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抵達打工點
抵達打工點
垃圾星因為近幾年的安全事故，相關開發被無限擱置，道路、房屋修繕不完全，到處是泥濘。
這顆星球即将入冬，空氣潮濕陰冷，段瀾溪打着哆嗦，盡量忽略鞋底黏糊糊的觸感。
眼前的景色與記憶中的并無二樣，他順着導航方向走，繞過一切可疑的小道。
期間許夢龍發來幾十條短信，提醒他時刻注意安全，直到飛船躍遷，沒有信號時才安靜下來。
應該，就是這裏了……
深呼一口氣，完全做好心理建設，告誡自己見到陌生人沒有問題。
段瀾溪這才擡眸，對上破舊的招牌，“女王的愛寵”幾字看起來像是“女一的友龍”。
整個建築也像是古地球風格，用水泥堆砌，牆面有着斑駁的污漬，年代久遠，是主星球不會存在的光景。
“你就是今天報道的小夥子吧，快進來吧，外面太冷了。”一位熱情的阿姨從屋內走出來，招待段瀾溪進去。
她約莫四十歲，眼角有着幾道明顯的皺紋，說話時總彎着眼睛笑，身着樸素的深藍色襖子，一副健談的模樣。
她的身側跟着一只一米長的契約獸，正用蓬松的大尾巴頂着比它腦袋還大的紙盒。
看外型應該是鼠科，若是段瀾溪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龍貓類。
契約獸雖因為輻射産生多種方向的變異，但大體還是與古地球的物種相貼合。
發現段瀾溪投來的視線，巨大的老鼠還伸爪打招呼：“唧唧唧。”
同事的友好大大緩解緊張的心情，段瀾溪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半晌他才颔首道：“嗯。”
“一路上也不容易吧，辛苦了，對了你叫段…”
“段瀾溪。”他回道。
“哦哦，段瀾溪…好的好的，抱歉我不太識字，你可以喊我李阿姨，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好，我給你介紹其他人。”
玻璃材質的門被推開，一股熱流撲面而來。
這家契約獸養殖處還有三位員工，他們的服裝統一，都為深綠色的圍裙，他們在聽見響動瞬間扭頭，打量着段瀾溪。
段瀾溪也在觀察三人，他們的性格特征較為明顯，他在腦內進行區分。
年齡最大的姐姐是勤勞工作型，她望一眼便繼續手裏的工作，接着分揀材料，鬓角還有汗水流下，認真對待這份工作。
段瀾溪：只要不給她添麻煩，應該不會起沖突。
另一位女性眼神較為尖銳，她渾身打扮的漂漂亮亮，即使是一樣的制服，小腿也要卷上，幾秒內換了幾次神情。
段瀾溪：大概率不好相處，可以的話盡量避開。
最後一位是個大叔，制服底下穿着大褲衩子，渾身也不修邊幅，胡子拉碴。
他靠在躺椅上，手裏還握着把羽毛扇。
他率先開口，語氣帶着幾分輕佻，“你就是…那個誰來着。”
“段瀾溪。”他又自我介紹一遍。
“嗐，我管你是誰，我只是想告訴你，這裏可不是你那舒舒服服的主星，來工作就認真幹活，別搞階級歧視，懂不？”
大叔輕蔑一笑，一副刁難人的模樣，“去去去，既然來工作了先去處理一下屎坑，媽的，這東西怎麽這麽能拉。”
恐怕這便是職場中的下馬威，往往是底層階級員工，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從而故意欺負新人。
機智的段瀾溪早已在光腦中查出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因此他沒有懊惱，更沒有憤怒。
“哦。”段瀾溪全程面無表情應道，側身便往門的另一頭走。
而這一幕，短短的一聲“哦”，落在其他人眼中，更像是可憐新人被壞蛋前輩欺壓，但又不敢違反。
“別，哪有一開始就幹活的道理，我先帶他熟悉熟悉這裏，等會再分配工作哈！”李阿姨忙不疊介入兩人中間。
事實上段瀾溪只希望盡快看見契約獸，他微微斂眸，剛準備跟着一起走，卻聽大叔接着刁難。
