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初夏裏的羅先生
一、初夏裏的羅先生
Long long ago,有姊妹倆人兒。
姐姐張□□,屬豬,是一只又瘦又小的豬。她的信條——軟弱有理。她說:所謂萬物,陰陽調和,強弱适中,才能長治久安。如果每個人都是狹路相逢勇者勝,社會必定亂,滋事者增多。所以,安定團結需要弱者,和諧社會需要弱者。
妹妹張明蔚,屬鼠,是一只高挑妖豔的鼠。她的信條很簡單——勝者可以稱王,強者随便耍流氓。
因為性格頗為迥異,自妹妹踏入姐姐所在高中念書的那一年開始,張□□便迎來了高中生活的第一次不平靜。也迎來了一個讓她一生都不可能平靜的人。
張□□班裏來了個轉學生,叫羅思妮,一個滿身冒着土氣的漂亮丫頭。傳言其父不詳,随母改嫁的拖油瓶一只,但是由于繼父來頭挺大,此人很是嚣張。
張□□從來不惹事生非,但是阻止不了老妹張明蔚的那張損嘴專找麻煩。
有那麽一天,張明蔚過來高二串門子,遠遠就看見一個披散頭發,把阿迪、耐克、背靠背穿了一身的人,她不由感嘆道:“你班這個,家裏在五愛有床子吧?還是專賣B版的那種,把樣子都穿身上了。活動式推銷啊,靠,有腦瓜兒。”【注1】
羅思妮察言觀色就知道這人沒說好話,走過來,帶着濃濃的家鄉口音問:“講啥呢?”
張明蔚笑,“念叨你身上這些牌子呢,姐,你款啊,”然後指着她胸前Kappa的标志問:“哎?這個叫啥來的?”
“背靠背。”羅思妮回答,輕蔑的看了她一眼。
張明蔚更笑了,不顧張□□的拉扯,說:“還背靠背,妹妹教你。那叫kang pa。”
羅思妮下意識的ke了半天,也沒念出來。那時候的羅思妮還帶着外地口音,也沒有多年後那麽一張靈巧的損嘴,只好放狠話說要在周末放學收拾她。
張明蔚聳肩,早就想替天行道了。
張□□擦汗,就知道風不再清,花不再香了。
這倆人的戰争一共分為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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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單打獨鬥,過肩摔和大飛腿交替上演,結果是未能分出勝負,反而造成學校八卦高\潮。
張□□在擔心之餘,還跟好友總結了全校同學的兩個基本觀點和一個中心思想。觀點一,羅思妮以一個柴火妞的彪悍終将勝利;觀點二,張明蔚以其叱咤風雲的魄力終可稱王。
一個中心思想是:一山難容二虎,尤其兩只皆母!
第二場,兩方都動用了超級的凝聚力,聚集了二十幾號女生。結果群架未起,卻造成了學校門口的交通擁堵,直接導致全體在禮堂罰站,場面之宏大可想而知。
張□□求着老妹此事就此了結,張明蔚豈肯罷休!她只好步步緊逼地跟着老妹,生怕出個人命啥的。
第三場,張明蔚動用了早些年在餐飲娛樂界響當當的花魁的老媽的名號,叫來校外的幾個小混混,吓唬了羅思妮一次。取得階段性勝利。
第四場,羅思妮有個據她說相當有來頭的繼兄直接從北京殺了回來,準備給張明蔚松松筋骨。
這次張□□一聽吓得直哭,張明蔚安慰她,豪氣的說:“沒事,死了還有我陪你呢。”
果然,張□□哭的更厲害。
要說的就是這第四場。
又是一個周末,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初夏,張□□剛過了17歲的生日,過得那叫心驚膽戰。她去查了刑法,對于已滿十六不滿十八的未成年人,處罰的有八大重罪。她捏把汗,只要打起來自己躲好就行了。虧了張明蔚生日小,還沒過十六歲生日呢,慶幸慶幸。
中午放學時,張明蔚早就誓死如歸的等在了門口,張□□拉着好朋友的手緊緊的跟在身後。片刻,傳說中羅思妮的繼兄出現了。
來的車不大,一輛四座小嬌子,車标上一個圓,三個英文字母“BMW”。張□□放下心來,這麽小個車能多少人?上禮拜張明蔚可是叫她媽準備的面包車。
車上先下來一個人,穿着休閑的夾克外套,寸頭。臉部輪廓硬朗清晰,高鼻薄唇,一雙桃花眼在眼鏡片後似明未明的看過來。
張□□心裏漏跳了一拍,随後狂跳如雷。因為她看見随後又下來四個人,個個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颔虎須,聲若巨雷,勢如奔馬……四個張飛啊!一手就能解決他們姐倆!
