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備忘錄
備忘錄
這個問題,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她再度回到了青蒿的書房。
和之前看到的情況相比,這裏更亂了,青蒿的書已經被擠到了角落裏去,桌面上的電腦甚至蓋了層灰,顯然是很久沒人用過了。
宴傾文之前沒離開過書房,這次她主動走了出去。
青蒿的家是很常見的三室兩廳住宅,別看只有一百多平方,在這個房價均價七萬的特大城市,首付都得兩百多萬。
青蒿的丈夫還買了一輛一百三十多萬的紅旗LS7,也是貸款買的。車貸加上房貸,每個月的開支就已經近七萬元了,還有吃飯、購物、雇保姆請月嫂、孩子的奶粉、尿不濕等,一個月開銷十萬元打底。
此時的房子有些吵鬧,廚房裏保姆正在做飯,客廳裏,一個一歲多的孩子正在哭,身材走形的青蒿面容憔悴地将奶粉沖好給他,哄着他喝下;虛掩着門的房間裏,另一個剛滿月的嬰孩被月嫂放在搖籃裏哄。
宴傾文沒看到青蒿的丈夫,尋思他是不是挂了的時候,青蒿接到了他的電話。
原來他在外頭弄開公司的事,許是覺得家裏兩個孩子太吵了,他天天找開公司的借口在外頭待到深夜才回來。
“那小說呢?”青蒿問出了宴傾文的困惑。
青蒿的丈夫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是找人代筆更着的嗎?”
他現在可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哪裏還有時間去寫小說?自然是找幾個寫手,以千字20元的價格雇他們來幫他寫,只要一天寫一萬字,他一個月的收入就有十幾萬,然後再分六千元給寫手就行了。而且他給的價格相對很多工作室來說,已經十分公道了,有的是人來幫他寫。
青蒿皺着眉頭:“你要不要看一下對方都幹了些什麽?”
青蒿的丈夫看了眼這個月到賬的稿費,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他幹了什麽,但稿費絲毫沒有減少,說明寫的很好啊!而且只要按着我的大綱寫,保準不會有問題。”
青蒿心想,前面數百章裏有關宴傾文的劇情有明顯的變動,跟後文壓根就銜接不上,而且宴傾文都跟聞诃白搞在一起了,你确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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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惜《炮灰闊少》這本小說被槍手改得面目全非,她只心疼由自己創造出來的兩個女主就這麽被亂七八糟的劇情糟蹋了。
青蒿的丈夫沒少聽她念叨自己當初盜用她的角色設定的事,有些不耐煩地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自己的‘女兒’跟別的女人争風吃醋,所以我這不是刻意減少了她們的劇情嗎?你不喜歡我寫的小說為什麽要看呢?”
青蒿語塞,然後眼睛一閉,決定眼不見為淨。
宴傾文眉峰一挑,槍手?
轉瞬之間,她便出現在了另一間屋子裏。
空無一人的房間很是昏暗,明明是白天,窗簾卻拉起來,只有一絲光亮從窗簾縫隙中擠進來。
電腦桌上的顯示屏散發着白光,宴傾文繞到屏幕前,看到的是《炮灰闊少》的書稿,原本才寫了一千來章的小說現在已經連載了兩千多章。
宴傾文判斷,這電腦應該就是那槍手的,青蒿的丈夫只寫了一千來章,後面的一千多章都是槍手代寫的。
她原本想看看這位槍手到底幹了什麽,以至于讓青蒿如此愁眉不展。然而,和在青蒿家不一樣,她根本碰不到這裏的東西,雙手直接從電腦那裏穿了過去。
下一秒,顯示器彈出了一份疑似備忘錄的文件。
宴傾文看到了熟悉的設定……這是青蒿丈夫寫的人設備忘錄。
文件很快出現了亂碼,所有的字被拆散又重組,然後宴傾文看到了一份新的備忘錄。
這上面的內容她也十分熟悉。并非是在哪裏看過,因為裏邊描述的就是她過去及現在所親身經歷過的事。
直觀地說,《炮灰闊少》原設定裏,她,宴傾文,是一個有着大小姐脾氣,在外人眼裏十分高冷,但在蔣雲韓面前卻忍不住耍小脾氣的小女人。
而這份被篡改過的人設備忘錄裏,她是自幼就有天才之稱,還從小接受精英教育,花了三年時間學完高中和大學的課程,十八歲就參加宴氏集團決策層會議,二十三歲接掌宴氏集團帝國,成為宴氏總裁的商業女王。
她個性好強又冷靜自持,一門心思都撲在事業上,将愛情視為洪水猛獸,心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山,冰冷薄情,絕對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動心,所以別說蔣雲韓追了她七年,就算追了她七十年,她一樣不會動心。
雖然她敬重、愛護父母長輩,卻極有主張,任何人都無法輕易地動搖她的信念。她言出必行,為人處世手段又高明,K市豪門名流對她都禮讓三分……
這一切都過于生動真實,“宴傾文”仿佛在這份備忘錄裏活了過來。
宴傾文的心卻是一沉。
如果【系統】是青蒿丈夫的傑作,那她能看見[評論區]跟這個槍手有關系嗎?