“等會，這裏什麽時候你說的算了？我怎麽不知道？”大叔反問道，用臃腫的身體攔在必經之路上。
總在幹活的姐姐看不下去，擦了擦額頭的汗漬，“今天應該是你去鏟屎吧。”
“那麽多廢話幹什麽，來了新人這活不應該交給他？”
八成二人平時便經常産生口角，為了不被波及，李阿姨趁機将段瀾溪扯走，接着為他介紹這裏。
“你平時就繞着阿牛走就好，他脾氣不是很好，最好不要和他吵架。”
李阿姨稱大叔為阿牛，但恐怕也不是段瀾溪可以決定的，對方明顯是挑事的性格。
內心不免長嘆，對于社恐而已，最艱難的莫過于社交。
段瀾溪輕聲：“嗯。”
“不過我聽說你還是學生吧，像你們主星的人啊……嗯，應該幹不來粗活吧？平時幫忙清點貨物怎麽樣？”
那怎麽行，工資可是和績效挂鈎的！
再者，段瀾溪翻山越嶺來到此處，可是專程為了照顧契約獸。
對于熱愛這份工作的人而言，照顧這群活潑好動的小動物可不是苦差事。
“不是的。”段瀾溪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為了避免口吃的情況，他必須先在內心做心理建設，将要說的話先預演數遍。
“我…我…可…”段瀾溪忙不疊補充，他急迫地想要說出來，正如他想照顧契約獸的內心。
人生活了二十載，人人都有契約獸，唯獨他沒有，他也想親自喂養一只。
“你可以勝任工作？這怎麽行，你是不知道，咱們這裏的契約獸動靜大的很，要是受傷了可使不得。”
段瀾溪又變回酷哥狀态，後背挺得筆直，“不會。”
“這顆星球可不是主星，孩子，聽我一句勸哈。”
李阿姨搖頭，她對主星的人也有深深的偏見，只覺得段瀾溪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
“不是的。”段瀾溪搖頭，思考如何解釋。
“你唉…”
李阿姨搖着頭，搖頭後微微一怔，在對視中被青年澄澈的目光所吸引。
段瀾溪望着冷冰冰的，但透過那雙通徹的雙眸，便能深刻體會到他的內心。
人底下的美人數不勝數，但段瀾溪生了副會說話的桃花眼，是世間少有。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主星上的人，這些苦活都能做？”
！！！
段瀾溪震驚，這還是少有能讀懂他感情的人，他忙不疊補充。
“我之前生活在這裏。”
“什麽？！”李阿姨張大嘴巴，“你的意思是，你出生在這裏，現在去了主星？我的天啊…！”
他颔首道：“嗯。”
段瀾溪未曾和任何人提起，就連許夢龍也只知道他無父無母，來自其他星球，不了解他來自如此偏僻的荒郊野嶺。
這也是在外界風評直線下降時，段瀾溪還會選擇此處的原因。
從小，無依無靠還是零精神力的他受盡欺負，每天沉溺于痛苦之中，直到有人告訴他指不定主星能解決他的怪症，段瀾溪才重新打起精神的。
李阿姨态度瞬間轉變，帶着一旁的大老鼠都探着腦袋看。
她扯着段瀾溪的袖子，四處打量，“孩子你是考過去的嗎？真的有機會嗎，哎喲，你平時怎麽學習的？真希望我孫子以後也能争點氣…”
印象的轉變可能只需要短短一句話，如今段瀾溪已經榮升為“鄰居家的孩子”。
屬于寒窗苦讀，最後出人頭地的佼佼者。
李阿姨态度也更加熱情，“以後你有什麽事直接找我就好！唉，可憐的孩子，也是為了賺學費才來的吧，你還要學習的吧，要不給你找點輕松的活吧。”
“不用。”段瀾溪再次拒絕。
最後經過多次拒絕，李阿姨終于松口，內心也對段瀾溪的評價更高。
她猶猶豫豫，糾結那件事該不該說，“孩子啊，你千萬記着D區域別去啊，那裏的契約獸好像有點問題，聽說注射了非法的藥物…”
？？？
怎麽能傷害小動物？
段瀾溪的拳頭瞬間攥緊了。
“為什麽？”他抿嘴問道。
“不知道啊，聽說是為了賺錢…唉，還有啊，平時那個主管也只愛訓人，你看見了可一定要繞道走！”
李阿姨苦口婆心，老人家總喜歡談論一些瑣事，談到此人，她也是接連嘆氣。