最先下來的那位,身量本就不算太高,在這四個張飛的襯托下更是嬌小,可氣場分外強大。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誰是大小王。
大王此刻正好心情的看着他們,好像一只等着獵食的獅子,只要一聲令下,後面的四頭必将撲将上來。敢問,擱誰誰不慌?!顯然,平時最淡定的老妹也不淡定了。
張明蔚長大嘴巴,片刻後喊道:“靠!是羅陽!”既然有一線生機,她自然不會放過,“好久不見,你都騎上寶馬了。大學怎麽樣?有意思嗎?”說完又勾過羅思妮的肩膀,“原來是學長的妹妹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羅陽微微一笑,聲音低沉的說:“那就是沒事了?”轉身問自己的繼妹:“你還有事嗎?”
羅思妮剛要說什麽,張明蔚一個大熊抱,搶着說:“思妮姐,咱倆的那點小事,咱自己解決就行了不是?”
于是,羅陽稱車上沒有位置了,不能送他們,連帶羅思妮都沒有拉走地翩然而去。真個過程用時不到五分鐘……
晚上張明蔚來電話,說起白天的人,“你知道今天來的是誰嗎?我媽老板的兒子,這麽說羅思妮就是我媽老板的後女兒。啊對,我要說我媽老板那兒子。那是我們初中時候的高中部學長。他小學時是學校的扛把子,初中時是他們學區的扛把子,高中時是我們心中的扛把子。因為他金盆洗手好好學習考大學了,居然!”
張□□也開始回憶起白天的那個氣場強大的帥哥。老妹說他是大學生,按理說他帶着眼鏡,穿着得體,那氣質簡直不用說的高貴。可張明就是慧覺得這人不像大學生,更像□□。
對這樣的觀點,張明蔚表示了理解,她說:“你知道他初中那會兒叱咤風雲的信條是什麽嗎?”
張□□對着電話通搖頭。
“能動手,就甭吵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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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好朋友的哥哥是什麽印象?小說裏經常會把他們送做堆,或者一個是男二號,要麽一個是女二號。現實點,好朋友的哥哥可能是你的哥哥,也可能是你的陌生人。多少說起來應該是親切的。
但是羅陽之于張□□卻是不能随意談起的、敬畏的一尊——羅先生。
話說這個稱呼是這樣來滴……
張明蔚和羅思妮不打不相識,跟多數武俠小說裏一樣,就恨不能義結金蘭了。連帶着張□□和張□□的好朋友劉雲舒都跟着越走越近。
轉眼間就到了高三,平時的一周回家一次,改為兩周回家一次,一次兩天改成一次一天。體活補課,自習補課,假期補課。張□□就覺得自己要變成徹徹底底的豬一只了,不知道有沒有一種叫做填豬的喂養方法。
而羅思妮卻在這個緊張的時刻越發出落得漂亮,竟然一躍成了傳說中的校花,只是這朵花太彪悍,沒人敢采。
張□□一直本着遠離名人的原則活着,對于校花是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奈何羅思妮為人太過熱情,連好不容易有個一周休息的暑假也不讓她消停。
在商場門口一看見羅大小姐,那真是眼睛一亮,臉上化妝得當,V字領的衣服穿得煞是性感,“你倆确定今天要逛街?”