這時,沉悶的腳步聲自昏暗的房間之外響起,宴傾文剛要擡頭,眼前的顯示屏卻突然一黑,她的雙眼也如同這個黑屏的顯示器一樣,陷入了漆黑之中。
宴傾文醒來的時候是在J市的醫院,周圍守着宴家的人,她的目光梭巡了一遍,發現少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一慌,問:“阿白呢?”臉上是少見的慌亂。
問完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而且喉嚨有些癢,沒忍住咳了好幾下。
宴家人:“……”
剛醒來就追問聞诃白的下落,就這麽離不開聞诃白嗎?
宴傲天說:“她在外面咨詢醫生關于你的情況。”
話剛落音,聞诃白就進來了。看到宴傾文醒來,她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病床邊上。
宴傾文張了張嘴,卻被突然湧現的癢意打斷,猛地咳嗽起來。
聞诃白給她倒了杯溫水潤喉,似乎知道她想說些什麽,一邊給她撫背一邊說:“醫生說你昏迷的原因可能是受爆炸餘波的影響,還吸入了一些濃煙,加上低血糖、勞累過度,你需要喝點水,還有多休息。”
宴傾文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輸着液,而從宴家人身上還穿着禮服來看,她昏迷的時間不長。
“醒了就好。”宴良辰沉聲道。
看着宴家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宴傾文的腦海中浮現了她在昏迷期間所看到的,他們的另一張面孔。
那個世界裏,宴良辰無情又冷漠,發家之後就對發妻塗思華産生了厭倦,流連花叢直到老了舞不動了才收心。
塗思華偏愛幺兒,眼裏只有小兒子宴日天,為了替宴日天争奪家産而沒少折騰宴傲天,就算老年癡呆了,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宴傲天從小缺愛,又自大霸道,敏感又脆弱,唯一的優點大概是商業天賦不錯,而且還比較專一。
蕭白嬅胸大無腦,出了事只會靠哭來解決,而且耳根子軟,經常扒拉宴傲天給她的零花錢分給姐姐蕭白戀。
宴日天嫉妒兄長,為争奪家産而做下許多卑劣的事,他空有野心而沒有能力,反倒給宴家拖了後腿。
海逅人如其名,年輕時就常養魚,貪慕權勢,婚後給宴日天戴了好幾頂綠帽。
宴蘇自私自利,常常控訴父母重男輕女。
蕭白戀嫉妒成性,經常在蕭白嬅面前挑撥是非,呂茶則是一個市儈小人,動辄跟蕭白戀打架……
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下,宴傾文的兩個表姐、堂弟堂妹、表弟,都養成了臭毛病頗多的纨绔二世祖,也活成了炮灰的模樣。
至于“宴傾文”,在宴家人的眼裏,也不過是一件可以待價而沽的商品,她的價值就是作為聯姻的工具,給宴家找一個靠山。
受到那些畫面的影響,宴傾文此刻沒有什麽心情面對宴家人,她說:“爺爺,我沒事,您跟奶奶他們先回去休息吧!”
