在座的娘子們,便沒有一個是蠢人,大夥兒各自心中皆有自己的小九九。

趙婉見此,心知這些人俱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任務,就眼下這狀況,她們并不是說就不捐款了,但沒有利益的事情,捐款之數,亦是有限。

她略略頓了一下,飲了口茶水,轉而說道:“咱們學院如今正處于籌辦階段,雖已然延請了先生,在其它方面,卻是缺人缺得緊呢。”

她盯着前頭幾位夫人,笑道:“若是諸位有慷慨解囊之意,這副院長等職,可是虛位以待呢。”

待見着前頭這些有領頭之勢的夫人面上揚起了興致,她又抛出了一個更令人興奮的誘餌:

“前頭我說了,咱們這學院,不僅僅只教帶郎君,亦教帶女子,因此,這副院長之職,并無郎君女子之分,只要有能力,能為咱們學院作出貢獻,不拘男女,皆可上任!”

這世上對女子的優待着實不多,涉及辦學之事,向來便沒有女子參與的份兒。今日裏各位娘子的到來,也都是代表各自家中而來的。

但現下,侯夫人竟道,這學院空缺之職,可由女子擔任!

這是什麽意思,在座的娘子們都聽得懂,但好些人都未曾反應過來,猶自愣愣地思考着既有如此便宜,該讓家中哪位來占才好。

而有些娘子,此時卻是心念急轉,迅速盤算開來。

她們一直便深知,女子居于後宅,從來不是因為女子無才。而就在剛剛,趙婉輕輕易易地扔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将之擺在了她們面前,這餌,若不咬,恐怕自此便心中難安了。

臨州管刑名的副官溫大有的夫人,娘家是本地有名的糧商,她自小在家中的影響下,便擅長中饋之事,然而嫁入溫家,不僅無當家之權,更是上有婆母要孝敬,平輩中妯娌亦并不和睦,她出閣之前的才華,自此無處施展。

本以為這輩子便将如此平平淡淡地過了,沒想到今日受邀赴宴于都督府,卻是給了她一重如此大的驚喜。即便是溫家銀錢不豐,只能在此事上稍作表示,但她娘家,可是十分富裕,予她的嫁妝銀子,便是個巨額之數呀。

說實在的,若不是手中有這大筆的銀錢,她在溫家的日子,恐怕還未有如今好過。現下,這雲小侯爺乃臨州之主,她若是積極參與進侯夫人的計劃中來,又是花的自己的銀子,想必自家郎君與婆母,亦無話可說、

再者,她何須計較這些銀錢,銀子,她有,還有許多。而自己的才華得以實施,抱負得以實現,對她來說,其重要性,遠高于銀錢。

思及此,溫夫人心中便定下了念頭,待趙婉将話說完,她握了握拳頭,站起身來微微福了福身,不再猶豫地誠懇道:

“侯夫人,于學院籌辦之事,我願傾力相為,今日便可出資三千兩,若今後有需要,自然還可增添!”

她目光灼灼,直直看向趙婉,眼中俱是一片堅毅。

便是回家之後,需受家人叱責又如何,她總歸是即将有了自己施展才華的天地了。何況,扯着侯府的大旗,家裏人還不一定會指責她呢!

趙婉自見得溫夫人起身開始,心中便暗道,妥了。

對于敢于第一個吃螃蟹之人,她絲毫不吝啬自己的誇贊,承諾道:“溫夫人大善!向來便聽聞溫家夫人擅賬目之事,若你對此興趣猶在,不若便擔任咱們醫護學院的財政院長罷!”

當然,她在此事上不做太有風險之事,之所以能迅速定好溫夫人,便是因為在此前便已着人調查好了諸位受邀娘子的品性與才能。

換而言之,若是選了個無能且貪婪的來管財政之事,豈不是無異于引狼入室了?

溫夫人聞言,欣喜之情瞬間便充斥進她的整個胸腔,以至于她清秀白皙的臉龐,一下子便蔓延上了一片紅氣。

這、這實在是太快了!

溫夫人原本還以為,這侯夫人必然是要等衆位夫人的捐贈數額确定下來後,擇優取之,未曾想到,她方将話說完,這副院長之職,便落在了她的頭上。

“我必定仔細施為,請侯夫人放心!”她再次福了福身子,喉頭中帶着些許哽咽地說道。

其餘有此等心思的夫人,見溫夫人不過是捐贈了三千兩銀錢,便立馬獲得了如此大的回報,終于不再矜持,紛紛解囊。

然而多數娘子倒不似溫夫人一般,敢于将自己的嫁妝銀子都搬了出來,她們所捐贈之數,皆在此前與自家夫君商讨的範圍之內,有高有低,但對此,有些娘子即便是心有渴盼那學院職位,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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