“要不呢?你覺得我們來補課?”羅思妮笑呵呵的逗她。
張□□抱頭,低聲說:“別提這倆字,我恐懼。”
惹得一邊同樣打扮亮麗的張明蔚笑得全無形象。
跟着兩個時髦性感的年輕女孩,張□□就識相的跟在後頭,活像是個奶媽,兩位小姐的購物能力讓她體會了嘆為觀止的意思。
羅思妮不僅買了自己有用的和沒用的東西,還買了男士的皮帶卡子。在張明蔚的嚴刑逼供下,她才招認是要送給羅陽的。
張□□瞪大眼睛,“思妮,你真有勇氣,這樣的□□你都敢惦記。”
“誰說他是□□,你才是□□,你們全家都是□□。”羅思妮撅撅嘴,決定懲罰張□□,讓她去做頭發。
張□□抵死不從,卻仍然被綁架了去。被按在布滿刀子剪子等一幹兇器的臺子前,她只能跟上來準備工具的美發師嗷嗷叫喚,最後達成的結果就是熨發。被另兩個美美做造型的姐倆狠狠的嗤之以鼻。
一頭長發熨過之後又黑又亮,她打量自己,原來長得也不是那麽平庸,打扮打扮還是很有個性的。耳邊突然響起老爸的聲音——妖裏妖氣不正經!拍拍胸口,好怕怕,待會兒一定先洗了頭再回家。
另一邊的羅思妮突然開口,說:“找羅陽請咱們吃飯?”然後不由分說的給羅陽打電話,結果他說正和朋友在外面吃呢。羅思妮看看旁邊的張明蔚,大方的回答:“是不是小蔚的初中同學?小蔚跟我在一起,她要過去。”話音剛落,被張明蔚狠狠掐了一把。
跟羅陽在一起吃飯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學生,女孩子很清純,來的路上聽張明蔚說這是羅陽小時候喜歡過的女生。
羅思妮撇撇嘴,進了飯店就表現的很拽,挑剔飯店,挑剔餐具,掰壞了好幾雙方便筷子。
相比之下,張□□則乖乖的當透明人。可奇怪的是,羅陽卻對羅思妮的種種表現完全漠視,卻看了她好幾眼,弄得她心裏慌慌的。
跟羅陽一起的小女生不小心弄撒了幾滴羊湯,羅思妮皺眉低咒,喊老板:“老板!給拿幾張衛生巾。”
店裏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幾秒,繼而發出小小的騷動,直到終于有人憋不住噴笑。羅陽笑得最大聲,張□□笑得比較低調。隔壁桌一個小夥正在喝茶水,一口全噴了出來,嗆得順鼻子淌水。老板娘一邊樂着一邊拿過來一打餐巾紙。(此處情節相識花未開25章中有涉及)
如此,羅思妮也就沒吃舒坦,早早的就嚷嚷散局,羅陽磨磨蹭蹭的在後面付賬。張□□因為自己的頭發,不敢跟張明蔚一道走,也在後面磨蹭想借機逃遁。
羅思妮在前面一通狂走,張明蔚只能讓老姐先回去,自己追了上去。
見老妹走了,張□□站在門外想想還是先到劉雲舒那把頭發洗了是正經的。
那時候手機不普及,IC卡她又沒有。突然想起來羅陽手裏有一個,那比公用電話方便多了。嗯,她想借。
羅陽結了帳出來,看看打扮清純,從剛才就表現得深沉的女生。覺得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而且剛剛羅思妮和張明蔚都沒給他介紹過。此時只見她站在那有一眼沒一眼的看着自己,活像個半道堵他想要告白的小女生。他一手插兜,饒有興致的靜待搭讪。
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話來,主要是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叫哥哥,呃……看似可以,但是着實矯情。自己要是紮着連個羊角辮流着小鼻涕的小虎妞,大概還可以恬着臉叫一聲“大哥哥”,可現在,呃……還真是叫不出口。
叫名字?可惜啊,出了姓,那後面跟了幾個字她都不知道。
叫同學?總覺得有點攀輩分,何況忒有搭讪的嫌疑。萬一人家回你一句,我跟你是同學嗎?那該有多麽尴尬。
叫“喂”“啊”“那個”?一來不禮貌,二來,你敢這樣稱呼□□嗎?
冥思苦想的結果是——“羅先生,能借手機用一下嗎?”
羅陽一愣,他驚訝的不是這個女生紅了半天臉只為了借手機,而是“羅先生”這個稱呼。要知道剛剛二十的他還真沒被人這麽稱呼過。
他更沒想到的是,這個稱呼就這樣伴随了他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