宴良辰身為長輩,本不必在病房守着,他過來也是因為擔心宴傾文在爆炸中受了外表看不出來的內傷,此時見她無大礙就在宴日天和海逅的陪伴下拄着拐杖離開了。
“婚禮的後續有人處理嗎?”宴傾文問自己的父母。
宴傲天說:“嗯,聞家都處理好了。”
宴傾文在婚禮過後昏迷進了醫院的事,聞家愣是将消息捂死了,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去,賓客對此也一無所知。對于新人沒能出來敬酒,聞诃古解釋是因為婚禮的流程是仿明制的,明制婚禮裏,新娘可不會出來給賓客敬酒。
而酬賓的事則交給了兩家的長輩,宴傲天跟蕭白嬅敬完酒就趕了過來。
“爸媽,雖然我們跟聞家是親家,但也不能什麽麻煩事都交給聞家處理。”宴傾文委婉地說。
宴傲天自有上位者的傲氣,他說:“不用你說,聞家處理不了的,我都已經安排人去處理了。”
“你剛醒來,還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就先不吵你了。”蕭白嬅說完,挽着宴傲天的手臂離開。
打發掉宴家人後,又拒絕了許多人的探望,宴傾文的世界終于清靜了。
她扭頭看一言不發,默默地削着蘋果皮的聞诃白,問:“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聞诃白說:“做一下霧化,直到肺沒問題才能出院。”
宴傾文的身體似乎頗為配合地咳了幾下。
宴傾文:“……”
她懷疑這身體不是她的了,又或者被聞诃白操縱了。
聞诃白忙不疊地放下蘋果給她杯裏續上溫水,等她喝完,又将切成瓣的蘋果送到她的嘴邊。
宴傾文搖搖頭,說:“你吃。”
聞诃白無奈地說:“你早餐只吃了個雞蛋,午餐又滴水未進,現在都快到晚飯時間了,再不吃點東西怎麽行?”
“你呢,你吃過東西了嗎?”宴傾文反問。
“吃過了。”聞诃白目光游移,顯然在撒謊。
宴傾文抿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是知道宴傾文的脾氣的,只好哄孩子一般說:“那我吃一塊你吃一塊,你不吃我也不吃。”
若是平常,宴傾文肯定不搭理她,可是這次,宴傾文卻答應了。
聞诃白有些詫異,眸光微沉,暗想眼前的宴總還是宴總嗎?
宴傾文咬了口蘋果,細嚼慢咽,視線卻一直在聞诃白的身上,關注着她。
半晌,宴傾文咽下蘋果,說:“晚上我想喝粥,你煮的。”
聞诃白答應得很幹脆:“行,我讓人買材料來,你想喝白粥,還是別的粥?”
“都可以。”
“那就豬雜粥吧,你要潤肺。”
宴傾文住的是VIP病房,空間大得很,有冰箱洗衣機,還有能做飯的小廚房,不過這裏只有電磁爐,和抽煙機,沒有氣竈。
只半個小時,盧帖就打包了個電飯鍋、一小袋米,袋處理過的豬雜,還有調味料過來。
聞诃白先給豬雜去腥,再将米放水裏泡上半小時。
在等待大米泡好的時候,聞诃白忽然拿起宴傾文的手機,笑眯眯地問:“老婆,你V博用戶名是叫‘這麽多礦根本挖不完’嗎?”
宴傾文一怔,她已經很久沒去關注過自己的用戶名了,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這樣沙雕的用戶名,聞诃白突然提起,她險些沒反應過來這是她的用戶名。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莫名覺得羞恥。
她半晌沒吭聲,聞诃白卻發現了她微紅的耳尖,一時沒忍住,湊過去輕輕地咬了一口。
“聞诃白!”宴傾文羞惱地低喝了聲。
聞诃白覺得稀奇,宴總竟然沒有推開她?目光一轉,發現宴傾文一只手在輸液,沒有插針的手則抓着身上的被子,壓根就騰不出手來推開她。
“原來老婆是我的鐵粉。”聞诃白笑容燦爛,甚至有一絲得意。
雖然只挂着一個2級的牌子,但以宴總不愛留言的性子,恐怕沒少在她小號V博底下點贊,或是在超話簽到打卡。
宴傾文沒問聞诃白是怎麽知道的,更不曾質疑為什麽擅自玩她的手機,因為她沒必要再遮掩,這件事也不重要了。
她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你若想,我還可以是你的金粉,乃至鑽粉。”
聞诃白卻說:“不用,深入粉圈的話,你會遭罪的。”
想讓粉絲等級變高,需要非常活躍,經常在V博、超話、粉絲群這些地方出沒,說不定會因為不懂發帖的規則,又或是別的原因被粉圈罵,這不是為難宴總嗎?況且知道宴傾文原來早就偷偷關注了她,這就非常滿足了。
聞诃白定的鬧鐘響了,她起身去煮粥,宴傾文冷不丁問了她一個問題:“阿白,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我,其實是被人安排好的呢?”
上一章複雜嘛?
那方便面舉個栗子:幾年前有一部[大女主小說]被改編搬上熒幕,然後成了大男主劇。原著不少高光時刻都被寫到男主的身上去了,女主反而處處給男主拖後腿。女主還是女主,男主還是男主,但二者的地位轉變了。
這麽一說,宴總這個言情女主被盜用設定成了男頻後宮女主,是不是就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