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匪車難下
六、匪車難下
在張明蔚父親張棟和羅陽的父親羅達起是鬥了二十多年的老冤家。羅達起經營餐飲娛樂,經商治下都是手腕強硬,私下裏被張棟稱之為匪。張棟做鋼材生意,處事圓滑詭道,羅達起稱其為賊。
兩人年輕時多有交際摩擦和底盤争奪,大小争執不計其數,最為厲害的,也是奠定兩人後來在不同行業劃界而治的事件只有兩個。
第一、羅達起設計張棟,使其與程姐發生關系,拍了片子送給了張家老爺子,斷了張棟從政的路子。
第二、張棟找回了羅達起在外的女人和私生女,并暗中幫助此女登堂入室,迫使老羅與高幹子弟的妻子離婚,失去了高官的老丈人這一大靠山。
自此二人兩敗俱傷,一個退守餐飲娛樂,一個另辟鋼材貿易。(關于張、羅兩家的糾葛,《無雨無晴》中有交代,可以看《無雨無晴》程姐番外——不怪燈紅酒綠。)
對于張明蔚與羅家越走越近,張棟不是不知道的。但礙于張明蔚和她媽小程的身份特殊,他也沒什麽立場說話。不過大女兒就要盡量避免,他說:“你少跟老羅家的那雙兒女親近,那叫羅思妮的小丫頭一看就不是正經孩子。那個叫羅陽的,是比沒咋念過書的羅達起強,但是難保不是老土匪生出來的小土匪。”
關于老爹對羅思妮的評價她不敢茍同,但是若說羅陽是土匪,雖然牽強,卻也不無道理。張□□點頭,小聲嘀咕:“我躲還躲不過來呢。”更何況經過大雪那次,她确實對羅陽唯恐避之不及。
至于羅陽,倒真是沒工夫跟她逗悶子。他剛剛畢業就接收老羅的酒店,偶爾還要幫忙KTV,一直忙的腳打後腦勺。
酒店名字叫尚昧,主做遼菜。遼菜興起較晚,又開在本地,競争力上遠遠比不上八大菜系。但憑借老羅在餐飲界的名頭,和酒店裏寬大華麗、多種多樣的各色大廳,主辦些酒席宴會,生意倒也還不錯。只是近年來,S市進入了很多特色的飯店和酒店,老羅又有想洗底轉行的願望,尚昧的生意開始下滑。
這對羅陽來說是個難題,他縱然想對自己的失常之舉多做研究,卻苦于沒法分心,連分心應付那些貼上來不費心的女人都覺得厭煩。
相對于羅陽忙碌的無可奈何,張□□的刻意躲避就顯得比較突兀。
比如,羅思妮過24歲生日,老羅父愛發揮,大操大辦,張□□不得不登門。因老羅與張□□爸爸多年來不對盤,當得知她身份後便頗不待見。羅陽是希望上一輩的恩怨不要影響小輩交往,本着友善往來的原則欲對她多加照顧,可是張□□一看見羅陽過來,便跟兔子見了鷹一般,撒丫子就跑,搞得羅陽難得尴尬了一把。
再比如,尚昧轉換菜系,羅思妮央着張家姐倆來試菜,張□□謊稱拉肚子被張明蔚識破,到了飯店好巧不巧的碰見了老板,她就真的跟廁所親密起來,菜沒吃幾口,廁所去了四趟。
更比如,張明蔚的老媽——程姐,因在ktv傷了腰,張□□代表自己爸媽去探病,和代表老板去慰問員工的羅陽碰上。她直接扔了句,我下午要面試,便溜之大吉。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嗯,為什麽用不勝枚舉這個詞,本來不需要太見面的人,之前有羅思妮攪合,一年也不過就是見上一兩次。而如今,因着張□□的可愛表現促使羅陽頻頻出現,較之往年,碰面的此處已遠超兩位數,需要用雙手雙腳來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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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的樂趣羅陽僅和自己北京的學弟分享一下,卻被正在戀愛的張明蔚洞悉了一二。
公司逐漸穩定,羅陽也準備掏出時間辦次大壽,宴請八方來客,有關沒關的一勺燴。小時候帶着的一幫弟弟妹妹諸如何家勇、李新哲一流;高中時的同學諸如甲、乙、丙、丁;大學時的好友諸如因為交通事故被堵在半路的林清;假以妹妹朋友的名義請來的,即張□□一人。
如此,場面熱鬧非常。
張□□被張明蔚刻意安排在了羅陽左近,這個距離讓她萬分尴尬,仿佛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冠了某種名份。她很想發作,但是老妹今天情緒不佳,臉黑得可以,尤其是她對象來了之後居然鬧着要分手。無可奈何兮,她只能跟羅思妮拉近乎。
羅思妮灌人喝酒那是絕對的辣手摧花,而張□□為數不多的腦細胞都用去分析羅先生的怪異舉動。
為什麽執意請她過來?他們很熟嗎?除了都有個異母的妹妹外,別無其他共同點;為什麽給自己夾菜?因為坐得近?感覺好怪異;他幹嘛老看她?她今天沒有搗扯什麽,應該沒有顯眼的地方,難道嫌她太沒搗扯了?應該盛裝出席?
