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醋
吃醋
“一杯卡布奇諾，半分糖，打包。”
簡梨取完咖啡，出門時遇上一群拿着應援物的粉絲，正議論今晚的比賽。
“DE這賽季換人之後變得真拉，從S組掉到B組了…”
“可不，誰能想到曾經的雙冠王戰隊，現在連季後賽都進不了…”
狂風吹散少女們的聲音，簡梨恨不得把臉埋進棉服，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向販賣機掃碼支付，等了半晌，選中的零食沒有如期掉落。
什麽情況？
機器壞了嗎？
簡梨嘆氣，目光掃過海報上維修人員的聯系方式，盤算要不要投訴。
“這兒的販賣機經常出故障，投幣買會保險一些。”
身後突然傳來道清冽的嗓音，簡梨猝不及防，猛的回頭。
少年個子高挑，臉藏在口罩後面，只露出雙漂亮的丹鳳眼，長睫毛忽閃忽閃地，态度很真誠。
簡梨見他袖子上別了一枚DE戰隊的徽章，應該也是來看比賽的粉絲。
簡梨往旁邊挪開一點，讓他先買，轉而給維修人員打電話，很快，被吞掉的錢退回賬戶。
她環顧四周，瞧見路邊有家尚在營業的便利店，于是去買了面包果腹。
再出來的時候，場館外已經排起長隊，工作人員正在檢票。
周萱昕來了有一會兒，正跟熟悉的男解說聊天，一回頭，看見簡梨随着進來，人群墊着腳招手，“阿梨，這兒！”
男解說笑：“阿離？公孫離的離？名字挺有意思。”
簡梨正巧聽見，解釋：“梨子的梨，是種水果。”
男解說颔首：“原來如此。”
三人聊了會兒，周萱昕帶着她往觀衆席去，她在KPL做解說有段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坐在臺下看比賽。
票是剛剛那位男解說幫忙留的，位置非常靠前。簡梨并不懂游戲，她是為了陪周萱昕才來的，覺得有些糟蹋那人的心意。而且……
“他在追你嗎？”
周萱昕一愣：“誰？”
“喏。”簡梨往臺上一指，沖着那位男解說，道：“感覺人挺不錯的。”
周萱昕哭笑不得：“……你才跟人家說了幾句話。”
簡梨癟嘴。
周萱昕道：“我們只是普通同事。而且他早有女朋友了，就是……白兔直播平臺上百萬粉絲的游戲女主播，淩靜秋，你知道嗎？那是他女朋友，兩人感情好着呢。”
簡梨沒聽說過，卻還是咂舌：“可惜。”
“……”
周萱昕沒再聊下去，果斷轉移話題，問：“新漫畫的出版工作怎麽樣？”
簡梨搖搖頭，嘆：“版權争不下來，多半沒戲了。”
作為A大美術系高材生，簡梨大一時在網上連載的漫畫偶然走紅，粉絲數量直線上升。接着，她跟行業內很有名氣的大铛工作室簽約，發行連載的漫畫冊，銷量可觀。
但從去年開始，簡梨陷入創作瓶頸期，靈感逐漸枯竭，無論如何都創作不出有靈性的內容。
她跟工作室請假調整狀态，卻始終沒有得到同意，工作室甚至借着她以往作品的熱度，無節制的榨取她的商業價值。
直到上個月合約到期，簡梨才算脫離苦海，之前作品的版權卻因為合約糾紛，不得不抵押給大铛工作室，談的出版合作也因此告吹。
周萱昕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能回複自由身也算件好事，版權嘛，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争回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你趕緊恢複狀态。”
話這麽說，但她們都清楚這事兒急不得。簡梨感謝她的好意，微揚下巴，示意她看臺上。
兩支隊伍的選手們上場亮相。
場內女粉居多，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振聾發聩。
簡梨捂住左邊的耳朵，湊近周萱昕，認真聽她講話：
“今晚比賽的兩支隊伍是DE和PON。DE是KPL內實力最強的戰隊，隊史上拿過四次世冠。今年下半年經歷了管理層大換血，奪冠的選手們相繼挂牌離開，只留下打野初秋這一位老将。本賽季DE首發位的新人們資質平庸，再加上團隊配合不夠，DE從S組一下跌進B組，目前為止，他們已經九連敗了。今天卡位賽，如果又輸了，DE将無緣季後賽。”
簡梨目光掃過臺上的選手們，突然一頓，發現一位熟悉的少年，她驚訝：原來他不是粉絲……
少年的隊服是黑色棉質衛衣，肩膀兩側有兩道白條裝飾，左側胸口前挂着DE戰隊的金鳳凰徽章，再靠下的位置繡了ID：初秋。
鏡頭逐個略過選手們，唯獨在初秋面前多停留了幾秒。
觀衆席的尖叫頓時上漲，簡梨甚至聽到旁邊女生帶着哭腔的加油聲。
臺上少年神色淡然，瞥了眼鏡頭便兀自移開視線。
簡梨有些感嘆，因為他生的極其俊美，略顯薄情的丹鳳眼，紅唇，高鼻梁，顏值出衆到像個小偶像。難怪人氣高。
周萱昕中肯地評價：“初秋是個特別有靈性的打野，拿過兩個冠軍，一個FMVP。這樣的成績放在KPL內算是很厲害的了。”
簡梨疑惑：“我看他年紀也不大啊……”
