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逃

出逃

等人重新将門鎖上,趙婉被公鴨嗓震得呆坐半晌,恍惚了好一陣才緩緩動了起來。

她沒有去碰那碗水,光是想想這水是毫無公德随地吐痰、還色眯眯觊觎她的公鴨嗓端來的,她就惡心。

趙婉仔細感受着後背堅硬的柴火,從中摸索出那柄鏽刀,待摸清了刀的刃口在哪兒,她便将綁在自己手腕處的繩子擱在了刃上,一下又一下地緩慢磨着。

才送了水,想必那些人短時間內不會再進來了,趙婉心中終于生出些安寧來。她耐着性子小心地磨着繩子,哪怕是偶爾肌膚觸碰到了刀刃,她也強忍着那刺痛,繼續努力地割。

這項工作對趙婉來說不是難事,她過去能耐心地做實驗,如今便也能耐心地自救。小傷小痛,在生存面前,全然不是大事,不是麽。她有什麽理由嬌滴滴,又有什麽理由矯情。

撸起袖子加緊幹吧!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極輕的繩子斷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趙婉頓了一瞬,才狠喘裏兩聲,終于将兩條發麻發脹的手臂慢慢垂了下來。

又隔了一會兒,她擡起手,将蒙在眼睛上的布往上掀開了一條縫隙。此時已是深夜,柴房中并無燭火,高而狹長的窗子上并沒有蒙窗紙,從外頭透進來一方光線,讓趙婉看清了其中的格局。

柴房中亂糟糟的,她背後便是滿牆的柴草,另一邊挂了些陳舊的農具,除此之外,整個屋子中,便只有正中央那碗水了。

木門就在趙婉的對面,此時正緊緊地閉着,只從疏漏的四線門縫中溢進來些許光。

她擡頭看向側面那道狹長的窗口,今天是個月圓日,無風無遮,月光斜斜照進柴房中,也照在了一身狼狽的趙婉身上。恰好一處窗棂的陰影打在了她右下邊臉,于是一半明一半暗的,竟襯得她整張臉都有些詭谲。

她此前蒙着黑布,不知時辰,現在眼睛的酸澀已逐漸褪卻,她便開始了無聲地行動。

束縛手的繩子已經被割斷,她沒有将眼睛上的布徹底解下,以防突然有人進來,她來不及作僞,但要動起來,腿上的繩子還是得弄開來。

趙婉就着月光,利索地割開了繩結,又将之虛虛地系在一起,将之維持在一個能行動起來但一眼看上去還是好好綁在腿上的程度。

終于能活動開來了!趙婉心中漫上從被綁以來的第一股喜悅。她慢騰騰地将整個身子都舒展了一番,一切酸脹的肌肉在此時都得到了些許拉伸,若不是場合不對,趙婉心想,她非得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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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裏,一聲頗為響亮的“咯嘣”中從骨頭縫迸濺出來,然後經由皮肉,于黑暗中鑽出,驚得趙婉頓時不敢再動分毫。

她半舉着手臂,側耳仔細聽了聽,發現外頭的人似乎是沒有聽見這聲響,才稍稍放下了懸着的心。

哎,平時還是要多運動吶,不然也不至于才小小的拉伸一下,骨頭便生鏽了般咯嘣咯嘣地響……這要是外頭的人耳朵靈敏些,可就壞事了!

趙婉一邊吐槽自己,一邊再度小心地動了起來。她扶着身後一根頗為粗壯的柴火,從滿是柴草的地上緩慢站起,然後拿着那跟柴火,悄無聲息地沿着牆壁走到門邊。

柴房的門并不多麽緊實,她從一溜兒狹小的縫隙中向外窺探,只見明亮的月光下,有三兩個人正擱門前守着,其中一人,俨然便是白日裏诓騙她的那個裝聾作啞的仆婦。

趙婉看不見他們的正面,也就不清楚這幾人靠在檐廊的柱子上,是在阖着眼睛打盹,還是在認真地守着。

她心知從正門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自然報仇也是天方夜譚,便悄悄縮回了腦袋,再度盯上了那方小窗。

那小窗離地約摸兩米高,周圍又沒個梯子之類的東西,想要爬上去,對趙婉來說難度不小。更何況那窗子着實不大,中間又豎了兩根隔斷,她就算能爬上去了,還不知能不能擠出去呢。