而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道尖銳的男高音從不遠處傳來。
“操！你們這些畜生，我今天非要治了你們！”
這家契約獸飼養中心占地比想象中大，從接待廳往裏走還有一間巨大的庭院。
庭院為露天結構，聯通着四扇門，分為A、B、C、D四個區域，契約獸便生活在那裏，而男人的聲音也從其中一扇後穿出。
“你tmd，快給我松口，滾啊！”
“嗷嗚…”
辱罵聲和動物的哀鳴接連響起，段瀾溪這輩子都聽不得有人虐待契約獸。
身體快過社恐本能，他剛想沖進去，卻被李阿姨攔住。
李阿姨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示意他不要插手，顯然對此情況司空見慣。
“真是群晦氣東西，下次老板回來我一定要他把你們處理了，畜生就是畜生…”
一位成年男性從标着D的大門逃出，他嘴上氣勢十足，但身上卻布滿大大小小細碎的傷口。
他身上的西服也破破爛爛，渾身邋遢顯得十分狼狽。
“看什麽看，覺得很好笑嗎？有這個時間不去幹活？A區域的蛋都處理好了嗎？”
男人剛瞥見兩人便奪命三問，對待比他弱勢的群體，嚣張的氣焰重新回歸。
李阿姨瞬間護犢子心态，賠笑道：“主管，這位就是今天入職的那個學生，我先帶他熟悉熟悉這裏。”
“啊，你就是那個主星來的學生是吧？”主管臉色緩和了幾分，踱步靠近後打量着段瀾溪。
不友好的視線無疑會增加心裏負擔，段瀾溪不禁緊繃着肩膀。
“嗯。”
“呵。”主管誤以為段瀾溪是高傲的性子，不屑一笑。
他最瞧不起的便是那群目中無人的主星人，說話都不正臉看人，以後還怎麽管教？
他嚣張跋扈慣了，自然不會放過段瀾溪。
“主星人不是什麽都知道嗎，還需要什麽介紹，直接來工作！很榮幸的告訴你，以後由你專門負責D區域的養殖獸。”
這種小身板怎麽扛得住？李阿姨焦急道：“他才剛來，這不好吧！”
“什麽剛來不剛來，李阿姨，念着你也是老員工，我也就實話實說了，他的工資可是你們的三倍，我們難道是出大價錢養閑人嗎？”
職場上忌諱直接公布工資這事，若是剛入職的新成員擁有高額工薪，無疑會引起老員工的不滿。
拿高額的報酬幹同樣的活、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事情。
李阿姨也不是爛好人，內心也有幾分動搖，“這…”
“能者多勞不是嗎，還是說他幹一樣的活，多的工資從你身上扣？”
反抗的聲音瞬間消失，李阿姨變得沉默，最終低下腦袋。
段瀾溪卻沒有膽怯，反而上前一步，淡淡道：“麻煩讓讓。”
“什麽？”主管蹙眉，他只有一米六多，只能擡頭看段瀾溪，內心的不滿更盛。
段瀾溪撸起袖子，完全無視他的針對，“我要去幹活。”
……
主管眉頭緊鎖，似乎不明白段瀾溪的想法，但他也不好扯着別人告訴他D區域有多危險。
“行，行吧，記得好好幹活，哼，別想着偷懶，今晚要檢查的。”
“嗯。”段瀾溪回道，甚至沒正眼瞧他。
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吸，八成是主管被他的态度氣到心梗，可惜段瀾溪根本不在乎，滿腦子只剩下屋內的契約獸。
事實上，方才的對話他都沒聽進去幾個字，全部精力放在不遠處的“嗷嗚”聲中。
作為愛寵人士，他巴不得立刻、馬上前往D區域，主管的規劃反倒是随了他的意。
沒有人疼的寶貝他來疼！
段瀾溪發誓一定會照顧好屋內的寶寶們。
【正在進入養殖區域，非員工禁止入內。】
頭頂響起提示音，門後并不是直接就是養殖區域，而是需要通過一道長約十米的單行走廊，才真正走到契約獸面前。
“嗷嗷…”
“嗚嗚…”
“啾啾…”
門後的聲音愈發清晰，契約獸的聲音有氣無力，絕對有虐待的嫌疑。
段瀾溪內心焦急，緩緩打開的門仿佛度過一個季度之久，而當他真的踏入屋內後，卻被眼前的景色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