就這般在她無限的糾結中,被羅思妮一杯一杯又一杯的撂倒了。她知道老妹跟男朋友鬧不愉快先行一步,知道自己眼皮打架,知道自己可能是醉了,除此之外大腦一片渾渾噩噩。後來,她知道有人扶自己上車,知道羅思妮趴在後座上連笑帶鬧,知道羅思妮半路被扔下去,知道有人要送自己回家。可就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羅陽知道自己對張□□的興趣引起了羅思妮的注意,今天看羅思妮拉着她喝酒本來打算攔一攔,又看見她臉紅紅,緊皺眉頭,一臉憋悶的樣子很好玩,念頭一轉也就聽之任之。直到兩人醉倒,他請服務生幫忙把羅思妮弄上車,自己則半摟半抱的把張□□塞進去。
坐上駕駛位,他自嘲,像這種看的着、摸得到,卻吃不了的,他居然還樂意費勁,真是太無聊了。
半道遇上了張明蔚和林清,他把羅思妮交到張明蔚手上,就載着張□□到處亂晃。為啥亂晃,因為他只知道張明蔚家,卻不知道張□□家,還因為他買了這輛新車打算磨合磨合。但主要因為她還沒醒,今天還沒逗弄到……
為了不再無畏的耗油,羅陽将車停到了路邊,點支煙吸了兩口。發現張□□迷迷糊糊的把軟綿無力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他下意識的把然掐滅。
不久,張□□醒了,猶自迷糊的左右張望,終于看見羅陽噙着笑的臉。她立刻本能的在自己身上巡視一圈,然後拍拍胸口松了氣。
什麽意思?!羅陽頓時收了笑容,哼聲道:“我對滿身酒臭的女人不感興趣。”
“啊?”張□□愣了一下,頭很疼胃裏也不舒服,實在沒心力探究這位大神的心思。再看眼褲子,還好沒有吐在身上。
還看褲子?!羅陽眉頭微跳,心想放過你都不行。他幹脆熄了火,反正初秋,空調暖氣一概不用。看她身子明顯一僵,他淡淡的開口:“怕我?”
“沒。”張□□颔首,堅定的說出了一個字。胃裏更不舒服了。
羅陽伸手扶上她肩膀,看她小臉紅彤彤的,眼眸蓄水明明媚媚。他好笑的問:“是嗎?那你抖什麽?”
張□□看他湊過來,使勁往後躲了躲,直覺得胃裏已經翻江倒海,眼淚都憋出來了。她只能果斷的搖頭。
羅陽憋着笑,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喲,都出汗了?”
張□□無處可躲,只能怯聲的說:“羅先生,能讓我下車嗎?”
羅陽保持俯視的姿勢,輕輕的搖頭,輕聲的哄騙:“換個稱呼我就讓你下車。”畢業回來後的這幾年,他曾經試圖改變這個稱呼,可是剛開始他沒那個迫切的心思,對張□□和張□□的稱呼也不在意。等在意的時候都已經成了習慣。
張□□愣了愣,問:“改,改什麽稱呼?”
羅陽眼睛一亮,說:“羅陽。”
真的快忍不了了,張□□憋紅了臉說:“羅陽……”他剛剛準備微笑,她又吐出倆字:“先生。”
于是他從羅先生晉升成了羅陽先生,“你在耍我嗎?”
張□□最後強作鎮定的說:“羅陽先生,不讓我下車你會後悔的。”
“哦?我倒想看看兔子急了是不是真咬人。”
兔子咬不咬人張□□不知道,只知道此刻情況危急,只能盡量避免擴大損失。她猛的推開羅陽,頭偏到車門一邊,哇——就是一口。
羅陽起先被推得一愣,然後聽見聲音心一驚,聞到彌漫滿車的味道臉就黑了。他轉身打火,郁結在胸,一腳油門就幹了出去。
張□□吐了好一會兒,拍拍胸口,緊緊大衣。四個窗子全開,車速又快,秋風呼嘯着吹進來,她掩着嘴避免嗆風,卻還是不忘道歉,“對不起羅先生,我難受半天了,你讓我下車就好了。”
羅陽餘光看見她挪動風衣,沾上了污穢,黑着臉一聲爆喝:“你別動!”
聞聲,張□□如點穴一般,定住不動。
羅陽又問:“你家在哪?”
張□□簡單報備,最後鼓足勇氣說:“我可以陪你洗車錢。”
羅陽趁機橫過一眼。
張□□不禁打個哆嗦。可是凍着她的不是四面狂吹的風,而是身邊黑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