要是平時少吃點飯就好了……如此這會子便少了個難題……趙婉無聲嘆氣。

想來這麽晚了,大抵是不會有人專門打開鎖來看她了,這麽想着,趙婉便幹脆地徹底松了腳上的繩索,又扔了箍在眉頭的黑布。

要是被發現了……那便被發現吧,左右不過是挨頓揍,那女的不是說了麽,雲舒沒來之前,她性命尚算無憂呢。

等一切弄好,趙婉比了比自己的身材,想了想,還是利落地将外袍都脫掉,只剩下了一層淡粉的綢緞裏衣。

好在這個時代的衣裳都有蠻長,她将外袍擰成了一條粗壯而長的繩子,左右看了看,又輕輕從放柴火的地方來來回回地搬來一些硬柴,将之細細碼好,放在窗口下面。

等一切都弄好了,趙婉扶着牆壁,顫顫巍巍地站上了柴堆,等雙手能夠上窗棂時,她小心翼翼地将外袍做的長繩系在隔斷上。

再度回過頭看了眼門那邊,趙婉眼神一凝不再猶豫,拉着長繩,用盡了全身氣力,猛地一下攀上了窗子。

一切順利,包括趙婉艱難但最終成功地擠出了窗口。

蹙了太久眉的趙婉以一種極其憋屈的姿勢坐在窗棂上,她看了看窗外這條無人的野生小道,終于展顏笑了。

但很快,她便收斂了笑容,轉而機警地打量着周遭。萬裏長征才第一步,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兒,亦不知道如何逃離出去,此處又設了多少的防,這會兒高興,尚為時過早,警惕心不能丢!

她将那繩子從裏頭掏出來,然後又将之在自己手上纏了兩道,慢慢沿着牆壁攀延了下去。

臨走時,趙婉望了一眼這條功勳之繩,頗為遺憾不能帶走它,只好扭頭鑽進了雜草中。

好在這邊很是荒蕪,沒有人想到要在這邊設防,他們大抵也沒有想到,都将人關在柴房了,也能跑掉。哼哼,怪只怪他們沒有提前将那扔進柴草中的刀子收走、也沒加固封好窗了。

趙婉一面摸索着前進,不讓自己撞到樹杈子上劃傷肌膚,一面緊緊抿着唇,有些怕這雜草叢中突然冒出些荊棘,甚至是蛇蟲。

她倒不是怕這些物事惡心,畢竟搞農學的,誰不在地裏偶遇過幾條盤起來吐信子的家夥。就是萬一不太幸運,被咬上那麽一口,她可就真要魂歸此地了。

好在此時還不到夏天,蛇之類的小動物還未出洞,一路上倒也沒碰着什麽危險。

就在趙婉感嘆自己的命還是有些硬的時候,待走到一個荒廢的假山小池的轉彎之處,她猛然定住腳步,迅速身體往後縮了縮。

原來這假山過去的盡頭,便是一處檐廊,那檐廊連着一處房屋,也不知是誰住的。而此刻,檐廊的另一邊,正站着一個漢子,攜着刀一副百無聊賴的姿态。

幸好此前趙婉的腳步聲極輕,又十分小心地避過了破石爛枝等物,不然若是被發現了,她這趟可就白出來了。

現下便有些兩難了,她不能往有人的那邊走,可若是往另一頭走,萬一那邊也有人呢?萬一那邊人更多呢?那可真就是自投羅網了。

可眼下她也不能在這處原地久待,若是有人發現她這個被綁來的重要誘餌不見了,适才走過的地方,便是重點搜查之處。

她擡頭看了看天,正巧見着月亮的邊上有一塊兒雲層,便籌劃着,待雲層淹沒了月亮,她便趁着這短時間的黑暗,趕緊朝着另一頭溜去吧。

也只能碰運氣了,往有人的那邊走,必然是毫無勝算,往無人的房屋這邊,還有一定概率不會有人能發現她呢!便往那邊去吧,只需小心點經過這列房屋,再在盡頭的折角處轉到別的地方去,或許也會柳暗花明呢。

正等着雲層飄過之時,那便守着的漢子突然應了一聲什麽,不知是被誰喊了,匆忙往那邊走去。

好機會!

趙婉知曉時機不等人,眼下便是絕佳的時機了!她毫不猶豫地蹑着手腳先沖到了檐廊邊上,然後瞅準了一處空隙鑽了進去,趁着那人未尚未回頭,正側着身子朝着轉彎處的另一反向說話,以極快的速度朝前沖去。

“好,那便這樣,我定會留心的。”那漢子笑着說道。

趙婉聽着這話,知道要糟,這人竟是寥寥幾句便說完了,她這!還未沖到盡頭啊!這人一個轉身,便立馬能看見她這道弓着身子往前蹿的猥瑣身影了!

罷了罷了,眼下還管什麽形象,可趕緊找個地兒藏起來吧!啊啊啊那人要轉身了!!

趙婉左右瞄了瞄,除了旁邊的房屋,眼下也無甚閃躲之處,她來不及做出思考,只好輕輕推開離得最近的這處房屋的門,哧溜一下閃了進去,再好生關上了門。

“呼……”

她背靠着門,無聲地往下滑了滑,怕弄出動靜,又趕緊站直了往牆邊靠了靠,等在黑燈瞎火的屋子內摸到了牆角,終于是支撐不住了,緩緩地委頓在地。

這一路上,她不僅要專注腳下,還要時時刻刻警惕周遭,唯恐為人發現,到此時,已經身心俱疲了。

去他的吧,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趙婉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暗暗想道。

好在十分幸運的是,這屋中空曠且無人,雖門窗都封得很緊實,未有月光照射進來,但對趙婉來說,這反而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便暫時以這裏為根據地,再慢慢思量如何為自己尋找出一條活路來罷。她睜大眼睛望着黑漆漆的虛空,幽幽思量着後路。

雲舒,你啥效率啊!還不快來,你老婆都能自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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