周萱昕：“這行吃的就是青春飯，場上的選手多半沒成年。初秋十六歲開始打職業，到現在也有三年了，職業生涯還挺長的。最厲害的是他打了這麽久，還能保持這麽高的競技水平，實屬難得。”
簡梨算了算，驚覺他才十九歲，年少有為，于是更加欽佩。
比賽很快開始，雙方進入BP環節。
PON為了針對初秋，三ban打野，他實在沒辦法，配合隊伍陣容拿了阿骨朵。這英雄一出，旁邊的女生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簡梨吓一跳，聽她憤憤道：“誰不知道初秋最擅長野核，就算打野英雄剩下的不多，露娜、趙雲，哪個打野不比阿骨朵強？DE的教練就是個傻逼，放了鏡和瀾打野不說，竟然頂着PON的鏡給初秋拿阿骨朵。這讓他怎麽玩？！”
簡梨聽不懂，但也明白這局DE兇多吉少，不禁捏把汗。
剛開局五分鐘不到，中上的頻頻失誤斷送了節奏，DE瞬間逆風，讓對方直接突破到高地。而全隊的經濟大半都分給了邊路的馬超，這個大哥位卻打的唯唯諾諾，不敢主動找機會，只是守在水晶下清清兵線。
眼看PON開了奔狼，帶着邊路兵想要一波終結掉比賽，逼得初秋的阿骨朵化身刺客，用自己的命硬換了對面的射手位李元芳。
PON沒了第一時間推塔的人，恰好此時DE衆人複活，好歹撐到了風暴龍王刷新，粉絲們本以為會有奇跡出現，可惜因為中路一波“臉探草”的迷惑行為，被對面法師王昭君一下控住，帶着經濟差壓制，大招順勢秒了三個人。
DE只剩下阿骨朵跟馬超，終究無力回天，開局痛失一分。
那女生煩躁的跟同伴啧道：“忒下飯了！DE的新人打得忒下飯了！！王者榮耀是個團隊游戲，初秋再厲害也經不住他們這麽送啊！！”
周萱昕沒忍住抱怨了幾句新人的失誤。
簡梨安撫：“這才比了一局，還有機會。”
周萱昕卻搖搖頭，緩緩吐出口氣，似乎對接下來的比賽絕望至極。
不知道是隊內溝通有問題，還是BP出了岔子，接下來兩局，DE的選手們打得心不在焉，在場上像夢游一樣。
連解說都看不下去，痛心疾首道：“這可是曾經的雙冠王啊，如今竟然淪落到這個程度了。”
最終靠着初秋力挽狂瀾的幾次進攻，DE才不至于輸得太難看，但依舊難改被零封的命運。
場內唏噓一片。
周萱昕當初進入這行業多少有受到DE影響，此時此景為他們感到可惜，道：“這賽季開始之前，粉絲們看到DE電子俱樂部宣布的首發名單，其實心裏大抵有了數，但戰隊畢竟曾經承擔了無數的榮耀，哪怕換人之後跟原來的選手們實力相差懸殊，也不該是這樣一副毫無鬥志的模樣。”
鏡頭恰巧轉移到初秋臉上，敗方采訪，只有他一人。
主持人的問題很不客氣，粉絲們聽不下去，小聲抱怨。
初秋反而坦然，有問必答，非常誠懇。
直到主持人問：“你認為DE現階段最大的問題出在哪兒？”
“……”
初秋沉默。
簡梨一顆心霎時提到嗓子眼。
初秋靜了片刻，漂亮的眸子盯住鏡頭，臉上卻全無血色，虛弱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暈過去。他輕道：“沒有鬥志，不夠團結。”
主持人眼睛一亮，順勢而上，問：“是指團隊內部有矛盾嗎？”
“……”
初秋抿嘴：“不是。”
他似乎不擅長撒謊，眉眼下垂，表情看起來很牽強。
答案顯而易見。
主持人得到滿意的結果，于是轉移話題，不痛不癢的聊了會兒，放他下場。
周萱昕接完電話折返，拍拍簡梨的肩膀，“還要看嗎？”
簡梨拿起包，“不了。”
場館附近有條美食街，華燈初上，正是熱鬧的時候。
簡梨在江城過了四年，還不知道郊外有這樣一處地方。
她緊跟着周萱昕，生怕一不小心迷失方向。
周萱昕很熟悉這兒，七拐八拐的從犄角旮旯裏找到家肥腸粉店，痛快的點了兩份微辣的，招呼她坐。
窗口前有幾個穿着DE應援服的女生在點餐，等待的功夫，她們又聊起剛剛結束的比賽，怒從中來，把教練組以及掉點的新人罵的狗血淋頭，順便狠狠地心疼一下初秋。
她們音量不高，但店內客人很少，說的話幾乎一字不落的被周萱昕聽到了。
她笑：“肯定是初秋的女友粉。”
簡梨：“？”
周萱昕振振有詞：“初秋啊，長得帥操作好，性格……雖然現在冷漠了點，以前可是面對鏡頭會主動打招呼的小可愛，只能怪連敗磨砺了他的心性，一下子成熟起來了。但總而言之，他還是萬千少女心中那位所向披靡的野王哥哥。”
簡梨噗嗤一笑，腦海中閃過他接受采訪時的落寞，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些觸動。
“我想，我現在有靈感了。”
“這麽突然？”周萱昕激動不已，她環顧四周，猜測：“美食題材嗎？以前沒見你畫過，偶爾轉變一下風格也不賴。”
簡梨哭笑不得：“不是。是關于KPL的熱血漫。”
“那感情好啊。”
周萱昕樂呵呵地，“你下周二有時間嗎？”
簡梨沖送餐的老板道謝，捂住碗取暖，跟她講話：“嗯。”
“有場表演賽，你要不要來？”
簡梨剛要拒絕，聽她說：“找找靈感嘛。”實則是想讓她來做自己的臨時助理，免費苦力。
不過……
簡梨輕哼：“行吧。”
全當為了藝術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